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我啞聲道:“隴西軍——就是生祭?”
宇文英自己也都抖了一下,開口的時候聲音也變得不像他自己的,道:“也許。”
我說道:“那之前,有人說曾經在湖底看到過骷髏,對了,妙言那天晚上也說在水裡看到了骷髏,難道就是被生祭的人的人骨嗎?”
“也許是吧。”
“那——”
我下意識的往四周看去,這裡的湖水都已經完全消失了,卻並沒有看到周圍有什麼骷髏。
宇文英看出我在找什麼了,他說道:“就算真的有骷髏,也不會是在地面上。”
“不在地面上,難道,在地下?”
宇文英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只是又向周圍看去,喃喃道:“我們需要先找到陣眼。”
說完,他幾乎不管後的人,又往前面走去,我遲疑了一下,道:“宇文先生,難道,你還要找到這個‘千鈞陣’的陣眼嗎?”
他回過頭來,看見我一臉憂鬱的站在原地,慢慢的走了回來。
走到我面前,他說道:“小姐不想弄清楚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個活人生祭的’千鈞陣’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想知道嗎?”
“……”
我遲疑著沒有說話,目看向前方那些如同墓碑一樣木然理的石柱,心裡一時如麻,過了許久才說道:“我,我當然也不是不想知道,只是——這裡離武威已經很近了,我不想,不想離我的兒那麼近的時候,還不能見一面。”
宇文英說道:“小姐覺得這裡有危險?”
“活人生祭,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這個地方很安全。”
“小姐不像是那種怪力神的人啊。”
“宇文先生想要找到這個‘千鈞陣’的陣眼,找到了又如何?而且,你知道里面會有什麼東西嗎?”
“我,可以保小姐周全。”
他說這句話,幾乎已經有要強迫我跟他一起去尋陣眼的意思了。
我蹙眉,擡頭看著他,說道:“爲什麼宇文先生這一次一定要拖我下水呢?”
他不答反問:“以小姐的心,對這樣的事應該要弄一個水落石出纔對,而且,你不止一次將自己置在危險當中,從未膽怯。爲什麼這一次,你一直在迴避?”
“……”
他這句話,可以說非常的無禮。
畢竟,我跟他相識的時間不常,雖然經歷過一些事,但對對方也不到非常瞭解的地步,他居然會對我說這些話!
可是我皺著眉頭看著他,卻無言以對。
宇文英認真的看著我的眼睛,說道:“小姐,有的時候,你心中萬般不解的疑難,也許答案就在你手可及的地方,只是,因爲自己的輕視,就這麼放棄了。”
“……”
“這件事,在下認爲,小姐不該放棄的。”
說話間,太又一次落山了。
而且這一次,速度比之前更快,也許是因爲我們在這個巨大的谷底,最後一縷從谷口慢慢的消失之後,周圍的影一下子就暗了下來。
一陣風,從谷口吹過來。
這些木然矗立的石柱在風中巍然不,真的就像一個個冰冷的墓碑,風聲嗚咽,似乎在傾訴著百年前這裡發生的慘劇,在傾訴著地下累累白骨曾經遭的冤屈。
我只覺得掌心都是冷汗。
看見我們兩個人站在前面半天沒有靜,素素和杜炎他們都有些不安,素素上前一步,輕聲說道:“大小姐,我們今晚——”
我擡手阻止了繼續說下去,看著宇文英道:“你保證,可以護我周全嗎?”
宇文英淡淡的笑道:“其實,大小姐的命格,貴不可言,不是在下護你周全,而是在下要靠著你,才能在這樣的兇陣當中全而退。”
“……”
“這是在下在此等你數日的原因。”
雖然他這句話未必是好話,可是,卻比他直接答應會護我周全,更讓我放心了。
不過,他居然是因爲這一點,所以在這裡等我。
我忍不住瞥了他一眼,道:“若這一次,我不走這裡呢?”
“妙言公主就在武威,大小姐不論如何都一定會再回來的。就算,小姐真的不走這裡,不是還有妙言公主嗎?”
我心裡一:“你說,妙言?”
“公主殿下的命格,比大小姐還要貴重。”
“……”
“若小姐不過此,在下也許真的就要去武威尋回妙言公主了。”
這人這話,說得好像我們母是他的護符一樣。
我不想再糾纏在這件事上,便問道:“那,這個‘千鈞陣’的陣眼到底在何?”
“我還要找一會兒,”他說著,又看向我後神焦慮的素素和杜炎他們,然後說道:“大小姐讓他們先在這個谷口安頓下來吧,找陣眼的事,就與他們無關了。”
我一愣,說道:“你的意思是,只有我們兩個人?”
“嗯。”
“連一個跟過來保護我們的人都不要嗎?”
他說道:“小姐認爲,你還需要誰來保護你?”
“……”
我又回頭看了一眼。
杜炎和他的手下,的確是非常得力的護衛,但比起宇文英這樣的高手來說,的確還是差了一些,如果已經有宇文英了,那就真的不需要其他的人再來保護我了。
我想了想,便回過頭去,吩咐他們讓原地安頓。
素素和杜炎當然是不放心的,兩個人跟我拗了半天,最終還是隻能聽我的話,留在這個地方,我手裡拿著一個火把,便著手裡只託著一個羅盤的宇文英往那谷底走去,素素不斷的在後叮囑著:“大小姐,你可千萬要小心啊!”
我反手對揮了揮,然後往前走去。
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
走在這石柱林立的地方,真的就像走在迷宮裡,尤其宇文英不斷的看著羅盤,左拐右繞,有的時候走了大半天,卻發現還是走回了原點。
我好幾次都想提醒他,但看他的樣子,又不好開口。
只能跟著他慢慢的走下去。
夜更深了,很快就到了手不見五指的時候,我的手裡只有一個火把,照在周圍那些麻麻的石柱上,影閃爍,每走一步,邊彷彿都有無數的黑影飛過去。好幾次,我都被這樣的錯覺嚇得骨悚然,腳得幾乎走不下去,還是宇文英騰出一隻手來攙著我繼續往前走。
呼吸和心跳,在這個地方顯得格外的渺小,又格外的清晰。
等到繞了半天,又繞回了剛剛的原點的時候,我的心裡越發的不安了起來,但是擡頭看著宇文英,他卻似乎一點都沒有焦躁的意思,反而點了點頭,又跟著羅盤上的指向往前走去。
我跟在他後,想了一會兒,說道:“宇文先生。”
“嗯?”他頭也不回的應我。
“宇文先生是不是一直就知道,這個湖底有這麼一個陣?”
“……”他的腳步微微的頓了一下,還是繼續往前走,也不回頭,說道:“我並不是知道這裡有個陣,但我知道,隴西軍覆滅在這個地方,一定有不尋常的事發生。”
“所以這些年來,你每年都來這裡,是爲了尋找真相?”
“爲了不讓真相湮沒。”
我看著他的背影,一時間也有些慨。
俗話說,富不過三代,其實也是如此,就連我自己,對爺爺,甚至對活在許多人口中的外公,都已經不那麼深刻了,我自問也不是個涼薄的人,但人就是這樣,見面纔是,一旦不再見面,再深的也會慢慢的變淡。
而宇文英,卻一直在爲這個百年前覆滅與此的隴西軍做著他力所能及的事。
每一年,千里迢迢趕來祭奠。
甚至,一直等著“水落石出”的這一天。
若說他跟隴西軍的人有什麼來往,也許還有可原,但實際上,在他出生之日,隴西軍早已經覆滅,不過是在許多年前與他的先祖有過來往罷了。
他能做到這一步,真的不容易。
我輕聲說道:“倒是難爲宇文先生了。”
他似乎輕笑了一聲,笑容中卻是與他所作所爲完全不同的冷淡,道:“並沒有難爲。”
說到這裡,我便也不打擾他,只安靜的跟在他後,在這一片石林當中不知道走了多久,再回頭,那個谷口已經看不見了,甚至都看不見素素他們點燃的篝火的火了。
誰知道我們走到哪裡來了。
儘管邊有一個這樣的高手,我的心裡還是免不了升起一不安來,正要說什麼,宇文英突然說道:“有了!”
我一聽,心裡也一跳,急忙上前:“哪裡?”
他站在那裡,捧著羅盤的那隻手直直的擡起來,另一隻手順著羅盤所指的方向,食指和中指虛點著前方。
我走到他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往前一看——
前方,是高聳的山壁,這個時候就像一片屏障擋在了我們的面前,而那山壁上,有一個巨大的窟!
大概是有水流過的原因,窟周圍都凝結著厚厚的冰層,尤其窟上面,甚至還掛著尖利的冰棱。
留下的,只有僅一人大小可以進出的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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