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茶樓地段偏僻,裝修卻不陋,到都是細細刷了清漆的原木,有種返璞歸真的。以陸九萬的眼看,這里吸引來的多半是客,以及他們這種需要談東西的客人,賺不賺錢不知道,賺名聲倒是真的。
此時臨街閣子,白玉京乖乖巧巧代:“我之前看見有人跟著陸姐姐進了茶樓,就是一樓柜臺邊那桌,戴斗笠的男人。他還想靠近你們那間閣子。”他邀功地笑笑,“不過我立馬包下了整個二樓,他上不來。”
唐惜福連忙站起來,借著喊店伙計幫忙烘干服出去了一趟,回來后凝重地點點頭:“好像是老趙邊的,已經走了。”
陸九萬挑開窗子,等了一會,看見斗笠灰男慢悠悠融人群,很快消失不見了。
此人名吳良,原先是個行走江湖的俠客,擅長潛行追蹤。他癡迷下棋偏生水平奇臭無比,六年前因一局棋輸給趙長蒙,定下了十年契約,留在京師保護老趙。而這也是趙長蒙能鎮住陸九萬的底氣——吳良收拾這幫小兔崽子完全是菜。幸虧他不是白澤衛的人,否則必然是陸千戶升路上的大敵。
“這不對呀!”唐惜福湊到窗邊小聲急道,“老趙怎麼跟防賊似的?”
陸九萬不聲瞥了眼白玉京,示意出去再聊。
唐惜福不甘心地閉了,越想越憋氣,他豁然轉頭瞪向安靜如的白玉京,沉聲問:“你故意潑我的?”
白玉京刷地向他,無辜地揚揚眉:“樓下那人八是想看看你們在跟誰見面,我又不能喊里頭的人別出來,只好出此下策咯!”
唐惜福半信半疑地打量他,想想若不是那壺茶潑得及時,等他們一走,還真保不住楊駿,只得憋憋屈屈認栽。
陸九萬似笑非笑過來,語氣帶著點揶揄:“我以為,白公爺日常去的當是富麗堂皇之地,怎的來了此?”
白玉京登時來了神,過來指著街對面的酒樓解釋:“我在那里吃飯來著!你別看它又破又小,卻是老店,東西可好吃啦!”
能讓白公爺夸聲好吃的,想來不是一般味。
陸九萬沉默了下,輕聲道:“所以,你是發現有人跟蹤我們,才跑了過來。你我非親非故非友,勞公爺如此費心,多謝。”
白玉京聞言瞪大了眼睛,清澈眸中帶著點天真無邪,還有難以置信:“陸千戶幫過我,我也幫過陸千戶,這都不算朋友麼?”
嗯?唐惜福探究地掃視他,分明聞到了一濃郁的茶香。
“四次了,咱倆六天里到四次了,還不算在白澤衛日日相對。”白玉京掰著手指算,“十五日第一次,十八日第二次,昨日第三次,今天第四次。陸千戶,您不覺得咱們很有緣嗎?”
他努力揚起最真摯的笑容,試圖用真善打對方。
可惜,他到的兩人都是鐵石心腸的貨。
唐惜福毫不留地嗤笑:“公爺,咱倆也偶遇了呀,還是我審的你,您咋不說跟我有緣?”頓了頓,他了然微笑,“大一級死人。千戶就是比副千戶有用哈!”
白玉京差點按捺不住殺氣,這個礙眼的是怎麼回事,上都沒說話,他多什麼!
陸九萬沖他安地笑笑,起告辭:“多謝公爺款待。署還有事,下就先走了。”
白玉京生無可地瞧著兩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在心里將唐禿子了八百六十遍,突然覺得白歌“做掉他”的提議也不是不行。
兩人下樓的時候,茶樓掌柜親自捧來了一嶄新外套,恭聲道:“茶水易留茶漬,東家吩咐我們給洗了。現在客服還沒干,您不妨留下住址,小店差人給您送過去。這服您先穿著,陋之,還見諒。”
唐惜福拿服的手頓了頓,表有點糾結:“這個,另加錢不?”
很好,大燕朝堂一脈相承的財如命。皇帝摳搜,指揮使雁過拔,千戶一門心思升發財,副千戶現今也顯出了吝嗇本質。
掌柜十分有涵養地繼續微笑:“您在鄙店了服,自然由鄙店負責。況且我們東家承過二位的恩惠,尚未答謝。”
“你們東家是……”
掌柜抬手指了指柜臺懸掛的一把小算盤。
這算盤有點眼。
陸九萬還沒反應過來,唐惜福已然出了警惕的目,他飛速抓出一把大錢塞給掌柜,拒絕道:“不必了!本是意外,不勞費心!一件服錢我還是付得起的!”
話音未落,他手忙腳披上服,催著陸九萬趕走人。
“你那麼急做什麼?”陸九萬被他推得腳步不穩,嚷嚷,“人家好心好意,你好歹,哎,不是,你怎麼跟躲債似的?”
雖不中卻不遠矣。
唐惜福惴惴不安地按了按心口,心說你要見著那怪力姑娘,又得拉著人家不放,到時候哪還有我的飯碗。
陸九萬沒看清那把小算盤,他可是瞅得一清二楚。
刷了黑漆的算盤古樸輕巧,右下角懸掛了個小木牌,上書一個“鄭”字。
這他娘的是鄭錢花那丫頭的茶樓!
茶樓后院,掌柜將一把大錢放在桌上,無奈嘆息:“人家不要,我也不好追著給。”
鄭錢花坐在書桌后,前攤著各類賬本和幾把算盤。沉默了下,微微頷首:“廉潔奉公正直,這兩位都是很好的人呢!”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但愿爺爺的案子能有個好結果吧!”
茶樓二樓,白玉京親眼瞧著陸唐二人匯人群,才放下窗戶,徑直走出去,推開了隔壁閣子的門,坐在了楊駿對面,微笑:“來,跟我講講,你當年是怎麼追到陸千戶的。”頓了頓,他開出了條件,“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非常擅長考試的奇人,你跟他學一個月,趕你自學半年。”
街道上熙熙攘攘,人世間煙火依舊,每個人都在為著自需求努力,所有的愿景終將出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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