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日報》刊登的容在很多文人眼里難登大雅之堂,但上面的小說拿來打發時間還是一種很不錯的選擇。
因此,《小說日報》的日銷量還算是不錯的。
有了銷量,自然不愁稿子,每天從各個地方寄來報社的信件都非常多。
宏飛是新上任的編輯,主要負責挑揀各地的來信,如果里面有還算不錯的小說就把信件留下來,遞上去給主編審核,其他沒通過的稿子就都打回去。
這一天和平常時候沒什麼兩樣,宏飛來到報社,揚起笑臉和報社眾人打完招呼后,這才接了杯熱水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
他的桌面已經堆放好滿滿一箱的書信,宏飛喝了口水,這才懶洋洋把信件拆開。
他在這里上班已經有半年時間,早就把看信的速度練出來了,有些時候單是看完第一張信紙,就知道這篇小說到底合不合《小說日報》的風格。
這年頭,優秀的稿件還是很的。宏飛看了半個多小時,只留下了兩封書信,其他的十幾封都是要打回去的。
很快,宏飛打開一個信封,看清信紙上的字跡后就不由神一振——
字跡娟秀,雖然不算特別出彩,但整整齊齊沒什麼墨跡,讓人覺得很是賞心悅目。
他下意識坐直,一行行閱讀下去。
前面一部分容,都在勾勒曼如這個主人公的形象。出在一個書香門第之家,祖上曾經輝煌過,只是到了祖父那一代敗落了下去,好在家底殷實,父親又擅長經營,所以曼如出都是有仆人伺候的。
活潑開朗,小時候十分調皮搗蛋,每每讓家里人無可奈何。但轉變出現在曼如五歲那年——被強著纏足,以往疼的母親完全無視的痛苦哀嚎,只會抱著一遍遍哭,一遍遍說曼如以后會變得幸福的。
文字間,作者用很大段的筆墨在描述纏足這件事。明明沒有直白去訴說纏足的痛苦,可讀小說的人卻能從曼如的哭嚎中到那種深骨髓的疼痛。
是啊,生生把腳骨掰斷,怎麼可能不疼。
纏足之后,曼如沒有了以前的活潑。再也沒辦法蹦蹦跳跳,再也沒辦法像個皮猴子一樣抓迷藏,上的靈氣好像在一夕之間耗盡了,變得溫婉、安靜。
但即使氣質變了,曼如還是那個令人心的曼如。沒上過學,但學過琴棋書畫,喜歡做紅刺繡,還喜歡伺弄花草,把家中的花草打理得十分整齊漂亮,充滿了怒放的生機。
——就好像這個人一樣,雖然被束縛,卻也帶著種昂揚又生機的。
曼如的人形象立了起來,宏飛一邊贊嘆,一邊忍不住狠狠在桌子上拍了一掌,“該死!這可怕的纏足陋習不知道毀掉了多子!”
他邊的人紛紛看向他,宏飛卻已經沉浸在小說中,迫不及待等著看下面的容。
曼如很快就長到了十五歲,已經亭亭玉立的從母親口中得知自己有一個各方面條件都很出眾的未婚夫。
“常夢是家中長子,相貌出眾,風度翩翩,而且很有才華。”這是母親對的未婚夫常夢的描述,話語不多,卻足夠曼如在腦海里腦補出一個風度翩翩的青年形象。
懷著期待、懷著,等待著與常夢的第一次見面。
那天曼如起了個大早,糾結了許久,終于選好上要穿的和要搭配的首飾。坐在西洋鏡前給自己細細描眉,等著的未婚夫上門與見上一面。
終于,在曼如坐立不安時,的丫鬟妍兒過來敲響大門,讓曼如走出去見客人。
是小腳,本走不快,由著妍兒扶著往客廳走過去。
妍兒在耳邊道:“小姐,我剛剛瞥了常大爺一眼,長相極為俊秀。”
曼如眼睛亮了起來,紅暈一點點染上的臉龐,讓變得又麗。這麼年輕的孩子,哪個不漂亮呢,更何況曼如有從父母那里傳來的好相貌。
可是當踏大殿,含帶怯抬眼看向常夢時,心都涼了半截。
常夢的臉上滿是不耐與惱怒,已經到了連掩飾都懶得掩飾的地步。
他懶洋洋看一眼,大抵是連的長相都沒看清,就把頭低了下去。如果不是常老爺子狠聲怒斥,常夢怕是連敷衍的行禮都不樂意。
男未婚,就算有長輩在場也不能在一起見上很久。曼如很快就被妍兒扶了下去,渾都泛著冰冷,腦海里一遍遍回憶著常夢看的眼神——那種嫌棄的,像是在看什麼舊東西的眼神,讓如墜冰窖。
明明從來沒與常夢見過面,他為什麼要這麼看?
母親過來時,曼如小聲哭道:“母親,我不愿意嫁給他。我想……我想……他定也是不樂意娶我的對吧。”
“傻孩子,你這是在說什麼傻話。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妁之言,你爹和他爹可是都很滿意這門親事,況且常夢也只是一時想不通,等他想通了定然會好好待你的。”
——
宏飛明明是個男人,但作者把曼如描寫得太好了,以至于宏飛都站在了曼如的角度看待問題。當看到那常夢的不屑姿態時,宏飛氣得想要罵人,最后生生忍住了——
沒事,這常夢現在看不上曼如,等他和曼如多接之后,定會心儀上曼如的。
這麼好的子,哪個男子會不多憐惜上幾分呢?
雖然這麼安自己,但宏飛還是端起杯子喝了口冷水,這才要繼續往下翻看。
結果往下一翻,宏飛的臉立刻變得不好了。他發現這篇小說的稿件只連載到這里就戛然而止了!
算起來,他手上的稿件也有了三萬字,并不算了,但他在閱讀的過程中本沒有到時間的流逝。
這個筆名“蘿夢”的作者雖是個新作者,語言偏于樸實,但字里行間帶著很真摯的,把曼如這個人塑造得太好了。
他已經是好久沒看到這麼讓人眼前一亮的作品了。
宏飛沒有耽擱,站起往里走,把他手上的稿件遞給主編,讓主編親自審核這篇小說。
——
今天季家沒有人,季曼玉跟著季復禮去北平大學旁聽文學系的課程了。
衡玉翻看完報紙后,招來陳嫂,“陳嫂,讓他們備車,我想出門一趟。”
陳嫂一驚,下意識道:“二小姐怎麼突然要出門了,您的不好,沒有大小姐、二爺陪著,我哪敢讓您單獨一個人出門啊。”
“無事,我只是想去郵局寄些東西,然后就去北平大學找大姐和二哥。”
其他人不在時,衡玉的話就是最大的。態度強,并且一再表示寄完信會直接去找季復禮,還有司機在旁邊看著,也會把藥備上,陳嫂這才一臉擔憂去通知司機要出門。
目送著陳嫂的背影,衡玉不由扶額苦笑。連出一趟門都這麼困難啊。
不過也就糾結了一瞬,衡玉便上樓取了東西,坐上小汽車讓司機把送到郵局。
各黨派的主要辦事機構地址都是公示出來的,稍微打聽打聽就知道了。衡玉寄去的信沒什麼容,只有一張簡易版手槍圖紙和一張寫著寥寥幾行字的信紙。
對方不知道的真實份,衡玉便沒有用原那娟秀的字跡,而是用了原本的字跡來寫字。
寄出去的信一共有三封,有兩封是直接寄到辦事機構的,但有一封衡玉選擇寄去給大哥季斯年。
季斯年在軍隊里沒什麼背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全是靠一刀一槍打拼出來的。既然有這個機會,衡玉自然要把這個敲門磚送給季斯年。
華夏如此還沒辦法自己生產能極好的槍械,只能依靠從外國購買。給出的圖紙雖然變了簡易版,但能還是不錯的。
雖然沒到這個世界最頂尖的水平,可如果能普及到軍隊,也能大大提高軍隊的戰斗力。
寄出了三封信,衡玉手里還剩下一張圖紙和一張信紙。
將這兩張紙夾在《夢溪筆談》里,走出郵局,讓司機把車開到北平大學里。
到了北平大學后,衡玉借口要去找季曼玉和季復禮,卻是繞了條路,來到文學系教授辦公的地方。
——這都是提前找季復禮打聽好的。
這個點是上課的點,辦公室里沒有人在。因為是北平大學教授的辦公室,里面值錢的也就是書,平時本沒有人上鎖。
衡玉大大方方敲了門,推門走進里面,尋到最里面的桌子,翻開桌面上的教案,確定教案上寫的名字的確是“鄧謙文”后,衡玉便將手里的《夢溪筆談》塞進鄧謙文的書架里,轉離開了辦公室。
走出辦公室時,走廊上還有兩三個學生路過,衡玉抬手別了別頭發,一臉自然往文學系上課的地方走過去。
今天的穿著打扮就是個普通的學生,路過的學生低聲談著,也沒注意到這麼一個走出辦公室的生。
【零,你為什麼要單獨把圖紙給鄧謙文?】系統旁觀片刻,奇道。
“我現在有八把握他是紅黨派的人。其他三個黨派的大本營都待在那里跑不了,只有那個組織形勢嚴峻聯系不上,只能用這個方法了。”
至于怎麼判斷出鄧謙文的份,只需要找季復禮打聽一下鄧謙文的過往,了解一下他的信仰,就是件很容易的事。
這時候黨派斗爭還沒那麼嚴重,很多特工都不是專業出,在潛伏一道的斗爭經驗不充足,出的馬腳還是不的。
衡玉會把圖紙塞進《夢溪筆談》里,也是存著提醒鄧謙文的意思——別以為你們的接頭很蔽,我就無意中到了你們的接頭,形勢越來越嚴重,應該小心再小心才是!
雙方都是聰明人,這些話不需要寫在信紙上,只需要過一本《夢溪筆談》就可以傳達了。
為系統簡單解答幾句,衡玉就開始禮貌攔下路人,詢問莊子鶴教授的課在哪里上。
自從莊子鶴是“四海生”的消息曝出去后,他的課一直是大熱門,多問了幾個人,就有學生很熱心的告訴衡玉要怎麼找到教學樓,以及是在哪一間教室上課的。
上課的地方離這里還有段距離,衡玉走到樹蔭底下坐了下來,打算歇一歇再走過去,免得找到季曼玉、季復禮時臉發白嚇到他們,以后再也不允許單獨出門了。
“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衡玉坐著休息時,突然聽到耳邊有人在說話。
側過頭,禮貌看向旁邊說話的人,搖頭輕笑,“沒什麼,我只是想坐下來休息休息。”
說話的男生長得很俊秀,戴著副金眼鏡框,文質彬彬的模樣,手里還握著兩本書,應該是剛下課的學生。
他再次問道:“你應該不是北平大學的學生吧。”
“不是,我兄長是這里的學生。”
多說了兩句話,衡玉才反應過來……這是被搭訕了嗎?
在校園里被一個年輕男孩子搭訕,這種驗都很久沒經歷過了。
不過的態度很平淡,男生應該也是第一次主搭訕,有些局促不安,很快就垂下頭快步離開。
衡玉了個懶腰,覺休息夠了,這才站起走去莊子鶴上課的地方。
到教室外面的時候,隔壁教室正好下課,從門口最先走出來的是穿長衫的鄧謙文。
這時候走廊沒什麼人,衡玉站在走廊就有些顯眼了。鄧謙文的視線落在上,略一停頓就把人認了出來。
“鄧先生。”衡玉只好轉過與他問好,再次謝他那一天贈藥的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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