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浮白挨得這樣近,帶著他特有的沉香氣息湊在耳邊,向芋的腰背有些僵。
因為玩手機,的坐姿很隨意,背也沒有很直,現在想要坐直,卻又覺得哪怕輕微的作都沒辦法自然完。
向芋腦子有些渾沌地想著:
是現在嗎?
他已經開始收取他的午餐費用了嗎?
但靳浮白只是說完那幾句話,隨后起拉開距離,他拿了煙盒笑著開的玩笑:“對我這麼好奇?給你看看?”
說著把煙盒和放了沉香條的小盒子輕放在向芋面前。
向芋打開盒子,淺嗅沉香。
家里以前有老人供佛,向芋小時候經常在《大悲咒》里聞到滿室沉香,可惜佛不渡人重癥,老人離世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想到小時候的一些事,不免蔓延開一點傷。
還好靳浮白在這個時候開口了:“吃好了?要不要回去睡個午覺?”
他那語氣溫得,就好像這個午覺并不是他們各自孤枕而臥,而是要相擁眠似的。
向芋的傷也就被岔開了,舞臺上換了一個男歌手在唱英文歌,調子很舒緩。
就在這樣舒緩的語調里避重就輕,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回答:“走吧。”
等電梯時,向芋的手機不斷在手里震,是一個陌生電話。
接起來,沒說話,對面的人了一聲:“芋芋。”
聲音過于悉,向芋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例行公事般把手機從耳邊拿開,掛斷電話后直接拉黑了這個電話號碼。
這些作落在靳浮白眼里,他按下電梯開門鍵,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什麼人讓你煩這樣?”
電梯的設計很人化,大概是為了照顧小孩子,開門的按鈕位置比較靠下,像靳浮白這種高優越的人按電梯,不是那種手指向上的姿勢,而是指尖垂下,掌背上的凸起的骨胳像白玉扇骨。
向芋下意識盯著看了半天。
電梯就停在他們的樓層,恰巧電梯門打開,“叮”的一聲。
他安靜時的臉看不出緒。
“我前男友。”
向芋邁進電梯時說,“一個月前剛分手。”
“為什麼分手?”
向芋不由去看靳浮白,不覺得他是會問這種八卦問題的男人,也因此對他的提問略詫異。
看清靳浮白認真的表,忽然明白,他是在問對于是什麼樣的態度。
這是一種,在“一切開始”前的試探。
餐廳在5層,靳浮白的套房在7層。
只是電梯運行的這麼十幾秒里,向芋就用簡單的言語說完了自己一年的,不是一個會說前男友壞話的人,只說趙煙墨在某種意義上對努力的理解和不太一樣。
靳浮白總結原因:“因為他能力不夠?”
“不是。”
向芋搖搖頭,一口氣嘆得舒服又自然,“是因為他在所謂的努力過程中,忽略了我的,他讓我覺不到喜和呵護。”
靳浮白倒是很中肯,那方也不偏,閑聊一樣笑著說:“男人和人的思維方式是不同的,也許你的前男友只是想要為你們以后做打算,才努力留在帝都市。”
電梯到達樓層,金屬門板緩緩向兩側打開。
回頭看了靳浮白一眼,像是笑他不懂:“有飲水飽,分都沒了,還努力留下干什麼。”
這句話像是王母娘娘的銀釵,在向芋和靳浮白之間劃出一道難以域的銀河。
靳浮白還是用門卡刷開套房的門,做一個“請”的手勢讓向芋先進去。
向芋也和前幾天一樣,泡咖啡時會問他要不要也來一杯。
但他們免掉了其他多余的流。
第二天一早去機場,靳浮白開了一輛長沙車牌的車子,載著向芋一起。
長沙的天氣已經徹底放晴,碧空如洗,片片白云浮在頭頂,連日的暴雨把城市洗刷得锃亮,務工的攤販也滿臉笑意。
向芋把行李箱放進車子后備箱,坐進后座時,靳浮白倒是調侃過一句:“還真當我是司機了?”
“怎麼會,那我就坐不起了。”向芋笑著說。
其實還是有些可惜的,向芋看著窗外不斷后退的風景,有些黯然地安自己:
不合適的人就是不合適啊,就像迷長沙那家飯店的骨湯煮木槿花,卻又不可能把廚子塞進行李箱。
看向靳浮白的側臉。
就當作一份回憶吧。
大概是接連不斷的暴雨阻礙通太久,機場轂擊肩,向芋猜想靳浮白訂了頭等艙應該是會走VIP通道去辦理值機,但他沒有,安靜地走在向芋邊,不得不偏頭問一句:“你也在這邊值機?”
他們面前是擁的值機柜臺,每個窗口的隊伍都不只20個人,穿著不同的服飾,看起來有些糟糟的。
靳浮白把墨鏡摘下來,只是笑了笑。
排隊到向芋值機時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后,要托運的行李箱里有一只花瓶,是旅行時在景區買的。
陶瓷花瓶是易碎品,需要在一份文件上簽自己的名字,機場才肯托運。
簽字時向芋垂著頭,散著的中長發垂下來,擋在眼邊。
靳浮白站在邊,出抄在袋里的手,用指尖起那縷頭發,幫掖在耳后。
向芋在紙面上的筆尖稍稍停頓,沒抬眼,聲音微不可聞:“謝謝。”
辦理值機的工作人員了一張“易碎”標示的紙在向芋行李箱上面,顯然是看見了靳浮白和向芋的互,再說話時都帶了些類似“欣”的笑:“你的行李已經托運好了,這是機票,安檢請向左走。”
大概以為,他們是恩的。
過了安檢,他們站在安檢結束的通道口。
向芋拿著機票和靳浮白站在一起,兩人面前是機場寬敞明亮的窗,能看見幾架飛機停在停機坪上,白機翼被打得晃眼。
同一班航班是在同樣的區域候機,接下來也是順路。
但靳浮白揚起手里的機票晃了晃,他笑著說:“再會,向芋。”
向芋也笑著說:“這些天多謝你,再會。”
他們走的是同樣的方向,卻沒再并肩。
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再會”,其實只是一句客氣話。
國的航班時長不算久,靳浮白看了半本雜志又稍稍闔過眼,再睜眼時,飛機已經落在帝都市機場。
頭等艙的人已經起,他也隨著起。
空乘對每一位乘客微笑著說“再見”,卻在靳浮白起時說,“靳先生,您慢走”。
靳浮白略略頷首,邁下飛機。
想到后的經濟艙還坐著一位算是相的姑娘,卻也沒停下腳步。
有過猶豫麼?
其實有過。
他們這個圈子,沒有幾個人是同真正著的人結婚的。
說得難聽些,他們這些家庭中并不存在,只有利益系像是大樹的系,總復雜卻也牢不可破。
每個人都知道自己會是這樣的軌跡,所以大家都不打破。
才是他們的奢侈品。
靳浮白這些天也算看向芋這個孩子,從對事業那種慵懶不在意的態度就知道,這孩不是大富大貴家庭,家里也應該有些家底,使得不會有那種經濟力,在畢業后迫切地躋工作,還能有資本游山玩水一個月。
對“”的態度,顯然和他們不同。
向芋想要的純真熱烈,上一個人大概也不計較窮富,說了,有飲水飽。
這種純粹的,靳浮白應付不來。
老實說,他是有些怕了。
能不怕麼,那些混跡在他們圈子里的人多是有所圖謀,來來去去相貌名字記不清楚卻也記得們的共同點——虛榮心強,好哄。
一個包哄不好就送輛車,車子也實在哄不好了不起送套房子。
這種圖謀有時候也是們的優點,畢竟“有所圖謀”意味著分開時也不會太麻煩。
向芋不一樣,這姑娘奢侈得只想要。
多奢侈,誰給得起?
反正他是不行。
出了機場,司機看見他連忙跑過來:“靳先生。”
靳浮白沒有行李,兩手空空,手在西口袋里,看向司機:“有事?”
“靳先生,李總約您去他的場子玩,說讓我直接送你去他那兒,您看您是否有此意?”
這個“李總”說的是靳浮白的朋友李侈,長沙他住的那家酒店就是李侈的。
靳浮白:“嗯。”
司機出一些猶豫的神,靳浮白看了他一眼;“還有事?”
“長沙那邊來消息,問您開去機場的那輛車......后座上的東西要怎麼理?”
靳浮白不喜歡繁瑣,出門從來不帶行李,也不記得自己后座上放過什麼東西。
記不得的東西一律按“不重要”理,于是他輕飄飄一句:“丟了吧。”
司機的面變得有些古怪,局促地提醒靳浮白:“扔鈔票是犯法的。”
在靳浮白淡淡的注視下,司機才說,長沙那輛車子的后座上有一個紅包,上面寫了靳浮白的名字和幾句吉祥話。
坐過那輛車的只有向芋。
靳浮白眸了:“人把東西給我送來吧。”
他沒去李侈的場子,而是在機場的貴賓廳等著。
等了幾個小時,沒等來東西,倒是等來滿眼八卦的李侈。
李侈到機場的時候,靳浮白正坐在棕紅的沙發里喝咖啡,不知道侍者在說些什麼,他微微側了些頭,像是在傾聽。
侍者走后,李侈才戴著一款泛著綠的墨鏡,穿著米白西裝,一步三晃地扭到靳浮白面前:“怎麼個事兒啊?我可是在場子里等你等得花都謝了,你在機場喝什麼咖啡?”
靳浮白瞥他一眼:“你來干什麼?”
“我來干什麼?”
李侈指著自己鼻子,語調揚得像唱歌,“你領了個姑娘在酒店住好幾天的事兒不準備和兄弟講講?別以為在長沙我就不知,酒店大堂的監控我可是看了的,三言兩語人姑娘就跟你走了?牛啊靳哥!”
這種話靳浮白都懶得答,自顧自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說說唄,你不是覺得這些事兒沒意思麼,平時人挨邊你都嫌煩,怎麼就突然看上一個?”
李侈不死心,喋喋不休,“監控看不清,那姑娘是特別漂亮嗎?有多漂亮?比我上個月給你找的那個混還漂亮嗎?”
靳浮白然后往椅子上一靠,看著李侈沒說話。
他這樣子有些瘆人,李侈卻沒退,摘了墨鏡,脖子梗著:“這個你不說倒是也行,說說為啥沒帶回來?我可聽說了,人家姑娘沒跟你一起坐飛機,還給你留了錢了......”
靳浮白就知道李侈沒什麼好話,不然也不會千里迢迢開車跑來機場八卦。
抬起眼皮時,果然聽見李侈賤兮兮地說:“靳哥哥,人姑娘睡你幾天,走時候還給你留嫖資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一個空乘穿著的人走過來,恭恭敬敬地了一聲:“靳先生。”
人說,“長沙那邊托我給您帶了東西。”
剛落地的空乘是從長沙飛過來的,遞給靳浮白一個文件袋。
文件袋沒什麼太多的重量,靳浮白倒出里面的東西,是一個方方正正的紅包。
李侈的皮鞋噠噠點在瓷磚地面上,在旁邊欠了一句:“呦~嫖資來了。”
靳浮白懶得理他,注意力都在紅包上:
紅包也不知道是向芋在哪兒搞來的,材料實在是有夠劣質。封口薄薄的紙皮已經被往里塞錢的人撐開一小條裂痕,封面上燙金花紋印著“百年好合,新婚快樂”,還有一堆認不出名字的花樣圖案,金線條和圖案還沒對齊,印偏了。
背面的字估計是向芋寫的——
祝靳浮白:大吉大利,財源滾滾,每天開心。
明明就是想要把這幾天的費用AA出來,互補相欠。
搞得像是給孫子包紅包一樣,還要寫點吉利話也不知道是什麼病?
“靳”字還寫錯了,非常牽強地涂了個心形。
只不過水筆不容易干,被不知道什麼東西蹭過,那個心形有些掉,出里面寫錯的字的廓。
“靳”能寫“鞋”也是服了。
靳浮白的角彎了彎。
紅包是一萬塊,不需要拆開,這種重量常錢的人放在手里稍稍一掂量就知道。
靳浮白盯著紅包看了一會兒,突然皺眉。
他好像又不是很甘心和向芋做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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