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姑娘，既然還不想說，就回去再好好想想吧。別說孤沒有給你機會。”

顧南謹起了，隨意地一撣袍子，就要往外走。

看著顧南謹決絕的背影，楚千凰雙目睜大，心如麻，口喊道：“殿下請留步！”

當喊出聲的同時，楚千凰心底的那防線徹底被打破了。

自從安達曼死在兗州那個驛站后，也漸漸認清了現實，是去不了昊國了。

在今天來見太子前，還猶豫不決，可經過方才的這番對話，的心搖了。

當然可以堅持閉口不言，那麼可想而知，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或許繼續，又或許被太子下令嚴刑供。越晚招，反而會讓太子懷疑對大齊的忠心，有百害而無一利。

既然太子也有明君之相，那麼何不投效太子呢？！

并不一定非烏訶迦樓不可，也是可以換個人輔佐的，只要能幫著太子避開被廢被殺的大難，那麼太子定會知道的價值，的前程也不會差。

楚千皇快速地斟酌了利害關系，終于咬了咬牙，下了決定。

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顧南謹停下了腳步，轉頭朝楚千凰看去，楚千凰生怕他又要走，忙道：“殿下，安達曼郡王想從臣手里得到一種名為‘土豆’的作。”

“……”顧南謹挑了挑長眉，一頭霧水。他還從來沒聽過“土豆”。

楚千凰的目轉了轉，攥著帕子的手了，正道：“臣去歲偶然在一家鋪子里發現了一種來自海外的作，畝產‘極高’，無意中被安達曼郡王知道了。他想得到這種作，所以，才非要把臣帶走，想把臣帶去昊國。”

楚千凰的心中遠沒有外表那麼鎮定，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一方面忐忑不安，另一方面在心里告訴自己：太子是聰明人，肯定會知道與合作的價值。

顧南謹站在那里，定定地了楚千凰片刻，然后了，信步又走到了窗邊坐下。

他當然知道楚千凰的這番話半真半假，但這些只是細枝末節，他也沒有深究，抓住對方話中的關鍵問道：“土豆的畝產有多高？”

楚千凰見顧南謹留下了，心里松了口氣，與他四目相對。也不敢賣關子，立即如實說了：“回殿下，畝產有八百斤。”

兩人的聲音皆是不輕不重，還沒傳出窗口就被的春風吹散了。

在睿親王、楚千凰他們回京后的第六天，昊帝烏訶度羅派人送來了一道檄文，義正言辭地指責大齊背信棄義，更是痛斥大齊皇帝毫無君主的氣度，必然會被天下人所鄙夷，言辭之強，語氣之憤怒，讓看者聞者都可以清晰地到昊帝的義憤。

顧南謹自然看了這道檄文，不過他既然已經決定要幫扶烏訶迦樓，就只是輕巧地下這道檄文，也沒去朝堂上討論，也就是命人抄撰了一份檄文，讓心腹去宸王府也給了顧玦一份，還說了“土豆”的事。

太子的心腹離開后，顧玦草草地掃了一眼檄文，就隨手丟在了一邊，他更興趣的還是“土豆”。

楚千凰去歲和昊人頻頻接的事，顧玦自然是知道的，但反正楚千凰注定到不了昊國，安達曼郡王也是必死的，所以顧玦此前也就沒有分神去理會這件事。

他的目落在了方才太子心腹拿來的那塊土豆上，拳頭大小的淡黃土豆被放在一個紅漆雕花木匣子里，土豆上還沾有些許泥土，與雕細琢的紅木匣子形鮮明的對比。

顧玦抓起木匣子就回了院，把東西拿給沈千塵看，也把關于土豆的事轉述了一番。

最后，他還點評了顧南謹幾句：“太子倒是聰明，心上，遠非顧瑯能比。”

如果土豆的畝產真如楚千凰所言，顧南謹肯定也知道它的價值，他可以瞞著自己，但他說了，心確實坦開闊。

沈千塵看顧南謹也是哪哪都不順眼，此刻聽顧玦道來，不由微微蹙起眉頭，有些擔心了。

住了顧玦的一只袖子，輕輕地晃了晃，滴滴地問道：“那我們還回不回北地？”

顧玦垂下眸子，看著著他袖口的兩纖白手指，毫不猶豫地含笑道：“回。”

這個字讓沈千塵安心了，著他的袖子撒地又晃了晃，搖晃的幅度比上回大了一些，表示的愉悅。

的眉宇間漾著喜悅，如春水般明，，而又纏綿，看得顧玦呆了一呆，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頃，顧玦問道：“這麼喜歡北地？”

他一側手肘支撐在茶幾上，手指托著歪向一側的面頰，目斜斜地凝視著。

沈千塵眨了眨宛如小扇子似的眼睫，漆黑的瞳孔因此忽閃忽閃地，宛如夜空的星辰，點頭道：“喜歡。”

其實對來說，無論是北地還是京城，或者其它任何地方，都沒什麼差別，只要有顧玦與在一起就行了。

但是，知道顧玦更喜歡北地，顧玦不喜歡被困在這個方方正正的京城。

所以，也更喜歡北地。

很多話就算沈千塵不說，顧玦也知道，只是這麼看著，就覺像灌了一瓶似的，心了下來，悸不已。

他的小姑娘很漂亮，漂亮得仿佛熠熠生輝的紅寶石，那麼璀璨，那麼令人驚艷，讓他完全挪不開眼。

他低低地笑，修長的手指在的臉頰了，眸溫和煦。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著。

他幫烏訶迦樓可不是白白幫的。

兩人耳鬢廝磨了一會兒，沈千塵隔著帕子去拿匣子里的那顆土豆，隨意地端詳了一番，愉快地說道：“要不要讓他們帶回北地種種看？”

覺這土豆有些像紅薯，也許種植的方法也差不多。

楚千凰既然以土豆來討好安達曼和顧南謹，那麼這種土豆十有八九像紅薯一樣容易種植。

北地以草原為主，大部分是牧民，當然也有耕地，只是大部分地區降水偏，導致土壤失墑嚴重，時常面對糧食不足的問題。

顧玦也是這麼打算的，笑了笑：“我讓唐初親自跑一趟北地。”

沈千塵把土豆放回到了匣子里，腦子里想著北地。

前世，是去過北地的，只不過不是和顧玦一起；當能去北地時，北地已經是一個傷心地，無論走到哪里，都會聽到關于顧玦的事。

比如，顧玦曾經在赫連草原大敗赤狄五萬大軍；

比如，顧玦曾經去過東祁城，那里的城墻是他主持修繕的；

比如，顧玦參加過哪幾個北地小族的宴會，與哪些人舉杯痛飲；

……

但這一世，終于可以完的夙愿，和顧玦一起在北地的草原上策馬奔馳，眺那“風吹草低見牛羊”的風景。

這時，耳邊忽然傳來顧玦的聲音：“過兩天，我們出去騎馬散散心？”

“嗯！”沈千塵抬眸對上他的眼，眼眸亮晶晶的，尾指勾住他的尾指，與他拉鉤，“今天逸哥兒和云展好像一起去西郊玩了，他們倆還真是投緣。”

楚云逸早就認識云展，不過一開始不算悉，他們是從去年年底楚云逸隨玄甲軍離京去實戰練，才真正相。

年后，楚云逸就從國子監退了學，自此，他就跟著云展混，跟著云展學，兩個人到現在已經混得很了，雖然云展比他年長了一，但是兩人很投契，玩得來，頗有一種亦師亦友的味道。

沈千塵心中忽然就冒出一個念頭：前世，與王爺應該也算亦師亦友吧。

今世，與他又算是什麼呢？

想著，沈千塵的瞳孔中氤氳起一汪春水，淙淙流淌著，的心口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涌了上來，渾發熱。

顧玦定定地凝視著，狹長的眼眸分外明亮，分外灼熱。

沉默中，兩人彼此湊近了一些……

“王爺，王妃，”就在這時，屋外就響起了江沅呆板的聲音，“楚大爺求見王爺，看樣子很著急！”

仿佛一桶涼水澆下，顧玦與沈千塵面面相看，屋子里靜了一靜。

沈千塵清了清嗓子，吩咐江沅把楚云逸帶了進來。

楚云逸著一襲七八分新的湖藍直裰，腰束寶藍绦，后腦以同绦高高地束起了馬尾，年稚的臉龐上寫滿了焦急與慌張，兩邊額角都是集的汗珠。

他步履匆匆，呼吸急促而重，顯然是火急火燎地趕回來的。

沈千塵很見他這樣慌張，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個想法是難道楚家又出了什麼事？不對，如果是楚家的事，這小子應該來見自己，而不是見王爺。

楚云逸也顧不上行禮了，一邊走，一邊憂心忡忡地說道：“姐，姐夫，十萬火急，忠勇伯要砍了云展哥的手！”

沈千塵：“……”

顧玦：“……”

夫妻倆皆是一驚。

楚云逸了大口氣，又道：“忠勇伯已經把云展哥帶走了。”

沈千塵忙問：“到底怎麼回事？”

云展長年都住在宸王府，就連過年也沒有回忠勇伯府，等于是和云家徹底撕破臉了。他是個好脾氣的人，卻不是一個任人擺步的人，怎麼會忽然就跟忠勇伯回云家了呢。

楚云逸趕答道：“今天是云展哥休沐，我們早就說好了，今天他帶我去京郊一起遛馬打獵。”

“我們出城的時候，在西城門附近恰好遇上了云展哥的三哥，什麼老鼠耗子的……”楚云逸皺起了眉頭想了想，才終于想了起來，“對了，是云浩！”

“那只耗子簡直就是只瘋耗子，見人就咬，說起話來也怪氣，說不過云展哥，就惱怒，一言不和就跟云展哥起手來。”

“本來，那只耗子就是三腳貓的功夫，連我都打不過，云展哥那是穩贏的，誰想忠勇伯突然從一家酒樓里竄了出來，沖過去護那只耗子，一切發生得實在是太快了，云展哥一時來不及收手，一刀砍傷了忠勇伯的左臂……后來，他就被忠勇伯命人押回云家去了。”

“我實在攔不住，就趕回王府來報信了。”

楚云逸神懊惱地說著，心里是一千一萬個后悔。

古語有云，有事弟子服其勞。

云浩那只耗子本不配讓云展哥出手，他就該幫著云展哥出手教訓云浩的，那麼就算他收不住刀砍傷了忠勇伯，對方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本來，先對云展出手的人就是云浩，難道還不準人還手嗎？！

沈千塵眸微閃，當然記得云浩，不就是一年前那個一劍劃了云展脖子的云家三公子嗎！還記得聽劉小大夫說過，顧玦還當著忠勇伯的面廢了云浩的右手小懲大誡。

看來云浩這個人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居然還敢再挑釁云展！

顧玦起了，淡淡道：“我去云家看看。”神與語氣都聽不出喜怒。

“我跟你一起去。”沈千塵也起了

楚云逸生怕自己被姐姐姐夫給拋下了，連忙道：“我也去！”

三人一起去了忠勇伯府，然而，伯府的大門閉，楚云逸親自去敲了好幾下門，卻是無人搭理，甚至連門房都沒有出來應門。

門，寂靜無聲，仿佛整個宅子都空了似的。

偌大的伯府，就是主子們都不在，門房也不可能不在，毫無疑問，這是伯府故意閉門謝客，避而不見，想要避顧玦的鋒芒！

“篤篤篤……”

楚云逸不死心地再次叩響了銅制門環。

敲門聲清晰地傳到了大門的另一邊，門后的門房以及幾個婆子面面相覷，頭大得很，其中一個婆子終究決定去稟一聲，便朝著正堂方向去了。

此刻，伯府的正堂喧鬧嘈雜，人心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