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吞了一口口水，有些艱難的說道：“下面，下面是什麼？”

宇文英瞇著眼睛想要看清，但事實上這非常的難，因爲眼前這個石室太過巨大的關係，火幾乎照不到頭，也反不過來，虛空的地方就只是把芒吸納去了而已。

他說道：“要知道是什麼，我們得下去。”

“下去？”

我儘量不要讓自己出太過的醜態，可恐懼還是讓我的聲音充滿了抖和遲疑，宇文英回頭看了我一眼，說道：“小姐可以在這裡等著在下。”

這個時候，他倒是不我了。

說完那句話，他已經將手中的火把遞到了我手裡，然後說道：“這條路你走過來也知道，其實沒有什麼危險，若你不放心，可以回去的。”

火焰撲騰著，照著我們兩個人的目都在閃爍著，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宇文先生說笑了，都已經走到這個地方來了，若再掉頭回去，我的臉往哪裡擱？”

他聽見我這麼說，毫不意外的笑了笑。

我也知道他多還在算計我，這個時候也懶得與他計較，只是往下探頭看了一眼，那些顯得有些晦暗的銀越發讓人不安，我說道：“可是，我們要怎麼下去？”

宇文英道：“既然有人在這裡佈陣，自然有下去，更有回來的路。”

他說完，慢慢的蹲下，將火把往下探了一下，立刻說道：“你看。”

我探頭過去一看，果然，在我們腳下就有一條非常狹窄，完全不起眼的石階，雖然是石階，但落腳的地方大概也就只有一個腳掌那麼大小。應該是依山勢打出來的，若不仔細看本看不出來。

而且。這些年來因爲湖水浸泡的緣故，有些地方的石頭都非常的鬆散了。

我遲疑的道：“這，能下去嗎？”

宇文英道：“已經到了這裡，能回頭嗎？”

“……”

這個人，話不算多，但一個字就像一個釘子一樣，我想了想，便上前一步，他一見我竟然先，立刻說道：“你——”

我說道：“只有一個火把，我們兩個人下去的距離不能離得太遠。”

“……”

“我是沒有辦法一邊拿著火把一邊走這樣的地形的，所以，火把就由宇文先生你拿著吧。”

“……那是當然。”

“我先走，你在上面給我照明。”

他愣在那裡，大概也沒想到我會這麼快就接一切，並且開始行，實際上我心裡也很明白，的確已經不能回頭，那不如就趁著現在還有力氣，一鼓作氣到底。

宇文英看著我，眼中出了一欣賞的神，他沉聲道：“好！”

於是，我們兩就這樣分工合作。

我先沿著那狹窄的石階慢慢的往下走，他一邊舉著火把給我照明，一邊慢慢的按照我走過的步數往下走。

等下了十幾級臺階之後，我擡頭已經看不到口，宇文英手中的火把也只夠照亮周圍數丈的距離，兩個人完全是掛在山壁上的。

這種況，有點像當年我從天子峰上下來的形，但那個時候至還有一繩索，而現在，沒有一點可以依仗的東西。

冷汗，從額頭上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就在我又踏出一腳的時候，卻沒想到下面那一級石階上竟然還有一塊石頭，我的腳尖踏上去一，頓時整個人往外仰倒下去。

“啊——！”

我發出一聲驚恐的尖，但就在這時，宇文英突然手一把抓住了我。

他雖然抓住了我，可是爲了防止被我拉倒，另一隻手也用力的攀在了頭頂上的一石階，可是手一，那火把就手而落。

“糟了！”

我大喊一聲，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火把從我眼前跌落下去。

火頓時從我們的眼前消失了。

呼吸和心跳在這個時候已經沉重得幾乎要把都垮，驟然降臨的黑暗讓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我被宇文英拉回到原來的位置，兩隻幾乎發僵手用力的抓著頭頂的石階，穩住了形。

我立刻說道：“怎麼辦？”

“……”

“沒有火，我們就算下去了，也上不去了啊！”

宇文英沉默了一下，說道：“那倒未必。”

“啊？”

我擡頭著他，黑暗中，甚至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他的影。

只能聽到他的聲音仍舊沉著冷靜，在漆黑中響起：“你看下面。”

下面？

我因爲懼怕的關係，這一路往下走都只敢看腳下方寸的距離，也實在是因爲火照不了太遠，更看不到下面，這個時候他這麼說，我才慢慢的轉頭，看向了下面。

頓時，我驚訝得呼吸都窒住了。

剛剛那隻火把跌落下去，竟然沒有熄滅，反倒像是在了什麼東西上，仍然在繼續燃燒著。

而那火，照亮了周圍方寸之地，之前就一直閃爍的銀的芒，這個時候更加的閃耀了。

我看得眼睛都不眨：“那是什麼？”

宇文英道：“下去就知道了。”

“……嗯。”

“不過這一次要小心了，沒有火把照亮，你又在下面，再有這樣一次，我是抓不住你的了。”

“嗯！”

已經到了這一步，是真的沒有退路了，就算我心裡還閃過了一後悔，自己不應該在離妙言這麼近的時候反倒去幹其他的事，至，應該先見一面，可這樣的念頭一涌出來，就被我一咬牙，拋在了腦後。

這個時候，下去，弄清一切，再活著出去，纔是最重要的！

想到這裡，我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的往下探出一步，這一次沒有火把照明，只能靠著自己的直覺，踏實了一步，再慢慢的往下攀。

不知過了那就，我們終於漸漸的靠近底部。

而那火把閃耀的微弱的火，也終於照亮了我的周圍。

再低頭一看，那些銀的芒已經非常的耀眼，我甚至有一種下方是一片星河的錯覺，可是，火把到現在已經快要燃盡了，如果再不快一點，就真的沒有退路了。

想到這裡，我抓了石壁上凸出的地方，更力的往下攀爬。

爬過一級臺階的時候，我手一抓，無意中抓到了石壁上一個突出的東西，下意識的索了一下，宇文英道：“什麼？”

“這裡，好像有一個——”

“什麼東西？你小心！”

我索了半天，確定那是一木頭：“是木頭，好像是個火把，已經很朽了。”

“哦？”

他沉默了一下，說道：“在水裡泡了這麼多年，沒有泡爛也算是老天留給我們的。先下去再說。”

“嗯。”

我放開了那個火把，再往下走了兩步，意外的踩到了一個既堅，又有些塌塌的東西上。

而且，腳下一踩，就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那種和聲音刺激得我渾發麻，而這時，宇文英已經看出我踏到了地面，他從我的頭頂上一躍而下，忽的落到了下面去。

我這才急忙走了下去。

腳底那種讓我有些站立不穩，只能手扶著旁邊冰冷的石壁，而宇文英已經三步並做兩步，衝過去撿起了地上那隻火把。

火把已經快要燃燒殆盡，如果它真的一熄滅，我們就再難重見明瞭。

宇文英拿到火把之後，並沒有急著去看周圍的東西，而是立刻衝到剛剛我索到的那個火把面前，用手中最後的一點火焰去點燃它，我這纔看到，他手中那支火把上的火焰幾乎已經燒到了他的手上，可是爲了點燃旁邊的火把，他咬著牙忍耐著。

終於，石壁上的火把被點燃了。

他一下子將手中最後一節木頭扔開，就聽見哐啷一聲，那團火焰砸在地上，冒出了無數的火星，加上石壁上那隻火把上的火焰騰起，一下子照亮了周圍。

這個時候，我終於看清了地面上的東西。

這是一地的——鎖子甲！

我以爲自己看錯了，又或者產生了幻覺，可是看著不斷騰起的火下，宇文英那張蒼白得沒有一的臉，我也知道，這不可能是假的。

這是最殘酷的真實。

我們腳下踩著的，全都是鎖子甲，銀發亮，堆積滿地，有一些鎖子甲裡面，還有枯骨！

難怪剛剛在上面，就看到下面的一片銀。

我說不出話來，嚨好像被哽住了一樣，剛剛第一次見到骷髏時的驚恐在這個時候化爲烏有，即使現在滿地的枯骨，我已經覺不到任何的恐怖，心裡唯一的覺，就是荒涼。

隴西軍，我終於見到了曾經鎮守西北，所向披靡的隴西軍，卻沒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見到。

我擡起頭來看著他，再開口的時候，聲音也有些發梗。

“宇文先生。”

他沒有說話，而是從懷裡扯出了一張布帶纏繞在自己燒傷的那隻手上，然後走過去拔出石壁上的那隻火把，沿著石壁走了一段，又找到了另一支火把，繼續點燃。

不一會兒，周圍的十幾只火把都被點燃了。

我們腳下的這一片鎖子甲，發出了它們被湮沒的，黯淡了百年的芒，一時間，刺痛了我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