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說道:“你做的事,老師和夫子做的事,會有什麼結局,不再是註定。”
葉蘇說道:“是的,再沒有天,自然沒有天註定。”
隆慶看了一眼遠,說道:“說的時間已經夠久了。”
葉蘇說道:“既然你等的人一直沒來,看來真的不會來了。”
隆慶從一名神手裡接過火把,走到柴堆前,想了想,終究沒有再說什麼,把火把放到柴堆邊緣,然後向後退去。
火是自然界最奇妙的一種現象,它可以傳染,也可以複製,可以從最微渺的螢火變燎原的野火,這絕對不是與之相對的水可以做到的。
那火把上的火苗,著旁的乾柴,片刻後,將乾柴的邊緣烤黑烤焦,烤出青煙與明亮的火焰,如此繼續,火便漸漸傳遠。
小院裡堆著的乾柴,大部分是隆慶親自劈的,他挑選的很仔細,無論長短還是細,都非常適合燃燒,火勢很快便大了起來。
先前的戰鬥裡,院牆已經坍塌了很多,此時隨著柴堆裡噼啪的響起,牆磚盡數倒下,柴堆燃燒的畫面,落在所有人的眼裡。
數萬名新教信徒和奉命前面觀刑的宋國百姓,看著這幕畫面,有的人到極度的悲痛,有的人覺得很是不忍,漸漸有哭聲響起。
葉蘇的裳開始燃燒,明黃的火苗,漸要越過他的膝,吞噬他的人。
不知是誰先跪了下來,大概是位新教信徒,不顧神殿騎兵的威嚇,對著火刑臺上的他,跪地不起,連連叩首。
接著,更多的人跪了下來,就連那數萬名前來觀刑的宋國百姓,都被火刑臺上那神寧靜的人所震撼,難以控制地跪了下來。
哭聲漸大,漸漸匯一道洪流,直天穹。
葉蘇忽然說道:“當永夜來臨,太的輝將被盡數遮掩,天空與大地陷黑暗之中,人們將爲之歡欣鼓舞,因爲那纔是真實地活著。”
此時他在火裡,承著痛苦的洗禮。
他平靜重複自己的預言。
因爲他不想信徒們哭,人們因自己而悲痛。
小院外的那些新教信徒,想要衝進去救他,被神殿騎兵用刀狠狠地砍翻,倒在泊裡,於痛苦間聽見他的聲音,本能裡開始跟隨。
遠的新教信徒,也開始跟著重複這段話,因爲他們本來就是他的追隨者,其餘的宋國百姓,或同於他的遭遇、憐憫他的結局,沉默地傾聽,卻不知爲何,被這句話裡的意味所吸引,最後竟也開始跟著唸了起來。
“當永夜來臨……”
“天空與大地陷黑暗之中……”
“……那纔是真實地活著。”
數萬人的聲音迴盪在廣場上。
先前是哭聲震天,現在天穹更是彷彿在真實地抖,被驅散流向四野的那些雲,都被震了回來,就像流碗底的清水。
但偏給人一種極其靜寂的覺,虔誠而專注的頌讀聲,就像先前葉蘇說出這段話時一樣,如林中蟬,如風中瀑,讓整個世界都隨之沉默。
隆慶什麼都沒有做,沒有讓神殿騎兵去鎮,去喝止,哪怕萬民的頌讀聲很明顯代表著對新教的支持,對道門的不滿。
他只是沉默看著柴堆上的葉蘇,緒非常複雜,複雜到他都無法想明白,自己究竟會到了些什麼,所瞭解的那些能否讓自己真正的平靜。
萬民頌讀的聲音越來越整齊,越來越響亮,就像戰場上的鼓,卻不是一味催人發,漸有一種神聖肅穆的覺,籠罩了整座城市,以至更廣闊的人間。
葉蘇的聲音卻越來越微弱,越來越散,重複到第三遍時,他脣裡說出的字句已經支離破碎,呢喃含混,本無法聽清。
因爲無的火苗已經越過了他的膝,像金一般鍍到了他的腹間,他的正在燃燒,正在最痛苦的懲罰或者說洗禮。
隆慶看著火中的他,彷彿聽到他在說:你看,他們沒有禱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