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很著急，過來見九爺，想請您同意讓奴婢領走一遭……”隨安低低的說了。

褚翌角一挑，沒有作聲，直到寫完一頁，見隨安上前幫著換紙才道：“那你就去一趟吧。”

隨安抬頭看了他一眼，竟覺得那眸中冷如刃，頓時不敢再看，低低應了一聲“是”后告退。

從進書房到出來，足有一刻鐘的時間，林頌鸞等的心焦躁，面發沉，生的問：“可以走了嗎？”

“林姑娘請。”隨安躬。

林頌鸞一甩帕子率先走了出去，等扶著林太太走了一段時間，惱怒散了大半，才問隨安：“你最近在忙什麼呢？也不見你出來。”

“林姑娘到之前，錦竹院的蓮香姐姐剛了奴婢過去，想讓幫著畫幾幅花樣子，那花樣子復雜難描，奴婢正頭疼呢。”

林頌鸞旁的不敢說，這書畫一途還是超有自信的，隨口道：“你怎麼不找我？”

“們要的急，奴婢看著實在是難，便推了。”

林頌鸞心里越發的看不起隨安，心里有了個主意，便又問隨安老夫人平日里頭的喜好。

隨安多一事不如一事的支吾了過去。縱然再坦，見了這麼多人的私心，也是難免覺得疲累。

如果可以，寧愿每日里辛苦的下地干活，也不愿意去聽這些人言語里頭的機鋒。

這樣一路支應著，三人不多時到了徵館門前，可巧又是棋佩從外頭回來。

隨安先上前行禮，棋佩拉了的手，笑著對林太太示意，又問隨安：“你怎麼過來了？沒聽說老夫人喚你？還是九爺那里有事？”

隨安問了好，回道：“小丫頭給林太太傳話，說老夫人相請，林太太跟林姑娘換了裳出來，卻不見了人，求到九爺跟前，九爺便命我過來帶路。”

棋佩眼睛彎了起來，大家都是明白人，隨安的話說的簡潔，卻把意思都說明白了，便了隨安的手，又對了林太太道：“請太太跟姑娘稍等，我這就去通稟。”

隨安忙謝過，林太太也道了謝。

過了一會兒自有人出來領了林太太母進去。

隨安正要走，聽見有人喊自己，見是紫玉在茶房那邊，便走了過去，兩人略說了幾句，棋佩滿臉笑容的走了進來道：“你們猜猜怎麼著，林姑娘請纓要幫著蓮香畫花樣子呢。”說著就隨安的臉：“說你年紀小，怕事躲懶也是有的。”

紫玉悄聲道：“就沒見過比這更不要臉的了。”

隨安便把那日清晨林頌鸞當著褚翌的面說幫打掃院子的話說了。

紫玉跟棋佩笑得前仰后合。

隨安趁機告辭，見紫玉還要挽留，忙道：“好姐姐，我先回去，否則林姑娘出來，說不定還要讓我領路去錦竹院。”

紫玉笑著推了走，還道：“那你悄悄兒的，別聽見追出來。”說完自己又捂著帕子笑了開來。

出了徵館，隨安長長的吐一口氣，加快了腳步回書房小院，半道上跟武杰撞上，武杰一看是，急急道：“姐姐快回去，九爺在發火呢。武英磨墨，加水多了，害的九爺快寫滿的一張紙都廢了。”

隨安一聽不敢耽誤，提了擺往前跑去，進了書房沒等口氣，褚翌手就來拉，一下子攥破了手腕上的水泡。

鉆心眼兒的疼，忍不住驚了起來。

褚翌一愣松了手，見隨安淚都噴了出來，眉頭挑的老高，以為跟自己矯上了，提腳要踹，看見兩手都有紅點才頓住，冷聲問：“怎麼回事？”

隨安小聲說了在錦竹院的事。

褚翌不傻，皺著眉頭看了，直到把看的眼淚又流出來才罵了句：“蠢貨。”

這丫頭們上茶的規矩都是前頭翻來覆去的教的，沒有上頭的命令，誰敢直接上滾水？明顯就是有人使壞。

“有本事對著爺哭，你怎麼不潑回去？”

“回九爺的話，府里的規矩，丫頭們打鬧不論對錯，雙方先打十板子。”隨安哽咽道。

褚翌又暗暗罵了句蠢，見武英跟武杰在門外探頭探腦，立即喝道：“還不去拿藥！”

蘆薈膠書房小院就有，武英送過來，褚翌已經坐到榻上，見隨安跪在地上哀哀的流淚，心里疼了一下，上卻道：“還不滾過來？就知道跟爺使苦計。”

等掀開袖看見那三個銅錢大小已經破了的水泡，褚翌的眉頭已經皺得能夾住蚊子。

隨安手去接蘆薈膠：“九爺，這個看著腌臜，奴婢自己來。”

被褚翌一掌拍開，斜了一眼：“怎麼沒把你燙？平日里的機靈勁往哪里去了？不知道躲開？”

隨安剛要出一個笑，被他一下子拉住手，又嘶嘶的哀了一聲，卻仍舊辯白道：“奴婢是想著那花樣子難得，若是潑到上頭，說不得您進宮的裳就耽擱了……哎呦，痛痛痛！”

褚翌使勁了一下的手，恨道：“還敢！”垂下頭幫胡上蘆薈膏。

“奴婢一顆忠心，日月可鑒。”

褚翌差點噴笑，好不容易忍住完，把剩下的藥膏胡塞手里：“行了，滾吧。”別個丫頭蹭破點皮都是勾勾纏纏千百的撒，到這里，跟自己表開忠心了。

他生氣的時候，嚇得戰戰兢兢，可他不生氣了，給一點兒溫，就的不行，雖然那點兒溫也只是被夾裹在惡劣的口氣里頭。

褚翌看站在那里了，卻一副不知該說什麼的表，心里就暗罵蠢。

他從前見褚鈺的丫頭芳華裁紙弄破點皮就坐到褚鈺懷里撒，當時雖然看了覺得辣眼，但隨著他長大，現在想來，竟然覺得那樣也是一種趣，只是指隨安這只呆頭鵝給他來點趣，他還不如指頭豬！蠢死個人的貨！

可他心里這樣想，卻忘了別的丫頭不是沒沖他撒過，而是被他嫌惡心給攆走了。

說來說去，不過是對隨安有那麼一丁點的認同而已。

隨安了褚翌一點恩惠，心里便想著回報一二。

手里有一塊青田石，是褚秋水的收藏，因為形狀不整齊，賣不上價去，后來見喜歡，便送給了。

青田石雖然不如壽山石石那麼有名氣，卻也石質細膩清脆，是刻章的好材料。

石頭有了，刻刀也有了，要刻些什麼容呢？隨安犯愁。

要是送人，可以刻個“比翼雙飛”，送文人刻個“博學悠遠”，褚翌既不是的人，也不是個好文的人，要是真刻了這些，說不定能把自己踹湖里……

思量了很久，才決定刻個“鷹擊長空”。

褚帥今年都六十多了，雖然屢次獲勝，但也同時說明朝中無將，后繼無人。據所知，褚家兒郎上戰場的極多，名的卻，大爺了傷退下后便在家榮養，二爺三爺都死在戰場上，六爺八爺現在隨父出征也不過是小將，就是七爺跟九爺，聽說小時候也被帶上戰場過，不過老夫人強勢，把人又了回來而已。

七爺還好說，已經親，又有了秀才功名，有平郡王照拂，前程怎麼也不會太差。

九爺這些年卻一直心心念念的想當大將軍。

隨安為自己的“投其所好”沾沾自喜了一刻鐘，然后便決定手。

這里剛挽起袖子來，蓮香就帶著小丫頭匆匆來了。

隨安剛要出去，被武英堵在門口悄聲道：“九爺讓姐姐學著些。”

隨安撇撇，站在窗邊看著蓮香，聽說話。

“春蘭打小就在咱們院里長大，最是個熱心好的，這次也不要怪，隨安轉走的急，又沒躲開，這才撞上的……，春蘭已經知道錯了，奴婢帶了來，隨安妹妹任意置……，只要妹妹消氣。”蓮香提著子裊裊行禮，話說的不疾不徐，讓聽話的人覺得的話里著萬般的無奈跟委屈。

春蘭跪在后頭，眼淚流的真意切：“九爺，奴婢真不是故意的，隨安姐姐有學問，奴婢看著就想親近，這才搶了芳兒姐姐的差事幫著上茶……”

褚翌擱下筆，瞟了一眼耳房那邊，漫不經心地對蓮香道：“什麼七八糟的，你是錦竹院的大丫頭，小丫頭們不懂事，你教導了就是。”

蓮香聽了這話，臉上閃過一得意，很快又斂了去，換上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是，九爺教訓的是……，只是奴婢了隨安妹妹過去，本也是想著大家都是伺候九爺的，九爺好了，奴婢們才能好……沒想到隨安妹妹推了不說，還告訴了林姑娘，奴婢是想著，咱們一個院子里頭，無論怎麼鬧，那都沒有外人，林姑娘知道了，顯得奴婢們無能不說，看我們笑話，也給九爺丟了臉……”

褚翌淡淡瞥了一眼：“你既然描不好那花樣子，怎麼就把活接到手里？”

蓮香怔了怔，有些不大自然地回到：“老夫人那邊忙的翻天覆地，人手不足，奴婢想著為老夫人分憂也是為了九爺分憂就……，都是奴婢的不是。好在林姑娘肯幫忙，說多半日的功夫就能描好，奴婢們熬熬夜也就做好了。”

褚翌道：“既如此，你且回去，把裳做好了是正經。”

蓮香臉上一喜，繼而遲疑道：“那隨安妹妹……”

“林姑娘去老夫人那里，喊了作陪，不知道去哪里野了，還沒回來呢，等回來，我跟說一聲就行了。”褚翌說著就重新抬了筆寫功課。

蓮香不敢再打擾，再說要說的也已經說完，自忖沒什麼，便使了眼了春蘭起來，兩個人齊齊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