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傳於公平黨這邊的新聞紙，記錄的新聞不多，大都是從外地傳來的各種故事、綠林傳說，也有西南那邊的話本再在這裡印刷一遍的，又有些低俗的笑話——反正都是市井之人最看的一類東西，曲龍珺念得一陣，衆人哈哈大笑，有人道：“讀大聲些啊，聽不清了。”

曲龍珺也就讀得大聲了一些。

讓衆人覺得“聽不清”的原因並非是讀得不夠大聲，而是院子一側斷了手的那名子的哀嚎一直在持續，衆人也沒有辦法，只做未覺，在這邊聽著故事笑得前仰後合。

如此讀過兩份報，轉到第三份上，側面房間的哀嚎逐漸轉小，有時候說出些迷迷糊糊的話來，那些聲音便在晨風中迴盪。

“娘啊……”

“我痛啊……”

“我的寶寶、心肝……啊……”

“我錯了啊……”

“痛死我了……娘啊……爹啊……”

斷手的那人已經四十多歲，爹孃早已死了，這些哀嚎聲喊得沙啞，每一句的最後那個“啊”字，總要拉長許久，一直到嗓子裡的一口氣斷去才能停下。曲龍珺聽得心中悲涼，知道這邊是得儘快離開了，“閻羅王”今晚去打了“轉王”的地盤，“轉王”第二天豈不又得打回來。

如此想著，正念到新聞紙上一則關於通山的消息。

“……這名魔頭，武功高強，在重重包圍下……綁架了嚴家堡的公子……後來還留下了姓名……”

“……這魔頭人稱，五尺YIN魔……龍……龍……”

念到這裡，微微頓了頓，還沒意識到什麼，但片刻之後，又多看了新聞紙兩眼。

衆人說著話。

“……什麼YIN魔？”

“……無恥啊，卑鄙無恥的那個YIN魔……”

“……這啥子嚴家堡的公子，也不咋樣嘛……”

“……照我說，遇上這種男的，就該在他做那事的時候，把他給……”

“……痛死我了……我的娘啊……我的爹爹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衆人一番歡笑，隨後開始討論起如何對付這等賊的各種方法來……

清晨的漸漸的變大了，聽了新聞紙的衆人漸漸散去，回到自己的地方準備休息，霍青花安排了一番巡邏，也會房休息了，這邊院子側面哀嚎的人漸至無聲，快要死了，躺在一牀破席子上，只剩下微弱的氣息，倘若有人過去附在的耳邊聽，能夠聽到的仍舊是那單吊的哀嚎。

“我痛啊……娘……”

“我要走了……走了……”

曲龍珺拿著新聞紙坐在院子裡，最後走到這邊房間時，進去給這個人合上了睜開的眼睛。腦中閃過的還是那個名字。

龍傲天……

他怎麼去到通山了呢……

通山……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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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如今負責江寧公平黨治安、律法的“龍賢”傅平波召集了包括“天殺”衛昫文、“轉王”許昭南在的各方人員，開始進行追責和談判，衛昫文表示對凌晨時分發生的事並不知，是部分格暴烈的公平黨人出於對所謂“大明教教主”林宗吾有所不滿，才採取的自發報復行爲，他想要抓捕這些人，但這些人已經朝城外逃走了，並表示如果傅平波有這些人犯罪的證據，可以儘管抓住他們以治罪。

另一方面，許昭南表示林宗吾乃是人尊重且武藝天下無雙的大教主，德高重再加上武功高強，他要做什麼，自己這邊也本無法制止，如果傅平波對其作風有什麼不滿，可以找他老人家當面談。他反正管不了這事。

“高天王”以及“平等王”兩方對昨晚發生的火併沒什麼看法，支持傅平波抓人治罪，同時則旁敲側擊地警告林宗吾這邊不要繼續來。但許昭南的地位比他們都高，對這樣的警告不屑一顧。

也是這天上午，沒什麼果的談判結束後，林宗吾放出消息，將在三日，踏上高暢的“百萬兵馬擂”。

城的氣氛頓時變得更爲張肅殺，有形的風暴已經在聚集了。

但無非火併而已，誰都有心理準備，誰都不怕。

忙碌了一晚的寧忌在客棧當中睡到了中午。

於某些他自己並不願意細想與承認的理由，他反正不打算放棄“龍傲天”這個名頭，於是昨天晚上，很是毆打了不人。

……

遠在數千裡外的西南，在張村過完了中秋的寧毅、寧曦父子正坐著一輛馬車去往都上班。

“爹，你說，二弟他現在到哪了呢？”

“這種事誰知道，沒死在外頭就好了……”寧毅嘆了口氣。

“我們都猜他肯定是去江寧了，以小忌的武藝，吃不了大虧的，爹你放心吧。”寧曦比較樂觀，“說不定現在都快闖出什麼名頭來了，真羨慕啊……”

“說不定家裡的名頭都被他敗了。”寧毅翻了個白眼。當然，這只是老父親習慣的隨口奚落，他的心中對二兒子的武藝和人品還是有信心的。

至於他在江寧也派了人手這件事，倒不必跟大兒子說得太多。

“這樣一來，二弟就是家裡第一個回江寧的人了。其實這些年，娘和蘇家的幾位叔伯，都說有一天要回老屋看看呢。”

寧曦嘆一番，寧毅想了想，並未回答，他的心中對江寧的狀況也常有懷念，而且按照過去的報，老屋雖然經歷了幾次兵禍，但其實都保存下來了。

過得片刻，寧曦將傷的話題挪開：“……爹，這次回去，娘說你上次從張村出來，讓你帶了一隻烤。”

“有嗎？”寧毅蹙眉詢問。

“有啊。”寧曦在對面用雙手託著下，盯著父親的眼睛。

“這些小事，我倒是記不太清楚了。”寧毅手中拿著文件，沉穩地應對，“……不說這個，你這份東西，有點問題啊……”

“爹，你不能這樣……”

“先聽我說完，至於有沒有道理，你再仔細想……你看這裡第一條呢……”

大大的，照在新修的道路上，馬車奔馳，帶著揚起的土塵，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