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舉手之勞，你今天怎麼又過來北平大學了？”鄧謙文往教室里瞥了一眼，瞧見是莊子鶴在上課，聯想到上一回他也是在莊子鶴演講的時候遇到衡玉的，還以為是特意過來追星的，溫和一笑，倒是沒再說什麼。

衡玉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大概猜到他在想什麼，失笑解釋一句，“在家中待得無聊，就想著來北平大學尋兄長和姐姐。”

“也是，多一也是好的。你不適，雖然不能承劇烈運，但也不能終日臥床，這不利于養病。”

因著自己以前學醫，而且衡玉莫名投了他的眼緣，鄧謙文多囑咐了兩句，就先行離開了。

他們兩人的談聲并不大，沒有影響了教室里上課的人。

季曼玉坐在靠前排的位置，手里拿著筆記本和鋼筆，正在邊認真聽莊子鶴講解東西。

幾分鐘后，這節課終于結束了。

季曼玉站在自己的位置邊上，等著北平大學的學生問完問題，這個特意過來旁聽的人才走上前，把自己的幾個困點提出來。

莊子鶴與也算相了，先是解答完季曼玉的困，方才含笑問道：“前幾日聽你在信中提過要寫一篇小說，寫得怎麼樣了？”

“寫好了開頭兩三萬字，已經寄去給《小說日報》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過。我心里實在沒底，這才開始學認字不到一年，寫出來的東西我覺還算滿意，但哪知道報社的編輯見多了優秀的稿件，會不會把我的小說退回來。”

等待總是讓人覺得忐忑，尤其是還含著期待，希能等來一個讓滿意的結果。

雖然說著心里沒底，但也許……萬一……寫的小說真的能在報紙上刊登了呢？

莊子鶴整理了一下桌面的容，好奇道：“我接下來沒什麼事要忙，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和我聊聊小說的容，興許我能給你提些建議。”

“真的可以嗎！”季曼玉眼睛陡然灼熱起來，閃亮亮盯著莊子鶴。

正要再說話，余往門邊一掃，就發現一道并不陌生的影，定眼一看，季曼玉就把人認了出來，驚道：“小妹，你怎麼會來這里。”

莊子鶴微愣，順著的目看過去，輕輕頷首與衡玉打了個招呼。

衡玉原本也沒存著要聽的想法，只是一時沒尋到機會推門進去，這下子被季曼玉瞧見，也就大大方方走了進來。

先是和莊子鶴問好，衡玉這才看向季曼玉，“大姐，我是在家里待得無聊才過來的，你不是有事要和莊先生聊嗎，我就坐在旁邊等你，你先忙自己的事。”

說完后，衡玉往后面的座位走去，出教室后面的報刊，旁若無人翻看起來。

“莊先生……”季曼玉這才看向莊子鶴，想了想，還是沒舍得放過這個好機會。

要知道莊子鶴的筆名可是“四海生”，他只用了四部短篇小說就奠定了自己在北平文壇的地位。這是第一次寫小說，有些地方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對方能給一些參考意見那自然是極好的。

很快，季曼玉就拋開其他雜念，開始將自己的小說娓娓道來。

莊子鶴側耳傾聽，臉上的神越發認真起來。

——

鄧謙文手里抱著兩本書，正往他的辦公室走去。

這一路上，都有學生或者同事在和他打招呼。

鄧謙文畔含著笑意，一一禮貌回應。

走了大概二十分鐘，鄧謙文終于走回到辦公室。

辦公室是四個教授共用一間，即使鄧謙文是北平大學文學系的院長也不例外。他推門進去時，里面已經有兩個上完課的年輕教授在聊天。

“鄧院長。”

兩個年輕教授和他打了個招呼，對于這位德高重的老院長，他們都是很信服的。

鄧謙文點頭，與他們打了個招呼，這才走回到他的位置上坐下。

在講臺站了一上午，鄧謙文年紀大了早已是大不如前，現在只覺腰在作痛。他休息了一下，目在自己的桌面上掃了一遍，沒看到什麼異常。

他正要把目收回來，突然，像是察覺到什麼一樣一僵，連忙看向他的書架。

——書架里的書擺放得都很整齊，但比起早上他去上課時，要多了一本《夢溪筆談》。

鄧謙文心頭狂跳，一瞬間以為是他的戰友出了事。

他在組織中的代號三白，取自《浮生六記》作者沈復的字。而組織去年派來北平與他搭檔的人代號是夫子，和他接頭時手里都會拿著一本《夢溪筆談》。

所以在看到書架上有一本《夢溪筆談》出現時，鄧謙文第一反應就是夫子出事了，才這麼貿貿然聯系上他。

自從北伐軍出了事后，他們組織的人就一直被大肆清繳。不過這種況只出現在北伐軍所占領的地方，難道果黨的人已經把勢力滲到了北平？

鄧謙文只覺得手腳有些冰涼，他閉上眼，用手指了眉心，強行讓自己放松下來。前些年在國留學時，他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看來這些年在北平大學的教書生活讓他變得安逸了。

很快，鄧謙文就恢復了平靜。

他出手，將《夢溪筆談》從書架上取下來，確定無人注意到他這里之后，鄧謙文才輕輕將書本翻開。

書本中間夾著兩張紙，很容易就被翻找出來。

鄧謙文先是把信紙拿了起來。

【偶然得到手槍圖紙一張，若依照圖紙研發手槍，興許能解一時燃眉之急。當日無意間識破先生份，因無法聯系上先生背后的組織，只好貿然與先生聯系，先生見諒見諒——搖】

鄧謙文看完這張書信后，心頭先是一沉——

他和夫子只接頭了兩次，那兩次接頭都是選在人來人往的地方，自認為是沒有出過什麼破綻的，結果還是讓人察覺出馬腳了嗎？

但當鄧謙文仔細看完圖紙后，心頭又覺得輕快了些——

對方暫時沒什麼惡意，如果對方所給的圖紙真的能研發出能良好的手槍，那對方肯定是充滿善意而來的。

在各黨派和軍閥中，就屬他所在的組織境最艱難，連好些的裝備都沒有。

這張圖紙，絕對是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