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平道：“至於他得罪‘轉王’這邊所爲何事，嚴姑娘倒不妨猜上一猜。”

嚴雲芝想了想，不可置信：“他……他原本說過……要到江寧找李彥鋒興師問罪……莫非他還真的……”

韓平笑起來：“雖不中亦不遠矣，我們打聽到的消息是，這位名龍傲天的小朋友，單槍匹馬去挑了‘轉王’的一地盤，這地盤乃是‘轉王’用於印刷新聞紙的一據點，你猜怎麼著？當時污衊嚴姑娘的那份新聞紙，正是這邊印刷出來的。也就是說，那‘猴王’李彥鋒找人傳訊污衊姑娘，也同時將那‘五尺YIN魔’的名頭安在了對方上，這小魔頭當即便找了過去，挑了人家的盤子。這已經是與李彥鋒下了戰書了。”

形壯碩的韓雲道：“照這種無法無天的作風看來，西南來的這小子，遲早也要找上李彥鋒報仇。只不過他一開始將目標定爲了衛昫文與周商，一時間沒能騰出手來而已……嘿嘿，這種膽子，真想見他一見，當場與他打上一頓，也是快哉。”

韓氏兄弟二人中，弟弟韓雲明顯更加熱、悍勇。前幾日嚴雲芝說出自己的遭遇，對方便表態若是見到了這位西南敗類，必然要將他狠狠打上一頓，待到這一刻說起對方在江寧城惹的這些事，他再說起來時雖然也要打他，卻顯然已經有了幾分惺惺相惜的覺。大抵是覺得對方竟能如此作死而不死，便也有些嚮往。

“那……平等王的那邊是……”

“那便是因爲你的事了。”韓平道，“城的消息如今比較，大都是拼拼湊湊，我們今日打聽一番，估計是這位龍小朋友砸了李彥鋒的報館後，李彥鋒一邊發手下人追捕，一邊將消息給了時家方面。嚴姑娘你在通山因此人沾上謠言，往後不管是時家還是你嚴家，想要善後最好的辦法都要抓住此人，因此我們聽說時家的時維揚，寶號的那位金掌櫃，以及你嚴家的那位二叔，如今都已經暗地裡派人或是懸出花紅，要求抓住或是殺死這位‘五尺YIN魔’……呵呵，都不知道李彥鋒是如何想出這等外號的，著實缺德，這若是我，也必然不會放過他……”

韓平幾度說起這“五尺YIN魔”的外號，此時忍不住爲這外號的缺德而笑了起來。

“總之呢，如今城大事未定，便已經有三個大勢力的人，在這裡說要追捕那姓龍的小朋友的下落。你小云哥說得也沒錯，估計他遲早要被人抓住打死……哦，另外還有，如今他邊還跟著一位武藝高強的小和尚，比他的年紀更小一些，似乎是什麼……孫悟空，被人安了個外號‘四尺YIN魔’，嚴姑娘對此人可有印象麼？”

嚴雲芝茫然地搖搖頭。

“此事急躁不得。”韓平道，“我們還會爲嚴姑娘多留意一下。”

“包在我上了。”韓雲拍打著脯，慷慨地說道。

嚴雲芝連忙道了謝。

小雨還在一陣陣的浸，昏暗的客棧大堂裡，人們的影糟糟的。三人此後又說了一會兒話，晚餐吃完又坐了一會兒方纔告辭離去。

嚴雲芝將他們送到客棧門口，看著他們在細雨漸歇的夜間漸行漸遠。兩人乃是大勢力的一部分，如今住在距離這邊一條街外的院子裡，每日裡也有自己的事，能夠偶爾幫助一番，已是極大的恩德了。這些沉重的恩德，或許只能往後慢慢報答。

一路折返上樓，還在心中想著關於那龍傲天的訊息。

他爲什麼會如此來呢？

到底是怎樣的家庭，教出的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

他若是死在了這裡，自己又該怎麼找他報仇？

一片紛紛的心事……

回到樓上，正要進房間時，客棧裡的店小二跟了過來，低聲道：“嚴姑娘。”這客棧當中多是高天王麾下的人，也是因爲私下裡可能有關係的韓氏兄弟打過招呼，因此一直對頗爲照顧。私下裡其實也花了一些錢財，懇求對方爲購買一些訊息。

此時聽得對方說道：“姑娘想知道的關於那李彥鋒的消息，這裡剛剛收到了一條。”

對方將一張紙條遞過來，隨後轉離開。

嚴雲芝回到房間，點亮了油燈，細細地看過了紙條上的消息……

……

這邊，離開客棧之後，銀瓶與岳雲兩姐弟一路回去自己的住所。

途中嶽雲向姐姐抗議：“你往後不許我小云了。”

銀瓶蹙眉一笑：“你可以說你不姓韓，可你這輩子什麼時候都只能雲，我哪裡錯了。”

“小云太像人了，嚴姑娘那樣的才小云，你要是不方便，可以我二弟，或者就雲哥兒。”

“不，我方便。”

“……”

岳雲生氣了，以敵視的目看著姐姐。銀瓶懶得理他，此時天上的雨暫時的停下，兩人走在昏暗的街道上，銀瓶手中仍舊拿著那染了和污水的小冊子，細細挲，似乎在想些什麼。

“你老是拿著這個冊子幹什麼？”岳雲生氣無果，有些好奇。

“覺得有意思啊。西南的‘四民’，有聽說過吧？”

“這些書從西南運來，福州那邊也有許多啊。我自然聽過。”

“可你沒看過，這一本《談四民》……”銀瓶斟酌了一下，“有過不修改……”

“那是什麼意思？”

“我要找左先生……聊聊這事。”

兩人在說話間，已進了此時他們與左修權等人一同居住的大院，銀瓶便去找左修權聊這冊子與“讀書會”的事。

過得片刻，外頭有人來，找到岳雲，向他報告了一件事……

……

雨稍稍的停了。

五湖客棧外水渠邊的橋下，一陣陣的黑煙從這裡冒出，升上雨停之後仍舊溼潤的天空。被煙塵嗆得咳嗽的聲音偶爾響起在這片夜裡。

“五尺YIN魔”龍傲天與“四尺YIN魔”孫悟空的組合在這邊竄來竄去。

兩人在附近尋找蒐羅，爲居住在橋下的薛進、月娘夫婦艱難地尋來了一些柴火，由於連日裡下雨的天氣，在不持強搶奪的前提下，兩名年人尋來的柴火也都是溼潤的。大家折騰了許久，方纔在橋下點起火來，又將部分溼柴堆在火邊烘烤。

煙霧與蒸汽瀰漫，其實讓人異常難，只比沒有火堆的捱要好上一點點。

兩人如此做了一陣子善事，力倒是無礙，主要是心累。善事做完後，待在路邊的黑暗裡休息。

“衛昫文跟周商太狡猾了，他們這幾日有了防備，不能再用之前的辦法找，否則我們就要被他守株待兔了。”龍傲天分析戰，從前兩天遇上那名盧顯的刀客後，他就知道自己大概被對方分析出了行規律。

“嗯，守豬待兔太笨了。”五好跟班小和尚點頭拍馬屁，“豬比兔子大，有了豬爲什麼還要吃兔子。”

“哈哈，你太笨了，守株待兔就不是那個意思，它是這個株的株，不是那個豬的豬……”

龍傲天雙手叉腰，哈哈大笑，隨後開始給小跟班補習了一下文化課，過得一陣後方才編織了一下新的計劃：“既然他們已經發現了我們，就先晾一晾這邊，讓他們白乾幾天活。這樣，我們先去找‘轉王’那幫壞蛋的麻煩吧……”

“啊……”小和尚目瞪口呆，眨了眨眼，隨後囁嚅道，“大、大哥，我們是不是……還是要從一而終啊……”

“什麼從一而終！大丈夫要學會隨機應變！”龍傲天拍打小和尚的頭，準備教他一點人生道理，“嗯，搞邪教的這幫人咋咋呼呼的，就喜歡出風頭，跟周商、衛昫文這些賤人就不一樣，我們先去探一探李賤鋒那邊的況，考慮一下能不能找個機會幹掉他……”

“呃……要殺李賤鋒嗎？殺不殺別人啊……”

“當然先殺他，別的人我又不認識。而且我都跟你說過了，他在通山那邊做的壞事，你說該不該殺？”

“嗯，該殺……嘿嘿，我還以爲你要殺那個……大胖子和尚呢……”

“哈哈，林惡禪是我們的一生之敵，我們現在又打不過他，看見就跑知不知道，不要過去送！你傻乎乎的……”

“嗯嗯嗯。”小和尚連連點頭，鬆了一口氣。

“好了，就這麼決定了！”

龍傲天雙手叉腰：“殺李賤鋒！留下名字！”

“揚名立萬，讓……‘轉王’，知道我們的厲害！”小和尚揮舞雙拳，他想到師父可能知道自己名號後的反應，其實微微的也有些期待。

從晉地一路南下，師父其實常常跟他分析某些事善惡，與他說起這世道的複雜，但對於中間的選擇，常常是讓他自行做出來。“大明教”也有壞人，自己地替師父清理門戶，師父知道以後，一定會非常欣吧？

師父的心之中，其實是個大好人。

他一直是這樣想的。

……

秦淮河畔，“轉王”許召南轄下，相對繁華的街道。

雨幕已收，街邊幾保存相對完整的樓宇之中燈火通明。

這一天，“不死衛”首領陳爵方在這邊設宴，款待最近才城的統領“憎會”的領頭人孟著桃，宴席包下了這片金樓的一整層，人來人往，敲鑼打鼓，分外熱鬧。

遊鴻卓穿過人羣，看到了坐在樓下一不起眼攤位邊的況文柏，這名不死衛副隊長做的便裝打扮，被一拳打斷了的鼻子上還打著補丁，看起來悽慘而又低調。

他是來觀察陳爵方、譚正等人的行規律的，此時看見了“四哥”，也不免有些欣。只要他沒死，大家就總有將來的緣分。

夜迷離，城市中無數的流涌，不知哪個時刻，會有錯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