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習們紛紛搖頭,表示不明何意,於是有人便對這名寧缺的考生了興趣,提前將他那兩份禮科和書科的試卷拿了出來,那教習本有些好奇想看這考生是否能再甲等,不料卻看到好大兩張花團錦簇空無一的廢卷,不由惱火地重重一拍案面,將試卷傳給衆人去看,痛惜嘆息道:
“歷年院試,似這等漂亮整潔卷面,似這等完簪花小楷,誰曾見過?可誰又曾見過有考生竟能如此不學無!必須列丁等最末!真是氣死老夫也!”
有教習拿著那張試卷搖頭晃腦欣賞,笑道:“雖然所書所寫狗屁不通,但這簪花小楷著實賞心悅目,就憑這手字,把他提到丁等中吧。”
“休想!”最先生出憐才之心的那位教習惱怒說道:“一名男考生專門寫這麼漂亮的簪花小楷,意圖不問而知!他這是想做什麼?他是想侮辱我們這些書院教習的智商,是想居心不良挑戰書院的尊嚴!”
很簡單的考場技巧被提升到智商尊嚴這種高度,很自然這兩份卷子被當垃圾歸到了丁等最低的最低。
這時候寧缺並不知道自己的書科禮科已經被判了死刑,但他很清楚這兩科不可能拿到太好的評價,如今樂科已經棄考,那麼能否通過院試,爲書院的正式學生,全部要看自己能不能在二科上拿到高分,還必須是最高的分。
書院的草坪上偶有馬鳴嘶,考生們拿著號牌依次進考場,然後與場間的軍馬隨機配對,大唐尚武,絕大部分的考生都不出意料選擇騎馬而不是駕車。
沒有到的考生站在欄外專注地看著,看著有的考生馳馬瀟灑縱橫,看著有的考生狼狽摔落草地,濺的渾污泥,看著有的軍馬嘶鳴跳躍,若不是那些軍部校尉忙攔截,只怕那考生會被踢傷——考生們大致明白,科的考試還是有些運氣分,若你能隨機挑中一匹溫馴卻又健康的戰馬,自然通過的機率要高一些,可若你挑中了一匹頑劣而脾氣暴躁的戰馬,不摔下來就算好的。
既然是用來給書院院試做乘騎,軍部事先就做了一些梳選,大部分的馬匹都顯得矯健有力而又極富紀律,沉靜站在一旁,看著腳下茵茵青草,欄外桃杏點點,沒有任何不應該有的作。
草坪上有一匹黑的公馬吸引了所有考生的目——警惕不安甚至驚恐的目,已經有三名考生被那匹暴躁的野馬掀了下來,一個穿著紅勁裝的考生被掀落草坪後,那匹烈馬竟然還試圖用蹄去踏,當時的畫面真可以說是險象環生。
看著被攙扶到欄外嚶嚶哭泣的紅考生,還沒有上場的考生們臉變得極爲難看,各自默默向昊天祈禱,甚至開始暗自問佛,祈求不要讓自己到那匹烈馬。
當隨機籤的結果出來之後,等待上場的考生們終於鬆了口氣,然後紛紛對那個可憐的傢伙投予真摯的同問目——總會有人運氣不好,運氣不好的總會是男主角,這大概便是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不見烈馬怎麼見本事的道理。
在同目的注視下,寧缺緩緩走進被木欄圍起的草坪,表十分平靜,心裡卻在默默唸著髒話,在草原上打磨出來的本事,收拾一頭頑劣的烈馬自然不在話下,只是他想著要在科裡拿高分,如果要花時間馴馬,擔心時間有些來不及。
草坪上所有戰馬都佩上了嚼子,那頭黑的頑劣公馬也不例外,但出奇的是,這頭黑馬倚在欄邊,無論校尉怎麼拉也不肯,出馬頭至欄外桃樹旁,舌頭一卷便吞了幾朵初桃,吭哧吭哧地嚼著,渾然不顧嚼子橫在裡多有不便。
黑馬嚼桃,時不時還搖頭擺尾,顯得極爲快活,那模樣要有多欠便有多欠。
負責看管這匹馬的校尉抹掉額頭上的汗水,無奈攤開手對走過來的寧缺同說道:“誰也不知道這匹馬今兒是怎麼了,覺有些犯桃花癡,你自個兒小心點。”
校尉退出欄外後,寧缺走到黑馬頸側,手拍了拍它健的馬頸,那匹黑馬不耐煩地斜乜看了他一眼,目中滿是輕蔑和不滿。
關於如何馴馬,寧缺有幾百種好手段,但他這時候必須爭取時間,所以他裝做本沒有看到黑馬的挑釁眼神,微笑說道:“大黑子,對我好點兒。”
年帶著梨渦的淺笑很天真,說話的語氣很無邪:“不然我宰了你。”
黑馬忽然變得恐懼不安起來,它不知道爲什麼旁年隨意一句威脅便讓自己變了可悲的木馬,它只是很明顯地到了一無比真實的冰寒殺意,頸上的長鬃被風吹,四蹄驟然變得僵,微張著的裡那些絨般的桃花簌簌落下。
戰馬聽不懂人話,但能通人,尤其是久經沙場的戰馬,能夠到什麼是真正的殺意,什麼是真正的危險。
寧缺四歲殺人五歲殺人六歲殺人殺到十六歲,從長安殺到岷山殺到渭城殺到草原殺到梳碧湖再殺回長安城,刀下不知潑灑出去多鮮飛出去多頭顱,梳碧湖的砍柴者橫行草原,縱使最強悍的野馬首領聞到他的味道都要臣服。
人大概不到寧缺的危險,但馬一定能,尤其是在他說要宰你的時候。
欄外響起一陣驚愕的呼喊,無論是準備上場的考生,還是那些警惕保證考生安全的校尉們,齊齊把目投到草坪某角,眼中滿是震驚和不可思議的神。
草坪那,寧缺正牽著那匹大黑馬緩步踱向起跑線,先前表現的異常頑劣暴躁的大黑馬,此時安靜順乖巧的像是個訓練有素的小侍。
站在遠草坡上的桑桑把大黑傘放到下坐好,用手掩著小打了個呵欠,小臉蛋兒上滿是無聊神,人世間大概只有從來不擔心自家爺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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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公衆版的最後一章了,夜十二點準時上架,我會開單章的,馬上就先開一個,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