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八

江臨川趕到徐陵時, 黑雲蓋頂，狂暴的靈氣掀起陣陣涼風，刮得人皮生疼。

道修魔修纏鬥在一起, 萬千靈閃糾葛, 一個個帶著憤怒、仇恨、狠毒的神，既想要殺了對方, 又的恐懼死亡。隨著廝殺越久, 一陣陣雨灑下, 一殘缺的從墜落。

徐陵仿佛了一塊泥沼, 所有人陷在其中, 躁不安，唯有廝殺方能忘我。

在清碧的草葉間流淌, 將靴子底面染紅，偶爾還能踩到一兩塊碎。江臨川於廝殺聲中宛如閑庭信步，踏白家，銀雲紋靴子在白石地板上印出紅腳印。

有魔修發現了他，化為玄襲來。

還不曾近，攻擊便被化解，化解之人穿著印有江家圖騰的黑。

“江家的人？”

魔修意識到不對，想要撤退, 另一位黑侍者便攔住了他的去路。

“給我滾！”魔修大怒。

“卡——”他的手臂被黑侍者擰下來，魔修吃痛, 折回奔逃。

在他後, 一名黑侍者無聲無息出現, 手中握著寒凜凜的刀鋒。

刀掠過，魔修被砍兩截。

解決幾個眼神不太好的魔修後，有的黑侍者默默分布在江臨川四周，有的則分兩排向前開路。

江臨川握著仿佛裝飾品的玉劍，走在這條強勢開出來的“寧靜”道路上。眼角餘瞥過路上遇到的一。

修真世家，特別是有天仙坐鎮的修真世家，為了表明自己的與眾不同，總是會有代表家族特的花紋。

然而，大部分的服上並沒有代表白家的圖騰。

他們……並不是白家之人。

他們只是生活在徐陵郡的修士罷了，但是白家盤亙徐陵久遠，和徐陵幾乎為一，魔修襲擊白家的話，不可能繞過生活在徐陵的普通修士。

他們是被波及者。

手指不自覺的了，指尖泛白，江臨川神卻非常平靜，平靜到有些薄涼。

他指了指烏雲最深沉最危險，低聲呢喃：“小九，祖父、徐陵府主、浮屠尊、還有許多的魔修道修就在那裡……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浮屠尊很快便會帶人離開，徐陵府主會死在那裡。”

“還有這一路的死人……”

“我雖然沒有直接手，但是幾乎都是我安排參與的，我大概是個劊子手。”

“……”

梅九沉默，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其實也沒什麼。”江臨川又道，“我心裡明白的很。”

這時，一道清潤著年青的聲音響起：“我不知道，但是書上寫著，劍是殺人利。”

江臨川默了默，低笑一聲：“別信書裡的，有道理的東西很多，但是有些東西迂腐的很。”

“不能信嗎？那該信什麼？”

“信我。”

“好。”

面前是一扇閉的門，門上拴著鐵鎖，畫著陣紋——江臨川上一次來這裡是五年前，他來參加姐姐的喪禮。

江臨川瞇了瞇眼，眸中冷然：“給我開！”

黑侍者得令，聯手一擊，用最蠻橫的方式破開陣法。

“轟——”

木屑四散，院門轟然倒塌，掀起陣陣灰塵。

白家的鎮族大陣早便被魔修以最毒的方式毀掉，這院落的陣法是住在此之人格外布置的，雖然牢固，卻並非不能破開。

江臨川抬步，一華裳的他在黑侍者中，格外的顯眼。他吩咐：“別傷到錦。”

白錦，姐姐唯一的孩子。

江臨川不放心，又吩咐：“快點兒找到他，保護他。”

“是。”

黑侍者領命，掠其中時，被白家護衛擋住。

白家的修士紅著眼眶，不要命的攻過來，憤恨又怨毒：“你們這些趁火打劫的小人。”

江臨川一愣，瞬間明白了，江家老祖宗已經出手了，在他抵達這裡之前，怕是下了誅殺白家人的命令。

現在是道修占據上風，江家的人已經開始手“窩裡反”了。

江臨川抿了抿，抬袖一揮，裳獵獵，做了一個誅殺的手勢。

既然不可調節，便殺！

黑侍者不再留手，同白家人廝殺在一起。

一從臺階上滾下來，滾到江臨川腳邊，同時後傳來震。

江臨川回頭，便看到了幾位黑侍者被打飛，在地面上滾了幾圈，上沾了不的年輕男子便站在了門口。

“白近真？”江臨川笑了起來。

白近真大概廝殺了許久，袂破爛，原本整齊被發冠束起的頭發有幾縷垂在了側臉上，臉頰上沾著漬，一雙冰涼的蛇瞳含著幾分未散去的殺意，落在江臨川上：“你來這裡幹什麼？”

“我來帶錦走。”江臨川回答，“我早便說過，他該姓江的。”

“江？”白近真重複，目自地上掃過，冷笑，“你怕不是來帶外甥走的，而是來殺人的吧？何況我的兒子，你憑什麼帶走？”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來殺人的。殺了你，我就能帶走。”

白近真未，蛇瞳越發冰冷。

江臨川出長劍，隨手揮了揮，跟個花架子似得，神卻兇狠極了：“這是我姐姐的孩子，可不是你的！”

“殺了我姐姐的人，還想當孩子的父親，可笑不可笑？”

“你懂什麼？”

黑侍者從地面爬起來，踏著玄妙的步伐聚攏在一起，很快便結了法陣，便是白近真這樣修為高深的修士，他們也能一戰。

江臨川卻喝止了他們：“退下。”

黑侍者得令，沒有半分遲疑。

“你知道什麼？”

“我姐姐臨產那日，徐陵府主把你來，扔了一把劍扔在你面前，讓你殺一個人。你撿起了劍問殺誰，徐陵府主說：你自己，或者這個人。”自姐姐江相宜死去之後，江臨川便一直在查其中的真相。

他不信姐姐真的難產而死。

白家底蘊不弱於江家，白家不至於拿不出一顆丹藥來救一個剛剛生產過的人。

“那個時候，我姐姐就躺在床上，聽著你們決定的生死。我有沒有說錯？”江臨川稍稍抬高音量，“當時在場的僕從不，就算你們事後想抹除這件事，殺了所有看見這件事的人，依舊有人知道。”聲音幽幽，“莫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隨著江臨川的話語，白近真神沉了沉，眼中被影覆蓋。

一些他以為忘記的東西，又重新浮了上來，以強勢又淋淋的姿態，顯在他面前。

似笑非笑的徐陵府主，隔著一層輕紗躺在床上的人，以及縈繞鼻尖的腥味。

他能到徐陵府主上的殺意，如同空氣一般黏上了他，無不在。

也能過輕紗，看清楚江相宜的面容。羊水破了，床榻下全是，仿佛躺在了自己的泊裡。一張蒼白的臉在漆黑的長發上，額頭布滿冷汗，為了不發出尖，咬住了手臂，絕的著他。

手臂咬破了個口子，順著手腕滴落在青紫的瓣，意外的妖嬈詭，向著白近真出了手，瓣張了張。

意思是：殺了我！

然後……保住他們的孩子。

“是背叛了我！”拳頭握得滋滋響，白近真臉上的複雜之去，流於表面的是被激怒的神，他冷冷嗤笑，“爬上了我長輩的床，讓我淪為整個徐陵的笑話，我費勁心思，才娶到，便這樣對我，你說該不該殺？”

“娶為妾？”

“那又如何？我可有娶正妻？”白近真目落在江臨川上，“江家家主，你到現在都沒娶妻，你什麼都不懂啊。”

“你覺得對不起你？”

白近真笑容嘲諷。

江臨川輕輕閉上了眸子：“我知道這一點是我姐姐對不起你，但是你之後對我姐姐的種種示好引，又明正大到哪裡去？”

“我不懂你們間的糾葛，我也不是來論對錯是非的，是對是錯對我來說都一樣。”江臨川再度睜開眸子，“我只知道一點，是我的親姐姐，對我最好的人，在我為廢人，不能彈時，是陪在我邊，也是為了我，才嫁給你的，我在心裡發過誓，我一定要有實力，我一定要保護好，所以我不惜一切手段。”

“誰要是殺了。”玉劍輝落在眸底，鐵似得森寒，“我就要誰的命！”

“你一個人？”白近真眼角浮現青灰鱗片，“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江臨川抬頭：“我很小的時候就聽說過你的名字了，長輩告訴我，白家白近真小小年紀就收服了騰蛇，非常的了不起。你現在最好把騰蛇的能力全部拿出來，我今日便斬下這條小蛇。”

蛇鱗蔓延，白近真的手背、頸項等皆浮現蛇鱗，瞳孔亦呈青。

江臨川緩緩抬起君九劍。

江家和白家年輕一輩中，最優秀的兩人便在這間小小的院落裡生死相搏。

外頭的廝殺聲漸漸小去，隨著浮屠尊的離開，最初至頭頂的黑雲逐漸變得淡薄，殘留的魔修見勢不妙，通通開溜。

江家的刀刃沒有對準潰敗的魔修，反而全部對準了幸存的白家人，在他們的傷口上補刀。

赤..的冷酷無，直至白家在無反抗的實力後，方才住手。

了些傷的江家老祖宗停在了那些小輩面前，掃視而過：“徐陵府主已死，恐魔修再生事端，江家會派人住徐陵，庇護你們。”

穿白家錦的子弟低下了頭顱，將白家傲骨踩在了恐懼和敬畏之下。

小院摧毀了大半，線刺破稀薄的烏雲時，這場戰鬥也到了尾聲。

江臨川砍下了姐夫的頭顱，被濺了一袖子的。

提著君九劍，他一搖一晃的撿起了頭顱，著重的氣，斷斷續續的詢問：“你為什麼停手？”

頭顱上全是汙，眼睛睜大，不曾閉上，像極了世人所說的“死不瞑目”。

“你在，看什麼？”

咕嚕咕嚕的聲音從廊道傳來，江臨川回頭，看到了一個藤球。

藤球由藤條編制，非常的巧，掛著金紅兩流蘇。

一個穿著黃輕衫的男追著藤球而來，小鞋子在木板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男抱住了球，看到了宛如修羅厲鬼的江臨川。

江臨川呼吸一滯，渾克制不住的抖。

“錦。”他試圖出一個笑容來，不想嚇到自己小小的外甥。

然而那個孩子只是盯著他手裡的頭顱，同江相宜生的相似的眸子充滿了疑和懵懂：“爹爹？”

線落在上，讓錦上的無掩藏，江臨川一瞬間如臨深淵。

“爹爹！”

男再度對著頭顱呼喚，卻無人回應。

男恍然明白了什麼，圓潤的臉皺難看的一團，眼睛湧出豆大一顆的淚珠子，即將哭出來時，被人慌的捂住了眼睛。

江臨川的手染滿了白近真的，將男白的臉頰弄髒，他用惶恐不安的聲音惡狠狠道：“不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