外頭靜太大，陳老夫人也被綠蘿扶著走出來。“這是怎麼回事？”

陳六爺陳彥江囁嚅著說：“母親，是我不好，不小心燙著三嫂了……我，我也不知道誰把茶放在高幾上了！這事也不能全怪我啊。”

陳老夫人瞪了他一眼，忙走到錦朝邊：“老三媳婦，可燙得要？”

錦朝搖搖頭，燙傷火辣辣的，卻沒有很疼。“也不是滾開的水，您別擔心。”

秦氏拍著陳曦的背，跟陳老夫人說：“……剛是是六爺和六弟妹爭執，無意間撞了高幾。正好三弟妹和曦姐兒正坐在旁邊，三弟妹被燙了不說，曦姐兒也被嚇哭了。”

葛氏滿臉愧疚，這事怎麼說也有的原因在裡面。“娘，這事也要怪我，我不該和六爺起口角……”

陳彥江站在旁邊不知道如何是好。

陳老夫人卻拿起柺杖狠狠打在陳彥江上：“什麼東西！你三嫂要是燙個好歹，我看你怎麼辦！”

又讓錦朝跟著進了裡屋，了看傷勢，果然是燙紅了一大片，卻並沒有很嚴重。丫頭尋了一盒藥膏過來替錦朝敷上，再拿了一件陳老夫人的褙子暫時換上。

王氏跟陳老夫人說：“本來坐在高幾旁邊的是曦姐兒，多虧三嫂擋下來了……三嫂本來可以避開的。”

秦氏剛纔並沒有說這事。陳老夫人聲問錦朝：“是你擋下來的？”

錦朝其實也沒有仔細想，下意識就把陳曦攬過去了。可能只是本能的反應吧，畢竟陳曦那麼小，要真是被燙了，傷勢肯定比嚴重。錦朝就說：“這也沒什麼，我是母親。自然要護著的。”

陳老夫人惜地了的手，卻什麼都沒有說。

他們出去片刻，陳三爺就過來了。

陳老夫人把事經過給陳三爺說了一遍。他臉驟的沉下來，陳彥江不由得心裡一沉。三哥這樣的人。別看平時好說話，要是真的生氣起來，那可是不得了的。

本來他就犯錯了，這下該如何是好……

陳彥允沒理會陳彥江，先走到錦朝邊低聲問：“燙得嚴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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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朝搖頭說無事：“也不是滾燙的水……”

是想息事寧人……陳彥允點了點頭說“你先回去歇息著，等我回來再看看。”吩咐青送先回木樨堂。又讓陳老夫人等幾個眷先避去次間裡。

他冷冷地看了陳彥江一眼，聲音清晰緩慢：“怎麼燙著的。你把事給我說清楚。”

陳彥江把事說了一遍。又道：“……那杯茶怎麼會在高幾上面，我是真不知道。我、這些天也是把我氣糊塗了，三哥，是我該死！”他小心地擡頭，發現陳彥允仍舊沉默不語，目卻是從未有過的嚴厲，不由得背脊發寒。忙手打了自己兩掌“我該打！三哥，你怎麼罰我都行……”

陳二爺遠在陝西，長兄如父。府中但凡涉及大事都是陳三爺拿主意。是他在當家。

陳彥允問他：“母親怎麼說？”

陳彥江飛快答道：“讓我到寶相寺住半年，爲崔氏和……那孩子唸經……”

陳彥允道：“今天下午我讓江嚴去了一趟崔家，說你許了崔家五十畝田。把崔氏的事平下來。那田產是從哪兒來的？”

三哥果然派人跟了他！陳彥江也不敢瞞：“是我私房的銀子置辦的，您上次讓我和鄭國公的侄兒做生意，賺了幾千兩銀子下來……”

陳彥允神微鬆：“你要是不這麼混賬，我也不想重罰你。誰知道你這麼不知輕重……父親要還在世，肯定要打斷你的。”他作爲兄長，再怎麼生氣也不可能真的手打他“從今晚開始，你罰跪五日祠堂，好好把心靜下來。再搬去寶相寺住一年。寶相寺有我常住的一個院子，有武僧護衛。日常都參照修士來。不能飲酒食，更不能沾染。我會派人跟著你的。”

別的都好說，不近……那還不如殺了他！而且他自己去寶相寺，和三哥的人送他過去簡直是兩碼事，他自己還能鑽空子，要是三哥那羣侍衛守著他，恐怕真是要過和尚的日子了！

陳彥江有些不甘心：“三哥，你也不能……”

陳彥允道：“你要是再多說一個字，就一輩子在那當和尚。”

陳彥江頓時噤聲了。

陳彥允頓了頓，又說：“那杯茶是誰放在那裡的，實在好說。屋子裡沒有人添水，茶就是新沏的……誰最後進來的？”

站在旁的陳玄青脣微，他向來厭惡顧錦朝，但就是再怎麼討厭和疑心顧錦朝，他也不會這樣去害。不過是個過失……何況還爲陳曦擋了一下，要是曦姐兒被燙著了，他恐怕更要千百倍的自責。

就算顧錦朝以前有千般不對，現在是他無意傷了。

“父親，這是我的錯。丫頭沏了茶上來，我不想喝就擱在高幾上……”他低聲說。

陳彥允走到他面前。

父親比他高了半個頭，沉默的時候更顯得嚴厲。陳玄青知父親，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越是生氣，他就越不會說話……

父親在陳玄青心裡的地位很特殊，他是祖父、祖母帶大的，和陳彥允父子之並不深。但是周圍的環境一向是讓他耳濡目染的，小時候母親也常教導他，做人做事都要像父親一樣。待人有禮，學識淵博，他心裡很敬重父親，覺得自己恐怕一輩子都難以達到他的就。

父親就這麼看重顧錦朝嗎？他想續絃誰不能娶，非娶了顧錦朝……

“剛纔爲何不說？”陳三爺問他。

陳玄青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他苦笑一聲：“是兒子考量不周到。”

陳彥允看了陳玄青很久，才說：“既然是無心就罷了，你明日自己去賠禮道歉，好歹也是你母親。”

陳玄青應諾。

這一番問下來。天已經暗下來了。

下午荷葉飯吃多了，現在倒是沒什麼胃口了。錦朝僅喝了一碗綠豆粥，梳洗後換了裳。青看了的傷勢，很是疼惜：“夫人這傷恐怕要好幾日才能消腫了。幸好沒有燙起水泡。”

“無礙就好。”穿好裳，說“還是讓小廚房備下晚膳，三爺恐怕還沒有吃……”

正說著，屋外已經有小丫頭通稟，說陳三爺回來了。

青退下去傳話，陳彥允走進來之後就吩咐丫頭放了幔帳，錦朝一時愣住。他嘆了口氣：“我是想看看你的傷。”

錦朝搖搖頭：“真的傷得不重……”

他走到面前，揮手讓服侍的丫頭退下去。不容拒絕地解開褙子的繫帶。

“三爺……您還沒有吃晚膳……”錦朝抓住他的手。

他沉默了一下，不理會的拒絕，去的褙子、中……鵝黃繡並蓮的潞綢肚兜，出一片白皙的肩背。他把的手輕輕釦在背後，仔細凝視著的傷。

顧錦朝低垂著頭，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屋子裡剛點了燭火，照著他沉默的側臉，沒有毫笑容。

心裡突然一跳。

“怎麼會不痛呢，都紅這樣了”他低聲說。不等說什麼。陳彥允就問“藥膏在哪裡？”

陳彥允替抹了藥膏，問吃過晚膳沒有。點了頭。陳彥允就打橫抱起走向室，把放在牀上蓋了錦被，像照顧孩子一樣掖了被角。聲說了句：“你先睡，我等一會兒過來。”

錦朝心想傷的是肩背，又不是腳，還是能自己走的……

不過也確實累了，沾著枕頭沒多久就睡著了。

夜裡顧錦朝是被疼醒的，不過不是背疼……

小腹一一的疼，下濡溼……不是吧。這個時候！錦朝閉著眼算了一下，的小日子好像真是這個時候。疼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但肯定要起來理的。

顧錦朝側頭看了一眼，陳三爺睡得正沉。一隻手還搭在腰上。這樣的事，還是別驚他吧。

顧錦朝小心挪開他的手，喊了在西次間值房的採芙。

陳彥允睡得不沉，一出聲他就醒了，但見不想吵醒自己，便也沒。等的丫頭扶著去了淨房，他睜開眼睛看著承塵，聽著淨房裡的靜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

換了乾淨的整理好，繡渠又給端了一碗紅糖桂圓薑湯給喝下。錦朝復躺下後，見陳彥允依舊閉著眼睛，小小地鬆了口氣。

上兩都疼，錦朝有些睡不著，子蜷著盯著牀邊放的落地燈罩。一會兒又覺得不舒服，轉過子對著陳彥允的方向，再一會兒又側過來。

後卻過一隻大手攬過去，顧錦朝渾一僵：“三爺？”

背後的人沒有說話，攬過的大手卻溫地替著小腹，疼痛果然有所緩解。

恐怕是剛纔就把他吵醒了，錦朝低聲說了句謝謝，漸漸下來。沒有聽到他的回答，覺得陳三爺可能有點不高興，他今天也應該心不好吧。陳六爺做了這樣的事，還渾然不覺得自己錯了。但他以前對自己也從來沒有不理會過……

“顧錦朝。”他突然了一聲。

顧錦朝睜開眼，從來沒有聽到三爺這樣。

“下次疼，記得跟我說。”三爺的聲音淡淡的。

“嗯。”應了一聲後閉上眼睛，只覺得心裡一陣和。

過了好久，的手卻輕輕覆上他的。

陳彥允子一僵，半晌再看，卻發現呼吸均勻，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