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想，能夠看到前景者心中都已滾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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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下午。

臉上有著猙獰刀疤的老八、金虎等人與昨夜救了他們的刀客在城南的一舊屋當中展開了對峙。

名遊鴻卓的刀客跟他們說出了自己的判斷：戴夢微並非無能之人，對於手下綠林人的統頗有章法，並不是全然的烏合之衆。而在他的邊，至心腹圈，有一些人能夠做事，邊的衛兵也安排得井井有條，決不能算是理想的行刺對象。

“……而且，戴老狗做了許多壞事，可是明面上都有遮掩……若是現在殺了這姓戴的，不過是助他名。”

在戴夢微的地盤打探了數月，遊鴻卓得知的幕甚多，也知道這老八、金虎等人一直是被戴夢微誣陷的俠客，於是將這些事一一說明，也將得自華夏軍的部分想法說了出來，誰知一聽華夏軍，老八便是然大怒。

“……你救了我老八，不能說你是壞人。可說到那華夏軍，它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當年抗金，人人口稱大義，我也是爲著大義，把一幫兄弟姐妹全都搭上了！戴夢微心懷鬼胎，我們一幫人是上了他的惡當，我老八此生與他不共戴天。可我也永遠會記得，當初華夏軍打敗了真西路軍，就在漢中，只要他手就能宰了戴夢微，可寧毅此人說得冠冕堂皇，就是不肯手——”

“……旁人說他匹夫一怒殺皇帝，可在我看來，什麼寧先生，他也是個孬種——”

“……這一年多的時間，戴夢微在這邊，殺了我多兄弟，這一點你不知道。可他害死了多這裡的人！有多道貌岸然！這位兄弟你也心知肚明。你讓我忍一忍，這些死了的、在死的人怎麼辦——”

“……我老八不知道什麼徐徐圖之，我不知道什麼寧先生口中的大道理。我只知道我要救人，殺戴夢微便是救人——”

“……我不想等到什麼寧先生來救人，他來的時候，多不該死的人已經死了……這些上頭的大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因爲他跟我們這些小人從來不是一頭的——”

遊鴻卓偏頭看著這在前方桌邊低吼、口水四濺的疤臉漢子。

“我不是說戴夢微該不該死，可你實在殺不了他怎麼辦？”

“當年周英雄刺粘罕，篤定能殺得了嗎？我老八過去做的事便是收錢殺人，不知道邊的兄弟姐妹被戴夢微害死，這才失手了幾次，可只要他活著，我就要殺他——”

舊屋的房間當中，遊鴻卓看著這緒有些歇斯底里的漢子，他容貌醜陋、面上疤痕猙獰，破爛的裳，稀疏的頭髮，說到戴夢微與華夏軍，眼中便充起來……終於嘆了口氣。

一旁的金虎送他出去：“兄弟是華夏軍的人？”

“與華夏軍的人切磋過技藝，佩服也景仰他們，可並未參軍。說起來，他心中所想，我一度也有迷……”遊鴻卓回頭看了看，“但他會害死你們的……”

“他只是偶爾如此，剋制不住。”金虎道，“過去這一年，戴夢微對我們追得，一次廝殺之中，他爲救弟兄，頭上捱了一刀，雖然僥倖未死，但說起戴夢微與華夏軍兩方，便難以控制。要說做行刺安排時，他其實能夠冷靜，不過戴夢微邊的人越來越難對付了……”

說到這裡頓了頓：“兄弟刀法高強，又知道戴夢微所行惡事，何不相助我等，殺戴夢微而後快呢？”

“……難，且未必有益。”

“……對誰的益？有些人今日就會死，有些人明日會死，是戴夢微害死的。他們的益呢？”

遊鴻卓看著面前的金虎，這人過去應該有一臉兇相，但眼下只有佈滿風塵、傷疤的乾瘦的臉了。他此時倒也有一些回答可以說，但張了張，終於什麼都沒說出來。

金虎已經拱了拱手，笑起來：“不論如何，謝過兄臺今日恩，他日江湖若能再見，會報答。”

遊鴻卓點了點頭，離開這片院落。

這天夜裡，他在附近的屋頂上想起初江湖時的景象。那時候他經歷了四哥況文柏的背叛，見到了行俠仗義的大哥實際上是爲了王巨雲的師斂財，也經歷了大明教的污穢，待到負有盛名的華夏軍在晉地佈局，翻手之間覆滅了虎王政權，實際上也帶起了一波大，他不知道誰是好人，最後只選擇了獨行江湖、謹守己心。

到得如今見識更多，他固然可以說讓華夏軍來理對大多數人最好，可在其中的老八與金虎這些人呢？華夏軍的“好”，對他們來說，確實毫無意義。

人間世事，唯獨殘缺，纔是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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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夜裡遊鴻卓在屋頂上坐了半晚，第二天稍作易容，離開安康城沿陸路東進，踏上了前去江寧的旅程。

他去年離開晉地，只是打算在西南見識一番便回去的，誰知道得了華夏軍大高手的賞識，又驗證了他在晉地的份後，被安排到華夏軍部當了數月的陪練，武藝大增。待到訓練完畢，他離開西南，到戴夢微地盤上盤桓數月打探消息，算得上是報恩的行爲。

此時事接近尾聲，隨後便傳出了江寧的英雄大會。他對於擂臺比武並無求，只是聽說天下第一林宗吾與他弟子將會參加時，終於了心——在數年以前，他曾在重傷之際見過那位大明教胖和尚一次，當時他只覺得這位天下第一人的武藝深不可測。但到得如今，他已先後在史進、陸紅提等宗師手下歷練過，又經歷了半年華夏軍的鐵鍛鍊，對於再見到那位天下第一後的覺，已經心熱起來。

與此同時，公平黨這次開門迎客，在江寧到底會出現怎樣的事，他如今作爲晉地的一員，也是很有必要過去見識一番的。等到在江寧看清了局勢，也好回去再見相、史進等人的面，就如同自己在戴夢微地盤上的探查一樣，這些消息總是很有用的。

……

寧忌在安康城多待了兩天，期間觀察了城市西面一些可疑地方的防衛況，最終的結論其實與遊鴻卓類似。

刺殺戴夢微，難度很大。

另一方面，他的手上暫時並沒有戴夢微作惡的證據，冒著這麼大的危險，非得幹掉那個老頭子，就顯得不理智了。

最終也只能悻悻的作罷。

六月二十三，他與腐儒五人組、王秀娘父等到了一艘東進的商船，順著漢水而下……

……

又過得幾日。

呂仲明等人從安康出發，踏上了去往江寧的旅程。這個時候，他們已經編制好了關於“中華武會”的一系列計劃，對於衆多江湖大豪的信息，也已經在打探完善中了。

上甚至還帶了幾封戴夢微的親筆信，對於諸如林宗吾之類的大宗師，他們便會嘗試著遊說一番，邀請對方去汴梁擔任中華武會的第一任會長。

……

正在備戰的丁嵩南在回去後不久，同樣派出了隊伍，出發前往江寧。這一時刻，去到晉地的鄒旭已經帶著部分的軍資開始南渡黃河。

在晉地的薛廣城一度見到過鄒旭，隨後便是朝著相府那邊沒完沒了的抗議與興師問罪。樓舒婉並不含糊，與薛廣城毫不相讓的對罵，甚至還拿硯臺砸他。雖然樓舒婉口中說“薛廣城與展五狼狽爲，囂張得不得了”，但實際上等到展五過來拉偏架，依然強悍地將兩人都罵得跑掉了。

“唯子與小人難養也——”

“潑婦——潑婦——”

薛廣城的大吼幾乎半座城都能聽到。

樓舒婉轉頭便向鄒旭訴苦，提高了價格，鄒旭也是苦笑著挨宰，口中說些“寧先生最喜歡……不，最景仰您了”之類讓人開心的話，兩人相便頗爲融洽。以至於鄒旭離開時，樓舒婉揮手之中一度笑得極爲溫：“記得一定要打贏啊。”

“是！一定不給樓姨您丟人！”鄒旭行禮承諾。

鄒旭走後，樓舒婉分了一的利潤給這邊的華夏軍。由於嫌分得了，而且懷疑晉地在賬面上作假，雙方又是一陣互噴。

世間衆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七月初，秋天到了。

這一天在劍門關前，依舊有許許多多的人排關。

一名形消瘦、面頰微微下陷的男子，穿著與旁人一般的制式單，正排在隊伍裡緩緩前行。他瞪著眼睛，張周圍，眼神裡彷彿蘊含著無限的好奇心，在經過關隘門口時，他如同孩子一般擡頭看著高高的城門，發出“哇……”的聲響。

他在城門登記，拿著筆艱難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執勤的老兵能夠看見他手上的不便：他十手指的指尖，和些許的指甲都已經長得扭曲起來，這是手指了刑，被生生拔掉之後的痕跡。

由於他的後跟隨了兩名便的士兵，因此老兵並沒有做出太多的詢問，只是向他敬了一個禮。

他行走在山的隊伍裡，速度有些緩慢，因爲山之後常常能看見路邊的石碑，石碑上或是記載著與真人的戰鬥狀況，或是記載著某一段區域犧牲烈士的名字。他每走一段，都要停下來看看，他甚至想要出手去那石碑上的字，隨後被旁邊執勤的紅袖章破口大罵阻止了。

“哦、哦、對不起、對不起……”

他連忙道歉，由於看起來瘦弱純良，很好欺負，對方便沒有繼續罵他。

七月的山間，葉子黃了一些，風吹過時，便發出沙沙的響聲。

山路上到都是行走的人、穿行的騾馬，維持秩序的人聲、謾罵的人聲彙集在一起。人真是太多了，並沒有多人留意到人羣中這位平凡的“歸來者”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