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檀剛拿出來,立時便想放回,可還沒來得及作,手腕竟突地一麻,那顆夜明珠就那麼滴溜溜滾落在地。
眾人輕聲驚呼,下意識低頭去尋,然人都圍聚在一塊兒,冬裝擺俱是厚重繁復,還沒見著夜明珠的影子,人群忽又一陣,伴隨著一前一后兩道尖驚呼,婢們的聲音也滿是恐慌驚懼――
“娘娘!”
“貴人!”
明檀也被推搡得差點兒沒站穩,幸好豫郡王妃從旁扶了一把。
待站定,不遠便是兩道不約而同的慘,慘過后,又是一陣痛呼:“好痛,我的孩子!”
明檀腦袋空白了瞬,這是怎麼回事?淑妃和佳貴人竟雙雙倒在了地上!
恰好這時,康帝一行也已游至前方不遠,聽到聲音,一行人很快便趕了過來。
見到摔倒在地的是兩位有孕宮妃,康帝的面霎時難看起來:“愣著干什麼,還不快請太醫!”
“已經請了,來人,快將淑妃與佳貴人扶至如煙閣!”
面對突如其來的意外,章皇后還算鎮定,行事有條不紊,只聲音略顯張急促。
淑妃和佳貴人的侍婢都忙上前,與附近侍一道扶著自家娘娘去往最近的如煙閣。
佳貴人原本還只是有些作痛,可一起,就痛得頭暈眼花了,臉也倏然便得毫無:“好……好疼!”
淑妃那邊更是慘烈,侍嚇得斷續出聲:“流……流了!娘娘流了!”
侍手上一片紅,淑妃的擺也浸出了深。
明檀的心往下墜著。
康帝臉鐵青,怒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嬪慌忙下跪認錯:“都是嬪妾的不是,嬪妾非要請定北王妃來解這機括燈,王妃解是解開了,可許是太過高興,那夜明珠沒拿穩,滾落在地,佳妹妹踩著了,腳下打便摔了下去,淑妃姐姐就站在佳妹妹旁邊,也被佳妹妹撞倒在地。”
皇后與蘭妃倒是想為明檀分辯,可方才局面太過混,們并未看清到底都發生了什麼,倒是幾位低位宮嬪佐證了嬪這一說辭。
康帝聞言,徑直向明檀,目銳利。
明檀下意識便要下跪,可江緒忽然站到前,手擋了擋,眸不避不讓,靜靜地著康帝。
康帝與他對視了會兒,眼神復雜。
周遭很靜,氣氛因兩人的對視倏然冷凝一片大氣都不敢出的死寂。
然最終還是康帝先收回視線,他什麼都沒說,只甩袖往如煙閣走。
很快,眾人也都跟著往如煙閣去了,燈下只剩明檀與江緒二人。
江緒握住已然冰涼的手,半晌,指頭了,輕聲道:“對不起夫君,阿檀好像連累你了。”
“與你無關。”
“不,是我大意中計了。”
“無妨,我來置。”
他的聲音如沉金冷玉,低低的,卻讓人莫名心安。
明檀回握住他,這才想起解釋:“方才那顆夜明珠,拿在手上竟是燙的。我察覺不對,沒敢扔開,只想著要放回去,可手腕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麻了下,等我反應過來,那夜明珠就已經掉在地上了,之后的事,我也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
明檀所言,江緒自是全然相信,他安道:“無需擔憂,有我在。”
他牽著明檀,走到方才淑妃摔倒的地方。
地上還有新鮮跡,他手:“手帕給我。”
明檀乖巧地出手帕。
他拿著手帕沾了沾地上跡,仔細觀察。
明檀忽然想到一種可能。
“是人嗎?”張問。
“是。”
明檀還沒來得及失,江緒又道:“心思縝,不會在這種事上留下破綻。”
明檀怔了瞬:“夫君你的意思是,淑妃……?”
他是有什麼證據嗎?竟這般直接地認定了淑妃有問題。
江緒沒答,目巡視一圈,在角落找到了滾落的夜明珠。
夜明珠已經沒有先前那般燙了,可握在掌心,仍有溫熱。
江緒打量了會兒,徑直道:“是月。”
“月?”明檀不解。
“北地一種礦石研磨配置出的末,呈銀,微微泛,閉后,遇氣會快速升溫。”
明檀垂眸向夜明珠:“所以這夜明珠上涂了月?”
江緒不置可否:“走。”
而此刻如煙閣,兩間屋子俱是一片慌。
佳貴人那邊得撕心裂肺,已是有早產跡象,章皇后忙吩咐人去找產婆,做好接生的種種準備。
淑妃屋子里只有抑的啜泣聲,太醫與康帝小聲回稟了番,而后輕搖著頭,緩緩退出。
淑妃倚在床頭發怔,眼淚無聲滾落。
康帝坐在床邊握著的手,一時也頗覺沉痛。
淑妃的孩子沒了,且太醫說,淑妃質本就不易有孕,此番懷上極為不易,這回沒了,以后應也不會再有了。
外頭佳貴人的哭喊一聲接著一聲,撕心裂肺地不住喊著:“皇上!皇上!”
淑妃似乎是聽得難,眼淚模糊了視線,可仍是半支起子,哽咽道:“臣妾在這里,對佳妹妹不吉利,臣妾……還請陛下準許臣妾,先行回宮。”
康帝不知該說什麼,只握住的手,拍了拍,沉聲保證道:“今日之事,朕必定給你一個代,朕先讓人送你回宮,佳貴人在這兒吵鬧,你也沒法好生休養。”
淑妃含淚點了點頭。
可正當轎輦到達如煙閣外,婢正要將淑妃從床榻上扶起來的時候,江緒牽著明檀進來了。
見江緒將人牢牢護在后,康帝心里著濃濃不快,閣中氣氛也陡然變得抑起來。
江緒沒管他緒如何,開門見山道:“陛下,夜明珠上涂了月。”
康帝聞言皺眉。
明檀從江緒后出來,行了禮,不慌不忙將方才拿夜明珠時所到的異樣和盤托出。
康帝聽完,眉頭皺得越發深了:“照你這麼說,是有人在夜明珠上做了手腳,又故意不讓你拿穩夜明珠?”
“回陛下,正是。”
侍將夜明珠呈上前,康帝拿起來打量半晌,表面微微泛著銀,的確是月。
這東西京中見,保存亦有門道,江啟之沒可能隨帶著,就為了給他那小王妃開。
他抬頭,目從蘭妃與嬪上掃過,不怒自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蘭妃與嬪齊齊跪下。
蘭妃還沒吭聲,嬪就先喊起冤來:“陛下,嬪妾不知,嬪妾本就沒聽過什麼月,且這燈謎與宮燈都是蘭妃姐姐準備的,嬪妾冤枉!”
蘭妃不由看了一眼:“嬪妹妹這是何意,這機括燈不是你提議的麼。”
“嬪妾也是聽陛下說過一回機括之事才有此提議,可嬪妾也僅是提議,余下的難道不都是蘭妃姐姐在辦嗎?”
蘭妃還想再駁,然淑妃卻不可置信道:“蘭妃妹妹,你?你為何要這樣做?”
“不是我。”
“是與不是,姐姐上也說不清楚,畢竟今夜的花燈與燈謎都是由姐姐預備的。”嬪跪在地上又道,“請陛下下旨徹查蘭蕪殿,想來若是蘭妃姐姐所為,殿中定能尋到蛛馬跡,若尋不到,也可還姐姐一個清白!”
聽到這,明檀不聲地勾了勾江緒的小指,兩人雖未對視,但也已明白對方心中所想。
原來今夜這出戲,還在這等著。一箭四雕,淑妃可真是好計策。
想來此刻蘭妃的蘭蕪殿,已然有一瓶月在角落等著。
不出所料,半刻后,侍便來回稟,并呈上了一瓶閉封存的月。
康帝掃了眼,又看向蘭妃,聲音聽不出什麼緒:“蘭妃,你作何解釋?”
蘭妃還未開口,淑妃便忽地撲上前,豆大淚珠不要錢似的往下落:“蘭妃妹妹,你為何如此害我?你心悅定北王殿下,嫉恨定北王妃,就要借之手除掉我的孩子嗎!”
此言一出,蘭妃倏然抬眸。
淑妃直直向:“你敢說你不是心悅定北王殿下?!”
四下倏然寂靜,康帝神難辨。
明檀的心慢慢往下墜,錯了,淑妃這不是一箭四雕,而是想來個一箭五雕――
害佳貴人的胎;掩蓋自己未有孕的真相;讓擔上不慎害人落胎的過失;嫁禍于蘭妃;還有,離間圣上與夫君之間的信任。
且最為棘手的是,夫君能揭穿淑妃的真面目,卻無法左右蘭妃的選擇,偏偏最為重要的,就是蘭妃的選擇。
明明不過幾息,明檀卻覺得,好像過了很久很久。
好半晌,蘭妃終于有了作。
忽然放下自己的頭發,鄭重地磕了三個頭,眼眶發紅:“臣妾時為公主伴讀,曾與陛下一道讀書,那時陛下躲懶,坐在臣妾后,先生教書時,陛下貪玩剪下一縷臣妾的頭發,惹得臣妾大哭,那時陛下為哄臣妾,曾許諾及笄之時便登門下聘。
“陛下許是時不懂事,并未將承諾當真,然臣妾一直當真。臣妾深知后宮多艱,可得知自己能夠宮時,仍義無反顧,這些年在宮中,臣妾從來都無意去爭搶什麼,也不敢多打擾陛下,只靜靜在宮中等著陛下閑時來尋。
“那些污蔑罪責,都推到臣妾上也不要,可若要疑臣妾對陛下存有二心,臣妾愿落發為尼,自請長伴青燈,從此不再過問宮中之事,以余生以證此分明。”
康帝心頭一震:“蘭兒,你這是干什麼?快起來!”
蘭妃倔強地跪著,似乎不還一個清白便要在這長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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