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蕭蟠訥訥答應的時候, 蜀王，整個房間陷了寂靜之中。

東平郡王垂頭看著聲淚俱下，仿佛真心為了蜀王府的前程在擔憂, 恨不能大義滅親的蜀王。

他的眼底閃過淡淡的譏誚。

蜀王卻并沒有看到東平郡王的目, 也沒有到寂靜的房間只有自己的哭聲是多麼的尷尬，還在對一旁一個沉默不語, 目高深莫測的老大人哽咽地說道, “雖然蕭閔是世子, 是我的嫡長子, 可為了蜀王府的延續，為了蜀中的未來，我也必須要求陛下廢黜世子, 好延續我蜀中的安定。”

他聲淚俱下的。

可見這些年，蕭閔把他養得不錯。

竟然都能說話了。

當初阿寶還記得蜀王離開京都那會兒，那不是說話都費事了麼？

“還有呢，王爺？”老大人聽了一會兒蜀王那不怎麼聽的痛哭, 緩緩地問道。

他的態度很溫和。

可這顯然不是蜀王想要的答案。

“我是說蜀王府的王爵？”

“郡王？”老大人看向東平郡王。

阿寶心里都氣死了。

當初離開京都的時候就在猜想，蜀王突然要求退位到底是憋什麼壞呢。

哪怕蕭閔已經猜到，已經給打了預防針, 可是看見蜀王這麼無恥的臉, 阿寶都恨不能把蜀王給打死算了。

蕭閔到底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蜀王要在這麼多人的面前給蕭閔難堪, 非要和蕭閔作對呢？

“如果只有這個原因，這不是廢黜世子的理由。”東平郡王冷淡地說道。

“東平，你！”蜀王府和遼王府一向不怎麼對路, 蜀王自然和東平郡王關系不好。

可就算是這樣, 當他聽到東平郡王竟然還要駁斥他, 也生出了怒意與怨恨。

只是目又不能殺人, 東平郡王完全不疼不，就在蜀王怨恨的目里對幾個微微頷首的老大人說道，“所謂子嗣，雖然要，可也并不著急。就如本王。”他拿自己舉例就很有說服力了，平靜地說道，“我年近不才親，可如今依舊是妻兒俱全。蜀王世子如今沒有親，并無子嗣，不代表日后沒有。這樣廢黜世子的理由，我覺得格外可笑。”

“可是蕭閔他……”蜀王急忙說道。

“怎麼，你是活不到蕭閔娶親生子的那一天了麼？”東平郡王不耐地說道。

這說的人話麼？

這不是詛咒人家去死麼？

蜀王被氣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阿寶就忍不住彎起眼睛笑了。

躲在蕭閔的背后，對被氣得渾發抖，躺在床上彈不能的蜀王做鬼臉。

蜀王捕捉到的鬼臉，眼睛都直了。

“你強詞奪理！”

“是你無理取鬧。”面對蜀王的控訴，東平郡王便冷冷淡淡地說道，“將王府之事都丟到蕭閔的頭上，自己安富貴十年，不履行蜀王的職責，你還有什麼資格來置喙兢兢業業的蕭閔？你退位的要求極好，讓出蜀王的王爵，讓蕭閔名正言順接管蜀中，你也占著茅坑不拉屎。”

蜀王驚呆了。

“你，你！我只是生病了！”

“害了你的又不是我，你跟我說算不上。”東平郡王覺得煩了。

離開京都的時候他還在想，蜀王到底是想做什麼。

卻沒有想到，不過是這樣荒誕的理由。

他真是高看了他。

“你的意思，我們都明白。只是這樣的理由過于可笑，沒有人能接。既然你知道自己病了，就好好養病，等著退位。”他招呼了一聲，朝廷里本就是來打醬油順便旅游的老大人們應了一聲，就準備一同離開。

這就讓蜀王到了驚慌……他打著退位的旗號請求朝廷來了蜀中，本是為了制蕭閔，廢了蕭閔。誰知道這些朝廷來的與蕭閔沆瀣一氣，不僅沒有把他的種種言論放在心上，甚至……甚至還為蕭閔強詞奪理，要幫蕭閔強行奪走他的王爵。這怎麼可以呢？

蜀王急了，忙掙扎著起。

只是掙扎了片刻，他又無力地倒在了榻上。

“蕭閔對我不孝！”

“世子哪里不孝了？把王爺養得油水的，王爺還想如何？當初王爺離開京都的時候何等可憐，如今牙尖利的，可見世子對王爺多好了。”

阿寶就從蕭閔的背后探出小腦袋，揪著蕭閔的裳看著目眥裂的蜀王不客氣地說道，“若世子還不孝順的話，那踩著蜀王府大門口，對王爺破口大罵的王爺的兒，就該千刀萬剮！”

“你說什麼？”東平郡王也就罷了，阿寶一個臣下之也敢和他這樣說話，蜀王氣壞了。

“我說，王爺的兒罵王爺是個老畜生，王爺大概都不知道吧？如果王爺真的不知道，那可見世子對王爺多好呀？擔心王爺聽了傷心，都不忍心讓王爺知道……哎呀哎呀，這世上再也沒有比世子更善良的人了。這樣善良的，孝順的世子，王爺怎麼舍得這樣刻薄！心疼世子！”

阿寶就可憐地抱著蕭閔的手臂，仿佛蕭閔如今只有了一般。

這樣顛倒黑白，老大人們都微微頷首。

像是皇帝陛下養大的姑娘。

蜀王已經被氣得捂住了口。

蕭閔卻一直都在沉默。

一直以來，他都知道阿寶是為自己說話的這一方。

打小就是。

他本就習慣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曾經習慣了的事，如今，看著一張嫵艷的臉彎起眼睛，帶著大大的狡黠抱著自己的手臂，纖細，溫暖的靠在自己的手臂上，如花朵般盛開，無論是，還是心里的覺，卻又生出了陌生的，從未有過的異樣。

那是他從前從未在任何人，甚至那顆胖嘟嘟的胖團的上到的，與喜悅。

仿佛淡淡的春風吹過自己的面龐，中又帶著陌生的的清香。

明明是和從前一樣的話。

明明是從前胖團也曾經為自己仗義執言。

可眼下，卻是與當年完全不同的覺。

當年，只覺得溫暖。

可是如今，卻又生出莫名的歡喜。

蕭閔靜靜地看著抱著自己的手臂哼哼唧唧的小姑娘。

他說不清是什麼不一樣了。

可是卻知道，的確阿寶變得不一樣了。

仿佛是當重逢的那一天，那個貌婉轉的孩子轉頭，對他出了明笑容的那一刻開始，就變得不一樣了。

“世子？”阿寶抬頭，正對上了一雙深邃暗沉的眼睛。

眨了眨嫵的眼睛，不知怎麼，從那雙正專注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個和從前完全不同，麗得無可言語的小姑娘。

那安靜的凝視，明明應該早就習慣了的，可是也不知道怎麼了，的臉卻不經意地微微泛紅，心里有說不出的慌與竊喜。

只是這種覺一閃而過，哼哼了兩聲，本想松開蕭閔的手臂，卻不知怎麼有點舍不得，反正厚著臉皮就繼續抱著，等東平郡王已經帶著朝廷的人走了，房間里空的，阿寶這才看向蜀王。

蜀王怔怔地看著大門口。

他沒有想到，東平郡王竟然就帶著人這麼走了。

這也就是說，所謂的退位是勢在必行，所謂的廢黜世子的理由卻只是一個笑話。

皇帝，是耍他來著麼？

命人來蜀中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期，只覺得能讓蕭閔滾蛋。

可是這樣走開，也說明皇帝完全沒準備聽他的鬼話。

“王爺還在看什麼！”等老大人們走了，阿寶就出了真面目，不客氣地松開了蕭閔的手臂，走到了蜀王的面前垂頭看他。

當松開他的手臂，溫暖與退去，蕭閔怔忡了起來。

他一向不說話，阿寶也并未察覺，此刻的目都落在蜀王的上，冷笑著問道，“王爺想要廢黜世子，也不想想，你還后繼有人麼？”在蜀王此刻憎惡的目里，阿寶對這個攪屎深惡痛絕，垂頭看著蜀王輕聲說道，“你從未善待世子，如今，還想奪走世子名正言順應該得到的東西？你以為你是誰啊？”

小姑娘囂張的話，讓蕭閔下意識地把目落在的背上。

的背影纖細弱，如弱柳扶風。

可是此刻面對蜀王的面孔一定是充滿了嘲諷還有厭惡的。

可是蕭閔卻靜靜地想，就算是那樣的一張臉孔，也一定是這世上最麗的孩子的臉。

所有的扭曲還有尖銳，都是為了維護他。

只為了維護他。

蕭閔垂頭，靜靜地看著自己仿佛還殘存著孩子溫暖與的手臂。

耳邊是的譏笑的聲音。

“更何況，您就三個兒子，廢了世子，你想讓誰繼位呀？蕭蟠？你把他母親給休了，如今他母親還在大獄里蹲著，這麼個玩意兒也配做蜀王？他何德何能，他配麼？哦，您還有個次子……可是你別忘了，你是怎麼禍害庶子的。王爺，你的兒子們怨恨你，討厭你，其實都沒有把你當父親一樣孝順的心，都是因為你不干人事呀。”

眼見蜀王已經說不出話來，指著自己抖，阿寶卻笑了起來。

看見蜀王不高興，自己就高興極了。

“如果當初你保護世子，好好照顧世子，不讓你的繼室禍害他，而是對他好，真心疼世子，那如今，你就不必賣慘，哭著跟大人們說世子不孝了。……世子是這世上最心，最好最好的人。但凡你疼他，他就會真心敬重，為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

就如皇帝。

不過是給予蕭閔庇護。

可淮王兵變的時候，蕭閔就可以豁出命，為皇帝博取了皇位。

“如今哭訴什麼世子不孝呢？世子本是這世上最好的人，是你把他給弄丟了……這都是王爺自己活該呀。”

孩子脆生生的話，讓蜀王窒息。

面容冷峻的蜀王世子，卻看著那纖細的背影，角微微勾起，勾起了一個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