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祭壇前虔誠叩拜的百姓們依然虔誠,圍觀的百姓們卻是齊聲喝了道彩,這場面給人的覺就像是雜耍人在香坊賣藝,中間抖了個險活時看客的反應。
祈福移雨儀式正式結束,小道們正準備把祭壇和做法事搬進道觀裡,不料天此時忽然一暗,淅淅瀝瀝的春雨又落了下來。桑桑雙手一撐把大黑傘打開,仰起小黑臉得意看了寧缺一眼,四周沒有打傘的圍觀百姓則是嗡的一聲散開,躲進街旁檐下,著那幾名有些狼狽的道指指點點,甚至聽到嘲笑的聲音。
寧缺看著這一幕,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忽然想到一件事,再向那位在細雨中佝僂著背的老道時,眼神中除了可憐更多的則是震驚。
他相信自己的眼力,先前那些木劍符紙不是戲法,那麼就只可能是……修行手段!用呂清臣老人教他的那些知識來看,這位老道人就算沒有進修行的第三層境界不,至也在第二層境界知裡浸已久!
整個天下除了西陵之外,大概就屬長安城裡的修行者最多,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帶著桑桑隨便逛逛街便能遇到一位修行者,而且這位已經快要踏實境的道人,甚至可憐地需要靠這些手段來表演。
只可惜道觀想用這種方式招攬信徒,他們祭拜的昊天老爺卻不怎麼給面子,說來也是,就算是呂清臣老人曾經提到過的那些進無距、天啓境界的聖人,想來也沒有能力呼風喚雨,更何況是位修行境界不足的老道士。
寧缺微微皺眉著道觀漸漸闔攏的觀門,想起了一些事。
昊天道號稱世間唯一正教,在各國地位尊崇,道觀佔田無數從不稅,各分門神更是份尊貴極崇敬,像大河國和南晉這種國家,他們的國君登基之時,甚至需要由來自西陵的道門大神予以賜福認可。
不過看剛纔圍觀百姓們的譏笑嘲諷,便可以知道昊天道在大唐帝國的地位遠不能和那些國度裡的同道中人相提並論。雖然昊天道南門神被封爲大唐國師,但全天下都知道,昊天道南門與昊天道祭天主觀所在的西陵關係一向若即若離,大唐各道觀觀主封鑑認定的權利,全部都在皇帝陛下手中,西陵完全無法手。
甚至有傳聞,大唐帝國開國之初時曾經止昊天道在境傳道!
按道理來講,號稱天下第一正教,擁有數億信徒,實力異常強大的昊天道不可能忍這種打和辱,事實上他們確實也沒有忍,所有人都相信,當年十七國伐唐的歷史帷幕之後肯定有西陵神國的影子。
當年號稱百萬的十七國聯軍攻大唐帝國境,卻被如初升朝般蓬的帝國鐵騎直接碾碎片,接著,大唐的軍隊如浪般順勢攻出谷關、席捲天下,破城無數。經此壯闊一役,所謂聯軍如冰雪般消解,其中三國被大唐直接征服,爲如今的河北道三郡,而這三郡也正是大唐太祖皇帝徵北時被榨最苦的三郡。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是,在這場波瀾壯闊的天下之戰中,西陵神國一直置事外,昊天道門無數藏著的強者始終沒有出手。或許也正因爲如此,在戰後進行勢力重新劃分時,大唐帝國並未刻意針對昊天道再行征伐,昊天道也終於得到了在大唐境傳道的資格。
經此一役,唐帝國奠定了自己天下霸主的地位,昊天道依然擁有天下最多的信徒,一在世俗,一在宗教,坐看兩相厭,因爲對彼此都沒有手的把握,於是裝作看不見對方,從而漸漸喪失了對彼此手的興趣。
如此局面維繫了千年,到了如今也沒有任何改變。於是昊天道在別依然高高在上,在大唐境哪怕最小的道觀也必須稅,在別所有的民衆都是昊天道的信徒,而在大唐境,即便是被朝廷控制的昊天道南門想要招攬信徒,也不得不令人心酸地出修行者在街頭表演戲法給大唐子民觀賞……
走在雨間,走在大黑傘下,寧缺想到先前那幕,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說道:“說起來那老道還真可憐,不知道咱們大唐的國師大人在宮裡會不會也是這個勁兒。”
桑桑用右手和肩膀挾著大黑傘,左手拿著塊不知道從哪間小攤上買的老婆餅在吃,口齒不清說道:“爺,看來你喜歡長安啊。”
“一方水土一方城池養一方人,但人的味道反過來也能改變這座城的味道。”寧缺笑著回答道:“說喜歡長安倒不如說是喜歡長安人。”
正說著這話,他眉頭忽然微微一蹙,說道:“三四,七……八。”
桑桑愣了愣,把老婆餅塞進小小的裡,左手快速到他背上某個位置撓了兩下。寧缺皺著眉頭,接過手裡沉重的大黑傘,修正道:“不對,還是七七。”
“知道了。”
春雨綿延的長安城,在直街曲巷之間,在飛檐高樓之間,在打著傘穿著蓑的行人間,行走著一把如同黑蒙塵蓮花的大黑傘。大黑傘下桑桑一手拿著老婆餅,一手不停替寧缺撓,主僕二人的臉上全是歡愉滿足神。
……
……
除了賣雨傘和做馬車行的,這世上大概沒有什麼生意人會喜歡長安城每年雨水充沛綿延的春天,青樓也不例外。因爲前幾天發生在側門外的那場意外事故,紅袖招被強行停業一夜不說,也傳出去了些不大吉利的風言風語,如今樓外細細雨倒適合彈琴作畫,但大白天的看上去著實有些冷清。
有資格在擁有獨門小院的姑娘們,今日也忍不住寂寞聚到了樓前,拜見過簡大家後便湊到了竹房百無聊賴地嗑瓜子閒聊打發時間,直到寧缺主僕二人踏檻而,這種況驟然得到改變,一時間銀鈴般的笑聲充斥樓堂。
最頂層一間幽靜的房間,一名約四十歲左右的男子著這一幕,看著手下的姑娘們的模樣,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低聲不悅斥道:“一個個還真把自己當沒事兒乾的大小姐了,蒙三,問問簡大家……記得態度要恭順些……那年是誰,如果沒什麼來歷就把他趕走,我花錢養的小姐,可不是來陪他閒聊的。”
“我勸你最好不要對那年,因爲……他是我最後一位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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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酒桌旁,一位中年人看著他微笑說道,腰間那把佩劍安靜擱在一旁,此人正是臨四十七巷所有鋪面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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