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寧缺躺在牀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很自然地想到，如果小黑子現在還活著，自然不需要桑桑冒險給張府傳信。

關於今天這場刺殺，值得總結的東西並不多，準備了這麼些天，要乾淨利落殺死一個沒有護衛的老文是很簡單的事，當鏽釘張貽琦頭骨後，那個人就已經死了，絕對不可能留下對自己不利的東西，後面那些手段只是附加作，就如他向桑桑解釋的那樣，史死於通事故總比死在技牀上更符合朝廷的預期。

至於殺人的覺？他沒有太多覺。他在大唐的人生開始於一場謀殺，長於無數場謀殺，他殺過的人很多，用過的殺人方式更多，比今天這種方式更殘忍腥的也不。殺人後會覺到恐懼噁心嘔甚至會怕黑？這種況只可能出現在那些整日浸詩文間的書生上，至於他，雖然也將參加書院的院試，但他骨子裡終究不是書生。

——他是殺老獵戶的獵戶，他是殺小馬賊的馬賊，他是天生的殺人者。

但今天殺死的這人終究是大唐高，是他積蓄了多年復仇意志的目標，眼前天花板上閃過四歲那年將軍府裡流淌的鮮，老管家和那個小傢伙驚愕而無生氣的眼睛，寧缺開心的笑了起來，覺得腹間的悶氣終於流失了一。

牀那頭桑桑的小臉上也滿是笑容，知道他今天心肯定特別好，所以決定等爺把所有仇人包括那位夏侯將軍全部殺死之後，再把自己藏在牀底下的那個盒子拿出來給他看，相信那時他再看到那張紙時的覺肯定和現在不一樣。

那個盒子裡藏著寧缺這幾年來隨意丟棄、但在桑桑眼中非常不錯的一些字紙，而其中最新的一張正是卓爾死的那夜寧缺寫的喪，寧缺以爲那張紙早就已經混著垃圾扔掉，哪裡想到自己的小侍藏了起來。

又安靜了很長時間，寧缺忽然嘆息了一聲，帶著些許憾說道：“昨兒夜裡聽你寫的那首詩倒也沒覺著不妥，可今兒當著那傢伙面念出來時，總覺哪裡有些不對，嗯，仔細琢磨覺有些傻氣。”

這說的自然是那首“我從哪裡，要取你的命”，單調的重複，刻意地加深，拙愚笨的字詞，實在是連打油詩都不如，只是這主僕二人很明顯缺乏文學方面的才華，在擬定復仇範兒的那夜，竟都覺得還不錯。

“那我再修改修改。”桑桑神極爲認真回答道：“爺你打算啥時候去殺第二個人？把時間告訴我，我保證一定能在那天之前改好。”

在截稿之日前修改完畢？這覺怎麼像是在寫一篇煌煌鉅著？寧缺啞然想著，然後笑著回答道：“既然這樣那倒是不急，紙上第二個名字好像有些麻煩，我最近不打算手了，等張貽琦的事安靜些再說，另外我也要準備準備院試。”

“在渭城的時候，爺你經常擔心不等復仇開始，那些老傢伙就搶先病死老死。”

“但既然已經等了十幾年，相信昊天老爺總不可能連幾十天都不給我。”

……

……

復仇是一項綜合工程，尤其是當你只是一個小人，而你復仇的目標都是帝國上層的大人時，這項工程會複雜龐大到難以想像的地步。寧缺沒有某位伯爵的幸運，也沒有某位太監的忍，所以他必須更加謹慎小心。

在臨四十七巷裡呆了兩日，去市坊裡打聽了一下長安城裡發生的有趣事，他發現史張貽琦之死果然沒有引發太多風波，只是引來長安百姓們的無數八卦和羣嘲，關於晴樓側門發生的事，出現了無數個版本，但大部分的講述者，都傾向於把史的死亡和懼妻倒黴聯繫起來。

正如寧缺所料，史府那位強悍的夫人現如今正在長安府衙裡不依不饒的鬧著，但紅袖招只不過停業一日便重新開張，看來雖然朝廷還沒有對此事件定，但也基本上都認爲史的死亡沒有蹊蹺。

到了第三日，寧缺知道自己應該再去紅袖招一趟了，不然和前面的表現差別太多，樓子裡的姑娘還有那位婢小草，肯定會覺得有些奇怪。

這次他決定帶著桑桑一起去。桑桑把自己的頭髮盤了起來藏進帽子裡，又換了寧缺以前的布裳，再不用做任何喬裝打扮，配著那張黝黑的小臉蛋和那普通到了極點的眉眼，怎麼看就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廝。

“今兒沒下雨，何必帶著那個惹人注意。”他指著桑桑背後的大黑傘說道。

桑桑搖了搖頭，堅持自己的意見，寧缺便不再理，知道是在擔心史張貽琦死後的餘波，帶著黑傘二人總要安全一些。

然而他沒有想到，主僕二人剛剛關上老筆齋的大門，便被一羣人堵住了。

這羣人都是壯的漢子，在春天裡敞著口，出強勁的和三兩黑宣告自己的威武勇猛，而遠樹下那兩名看著有人鬧事卻面無表的長安府衙役，更是表明他們的威武勇猛是得到了府認可的那種。

桑桑的小臉上出警惕神，右手下意識到後，握住大黑傘的中段。寧缺卻是毫不張，看著遠樹下兩名長安府的衙役，注意到對方手中一應鏈鐵手板都沒帶，便猜到了這羣壯漢子的來歷。

壯漢子領頭那人約三十歲左右，他並沒有如寧缺想像那般上來就一通暴吼辱罵再命令手下衝進老筆齋來一通打砸搶，而是極有禮數的拱拳行禮，用嗡沉的聲音說道：“你就是那位小老闆吧？前幾日我來過一次，可惜你那時候不在，所以有些事沒辦法談。”

寧缺側看了桑桑一眼，正想詢問一下，忽然想起曾經對自己提過一，轉過來著那漢子溫和回答道：“不知這位大哥有何見教。”

“相信小老闆你現在應該知道爲什麼臨四十七巷就只有你一家鋪子開著的。”那名漢子很直接地開口提出條件，“你的租鋪合同我直接拿二百兩銀子買斷，你自去尋別的鋪子，這中間如果有什麼損失，你也可以提出來，如果合理我們也願意賠付，而我們只對你有一個要求，那就是……馬上搬走。”

這些條件真是不錯，寧缺慨著這羣漢子，心想長安城果然不愧是天子腳下的首善之區，就算搞拆遷都搞的這麼大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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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了一夜，搞了點兒存稿，下週一開始，爭取每天多寫那麼一點吧，如果月底去上海北京跑事兒順利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