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刀，頭也是一刀，喻橙站在門口深吸口氣，打算迎難而上。

周暮昀也覺得自己很對不起，握著手的力度了，低聲說：“別張，我們一起面對。”

這時候的安本不起作用，喻橙白了他一眼，從牙里艱難出來幾個字：“你對我太狠了！”

只想過個舒心的國慶假期，他的安排卻讓全程張得要吐了。

過年面對七大姑八大姨的番轟炸已經讓頭痛裂，眼下這場面，比應對七大姑八大姨還難。

周暮昀無言以對。

“誒，你們怎麼都不進去啊！”跟在后面的霍蓉蓉好奇道。

客廳里，周暮昀的大舅舅正在陪霍老爺子下棋，其他幾位舅舅跟周致鴻聊天。士們則占據沙發另一端，也在笑著聊天。們哄得霍老太太眉開眼笑，不住拍手稱好。

霍蓉蓉一道清脆的聲音打斷他們，眾人目齊齊看過來。

原本熱鬧的客廳頓時雀無聲。

喻橙渾一凜，下意識直脊背，如同被教訓示的新兵。

正如所說，多來幾次這種令人心驚膽戰的場面，的心理素質都要被鍛煉出來了。此刻，居然還能第一時間保持微笑，也是佩服自己。

跟比起來，周暮昀就太輕松了。

這里是他外祖家，每年都會過來拜訪幾次，舅舅們格寬厚，對他疼有加，就像對待自己的兒子一樣。反倒是他，態度冷淡得仿佛對面坐著一堆生意上的合作商。

周暮昀一如既往的端著一張冷漠臉，牽著喻橙到客廳中央。

因為家里有老人，十月初就已經鋪上了薄絨地毯，歐式的雕花旋轉樓梯蜿蜒而上，客廳里的裝飾低調中著華麗。

先生士個個著正式，置其中，仿佛正在參加一場宴會。

喻橙不由屏住呼吸。

周暮昀抿抿，開始給介紹這些人，外公外婆他們都已經認識了，主要是幾位舅舅還有舅媽。

“跟外公下棋的是大舅，這個是二舅，那個是三舅，旁邊那個是四舅……”

“……”

你怎麼這麼多舅舅？還都長得差不多？讓我怎麼分得清？

舅媽們倒是得各有特，比較好記。

學霸的記憶力這個時候不得不發揮作用，萬一記錯了人，待會兒說話的時候錯了就搞笑了。

天吶，當初就是不喜歡文科要背的東西太多才去學了理科，現在讓記住這些人，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喻橙不腦補，要是眼前坐著十七八個小鮮，估計能一個不差把他們的名字都出來……

介紹完了，周暮昀偏頭問：“記住了嗎？”

喻橙不確定道：“那邊穿碧綠旗袍的是幾舅媽來著？三舅媽？”

周暮昀摁了摁眉心，低聲音說：“……那個不是舅媽，那位是我媽媽的姐姐，姨媽。”

喻橙：“……”

霍衡昔看出的窘迫，主站起來笑著說：“橙橙過來坐吧，聊一會兒慢慢就認識了，不急在這一時。”

“衡昔說得對。”霍老太太也笑，招了招手：“來，到外婆這里坐。”

喻橙點頭，朝微微一笑，剛準備坐過去，卻發現手還被周暮昀牽著。試著掙了掙，沒掙開，揚眼看他，提醒他松開。

周暮昀：“你們聊吧，和我坐一起。”

霍衡昔：“……”

喻橙：“……”

眾人：“……”

護犢子的意味太明顯，連霍衡昔都驚訝得睜大了眼睛，看著周暮昀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不認識的人。

這人誰？是兒子嗎？

從沒見過這樣的兒子。

看向周致鴻，仿佛在問：你兒子怎麼回事？

周致鴻沒看懂的眼神，挑起了眉，眼里充滿詢問。

霍衡昔：“……”

不去管其他人怎麼想，周暮昀把手里的禮品袋遞給傭人，拉著喻橙一臉冷淡地坐在最邊上的位置。

兩個人，搞出了小團的既視。

喻橙只覺里繃的一弦因為他這個舉斷掉了。

他他他他太……明目張膽了！怎麼能當著大家的面這麼做。

“你、你先放開我。”囁嚅道：“外婆在我。”長輩過去談話，遲遲不像什麼樣子。

偏偏他地握著的手，骨節都要被他斷了，他就是不松開。

周暮昀轉過頭來看，抿淡淡一笑：“你稱呼外婆了。”在茶餐廳那會兒，還堅持不這麼稱呼。

“……”

霍老太太見狀愣了好一會兒，手拍著膝蓋笑著發話：“還是算了吧。他們小倆口啊，正在熱中，分不開。”

霍衡昔只得附和：“對對對，我們聊我們的吧。”

舅舅們也都愣愣地看著周暮昀，想到一句話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霍老爺子和大舅的一局棋剛好下完了，大舅鎩羽而歸，擺擺手直說自己不來了，輸得很沒面子。

霍老爺子笑呵呵地喝了口茶，扭頭尋找下一個目標：“阿昀，你過來陪外公下一局。一年不見，我看看你的棋藝退步沒有。”

長輩的話周暮昀還是十分遵從的，他牽著喻橙的手轉移陣地，坐到與老爺子正對面的長沙發上。

喻橙無奈，覺自己是一個部掛件，被他拎來拎去。

另一邊，士們的談論話題也從妝服飾容等等，自然而然轉移到周暮昀的朋友喻橙上。

針對們的疑，霍衡昔代替周暮昀一一做出解答。

霍蓉蓉一邊喝茶一邊聽們之間的談話，聽到其中一句捂著驚道：“啊？表哥的朋友是個食博主？！”

母親就坐在邊上，覺得這話有些失禮，忙拍拍肩膀提醒別說。

霍蓉蓉撇了撇角，小聲嘀咕：“我就是表示下驚奇，不行嗎？”頓了頓，更小聲地跟母親說：“還以為像表哥那樣的人，會找個名媛淑呢。”

越說越沒規矩了，婦人拍了下的手背以示警告。

到底是未年的小孩子，心里想著什麼就憋不住往外說。還好大家都在聊天，沒人注意聽剛才說的話，不然就尷尬了。

雖然也覺得周暮昀跟那個姑娘不相配，如果是玩玩倒也罷了，關鍵是他把孩子帶到外祖家來，看霍衡昔和老太太的意思也沒有不滿意，應該是奔著結婚去了。

那就有點離譜了。

不止是，在座的幾位聽到霍衡昔講那孩的家世背景，臉也是微微一變。相信們也認為兩人不太合適。

但畢竟是別人家的事，怎麼做就怎麼做，說到底跟他們沒多大關系。他們有意見放在肚子里就行，說出來就不懂分寸了。

被母親連番警告，霍蓉蓉閉了，無聊地別過臉去，撐著下看向坐在周暮昀側的喻橙。

再次見，眼神就跟剛才在庭院里不一樣了。

表哥也真是的，不知道怎麼想的，有那麼多家世好又漂亮的孩子他不要，偏偏選一位不般配的。

那位喻小姐，也就長得漂亮點兒，連跟們坐在一起聊天的膽子都沒有，怎麼配得上那個優秀的表哥。

周暮昀食指和中指從盒子里拈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盤中。

喻橙看不懂棋，單純覺得這一幕很是賞心悅目。男人的手指修長白皙，指尖銜著純黑的棋子，黑與白的極致撞，讓人聯想起淡雅的水墨畫。

這一步棋似乎將霍老爺子難住了，他手里拿著一枚白子遲遲沒有落下，皺著眉盯著棋盤，思索下在哪里好。

周暮昀自信一笑，懶懶地仰靠在椅背上，淡聲提醒：“外公，您可看好了再下，落子無悔。”

霍老爺子吹胡子瞪他：“我棋品有那麼差？”

周暮昀不置可否。

趁著老爺子在思考，周暮昀傾從果盤里挑了個個兒大的橙子，也不用刀，徒手剝橙子皮。他把橙子剝好了，老爺子那一枚棋子才落下去。

眼見他下對了地方，周暮昀挑眉，一年不見，自己的棋藝有沒有退步他不知道，只知道老爺子的棋藝進步了。

周暮昀瞄了一眼棋盤，了張紙巾拭指尖被橙子皮染上的，很快從棋盒里取出枚黑子落下。

這一步，又夠霍老爺子想半天了。

邊上圍觀的幾位舅舅不聲地互相對視，心說總算來個高手把老爺子制住了。

周暮昀角微勾，垂著頭耐心地撕著橙子上的白。

這麼一個無聊的過程，他做得專注又認真，像是在拿著刻刀雕刻一件藝品。

終于雕好了，他將橙子轉手遞給喻橙。

“干嘛？”輕聲問。

“大魚吃小橙子。”周暮昀說：“你不是吃這個嗎？”

“我現在不想吃。”

大家都在喝茶聊天，一個人吃橙子不太好吧。而且，很容易弄臟子，也容易蹭掉上的口紅。

“我都剝好了，不吃就浪費了。”

喻橙沉默一秒，無奈地接過橙子。

這種皮厚的橙子不好剝，每次都選擇直接用刀切幾塊，他卻把它完好無損地剝出來了，連上面的白都撕干凈了。

圓圓的，躺在手心，像一個小燈籠。

掰下一瓣，小心翼翼塞進里，果然很甜。

那邊霍老爺子終于想好了該怎麼下，落下一子。

周暮昀側眸一看，片刻后，挑了挑眉：“外公，您輸了。”

霍老爺子還不知道自己輸在了哪里，一臉茫然地盯著棋盤。

周暮昀也不賣關子了，拿起一枚棋子放進棋盤，拱手說：“承讓承讓。”

瑟的樣子好欠揍，霍老爺子一推棋盤：“不玩了不玩了，收起來。廚房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什麼時候開飯？我肚子都了！”

這是輸了覺得沒面子，想要趕轉移話題。

周暮昀淡笑，幫忙把棋盤上的黑白棋子分開放進棋盒里。一枚枚棋子落進盒子里，撞間發出叮咚脆響。

看著看著，喻橙越發覺得他的氣質和教養真好。

霍衡昔聽聞老爺子的喊聲，站起來笑說：“我去廚房看看。”

喻橙頓了一秒，把沒吃完的幾瓣橙子放進周暮昀掌心，跟著起：“我陪阿姨去。”

從進門起，就躲在周暮昀后，再躲下去就不像話了。

周暮昀這回沒阻止，靠著沙發吃橙子。

因為今晚客人多，家里做飯的阿姨忙不過來，霍家便請了外面的廚師過來做菜，這才有條不紊地進行。

霍衡昔見已經差不多了，心思一，扭頭對喻橙說：“橙橙很會做菜吧？”

“還好。”謙虛道。

“能不能教我做道菜？”霍衡昔說：“我不太會。”

出嫁后也就逢年過節回家探，每次過來都是送禮，那些禮哪能比得上親手做的菜更能現出心意。

在家里幾乎不做菜，擔心自己搞砸，所以想找個人指導。

廚師在忙，想來想去也就只有請喻橙幫忙了。

喻橙聞言卻沉默了。

想到了周暮昀和周映雪做菜的場景，下意識就想拒絕的請求。

不是有句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嗎？

廚房里的眾人都在忙碌，萬一霍總不慎把廚房給點炸了，搞砸了今晚的聚會，這責任算誰的……

霍衡昔見失神，輕聲問：“橙橙？”

喻橙“啊”了一聲，表竟十分悲壯：“好，我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