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邵從外走,永嘉和沈桓幾乎同時站起,低行禮。
沈邵忙道了句免禮,接著大步走上前,先一手扶起永嘉,之后看向沈桓:“小六不必多禮。”
沈桓聞言,抬眸看了看沈邵,接著垂眸道了句謝恩。
隨后沈邵向淑太妃見禮,淑太妃忙讓陳尚宮去傳膳:“陛下今日下朝晚,定是了吧。”
沈邵走到淑太妃旁,親自扶著向外殿走:“聽說娘娘今日親自下了廚,朕一早便留著肚子,現下真有些了。”
永嘉和沈桓并肩行于后。
沈桓看著沈邵攙扶母妃前行的背影,神一時復雜。永嘉的目亦落在沈邵的背影上,方才他進來時,正巧將母妃說到挑選駙馬的事打斷,永嘉不知沈邵有沒有聽見母妃的話,剛剛打量他的面,倒是一派自然,不分毫。
外殿長案上,陳尚宮已經帶著宮人,手腳利落的將菜布置好。
沈邵先扶著淑太妃落坐,接著自己在次位坐下,隨后是永嘉和沈桓各懷心思的相繼落座。
今日的席面,自是為沈桓接風洗塵所準備,但因沈邵在,宮下人們的焦點都不由落在天子上。
永嘉親手替沈桓夾了一道魚:“這是母妃親手做的,是你最吃的口味,快嘗嘗。”
“多謝阿姐。”沈桓著永嘉一笑,接著夾起魚,送到口中,又對淑太妃笑,連連夸贊:“母妃的手藝越來越好了,我在邊關,最想念的就是母妃做的菜。”
沈桓一時逗得永嘉和淑太妃都笑了。
永嘉無意抬眼,正對上沈邵看來的目,他默默瞧著,不知是瞧了多久,見看過來,他反而裝作若無事似的,接著埋頭,吃了一口米飯。
永嘉見沈邵一直干嚼米飯,也不確定是否是自己多心了,夾了一片白玉藕,試探的放到沈邵碟中。
沈邵的眉眼,霎時間如云開雨霽,明亮起來,他迅速夾起菜,送口中。
永嘉瞧著沈邵的反應,幾不可查的一嘆,他果然是因為給桓兒夾菜吃醋了,永嘉不想,沈邵竟這般小心眼。
四個人圍在不大的長案上用膳,期間流不,但大多是永嘉和淑太妃與那兄弟二人,沈邵與沈桓之間的流幾近于無。
正因經歷過先前種種,永嘉和淑太妃更珍惜家庭和睦,尤是沈桓與沈邵,是脈相連的手足,們生怕他們之間會有隔閡。
沈邵何等細心,又怎會看不永嘉心中所想,他抬頭看了看對面坐著的沈桓,率先開口,主與他道:“六弟看起來瘦了不,聽說你在西疆了傷,現下傷勢可好些了?”
沈桓聞聲,他先撂下手中的筷子,隨后慢慢抬頭,與沈邵的視線對上,他著沈邵,卻能明顯察覺,母妃與阿姐一齊投來的目,他知們是擔心他……
沈桓面上笑笑:“多謝陛下牽掛,臣弟的傷已無大礙了。”
沈邵聞言點頭:“那便好,淑娘娘和你姐姐也能放心了。”
沈邵和沈桓這一番對話,即便兄弟二人都盡力掩飾,但仍是難免從細枝末節中流出幾分不自然。
沈桓忽然向酒杯中斟滿酒,接著舉起酒杯,向沈邵敬酒。
沈邵略有幾分意外,他也拿起酒杯,兄弟倆盞,接著都一飲而盡。
似乎所有的話,都溶在了這一杯酒里,杯酒下腹,兩人慢慢開始打開話匣子。
“六弟如今回京來,往后可有什麼打算?”
沈邵直言問道,他話落,飯桌上似有一時寂靜,沈桓看向沈邵,他不清楚,沈邵這句問話里,究竟有幾分關心,或是有幾分試探。
“臣弟想陪陪母妃,在母妃膝前盡盡孝。”
沈邵聽著沈桓的回答,點了點頭,又繼續道:“六弟既沒什麼安排,來吏部幫幫朕吧。”
沈桓聞言一愣,沈邵的語氣,聽起來分外真誠,他片刻回神,接著搖頭笑道:“陛下恕罪,臣弟經了這一遭,已無心于廟堂,只想好好陪在家人邊。”
沈桓兩番回絕,態度已十分明確,卻不想沈邵此次,竟格外的執著。
“朕知道你在外面是苦了,但如今朕剛登基,時局不穩,朝中可信可用之人太,六弟,你現下既無旁得打算,便先到吏部來,等日后你有了想做之事,朕絕對放你。”
沈桓著實沒料到沈邵會如此執著,他正猶豫著,一時不知該應還是不該應,忽聽見永嘉從旁開口。
“桓兒,你閑著也無事,不如就去吏部試試,實在做不好,陛下換人也不遲。”永嘉是了解沈邵的,看得出他的認真,也相信他絕不會對桓兒行什麼試探之舉。
沈桓見永嘉也開口了,又因沈邵多番堅持,只好開口應下。
***
沈桓回京沒幾日,沈邵的圣旨便下來,將他調去了吏部,與宋思樓做了同僚。
昨日,殿選結束,沈邵前往了綰芷宮,向淑太妃回話:“淑娘娘,從新科進士里為阿姐算駙馬,只怕不妥。”
淑太妃聞言意外:“為何如此說?”
“今年參加殿選的考生,年紀都有些大了,與阿姐不甚般配。”
沈邵來綰芷宮回話時,正好永嘉亦在,依偎在淑太妃旁,一直懶理他,可待聽見他此話,一時抬眸,滿是懷疑的看了他一眼。
沈邵察覺到永嘉投來的眼神,憋著笑,繼續一本正經的與淑太妃道:“大多都是五六十歲的老頭,雖才華橫溢,但這年紀實在太大了些,其中最年輕的也是而立之年,已經娶妻了……”他話落,見淑太妃神有幾分失落,又用滿是憾語氣道:“淑娘娘莫著急,朕會在朝中多多留意,定會為阿姐尋得一位匹配良婿,不能委屈了阿姐才好。”
淑太妃聽了,嘆了一聲:“姝兒的婚事,要讓陛下費心了,我也會仔細留意著,”淑太妃說著一頓,接著又道:“…說起婚事,陛下莫要怪我唐突,朝臣們催著陛下立后,開選秀,連我這個久居深宮的老婦人都略有耳聞,不知陛下可已有心儀的姑娘了?”
沈邵聞言,一時像是有些靦腆的笑了笑,他看了眼永嘉,接著對淑太妃點頭:“朕心里已有妻子人選。”
淑太妃聞言,眼眸微亮,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知道陛下心里是有盤算的,無需旁人多心,倒是你姐姐和弟弟,心里是沒譜的,若是只靠他們自己,不知道要蹉跎到猴年馬月去。”
“淑娘娘謙虛了,”沈邵聞言,面上笑意只增不減,他目落向永嘉,毫無遮掩:“阿姐仙姿,恐怕這天底下再無第二人能與阿姐相較,又是大魏的金枝玉葉,尋常庸俗之輩,莫說匹配阿姐為夫,在朕心里,連給阿姐牽馬都不配。”
永嘉聽沈邵如此直白的話,又是當著母妃的面,一時耳朵發紅,想惱又顧及著母妃,不敢當面發作,又又氣間,臉也紅了。
淑太妃聽著沈邵這一番夸贊,一時搖頭笑起來:“陛下過譽了,姝兒是被寵壞的子,只盼未來姑爺,是個溫的。”
“母妃……”永嘉終忍不住開口打斷。
淑太妃聽著永嘉這一聲撒似的喚,心知是害,便拍了拍的小手,連連說道:“好好好,母妃不說了,不說了,總是要嫁人的,難道還要賴在母妃邊一輩子不?”
“兒就是陪在母妃邊,一直陪著,”永嘉說著,忽而看向沈邵:“陛下貴為天子,宮里應該也不卻我這一雙碗筷。”
“是,”沈邵立即點頭,他的語氣,是只有永嘉能聽懂的意味深長:“朕想養阿姐一輩子。”
淑太妃聞言轉,看著依偎在自己旁的永嘉,抬手點了點的額頭:“沒出息…還想一輩子不嫁人嗎?”
永嘉卻抱著母妃的手臂愈,乖巧的依偎著,嘟了嘟,再不說話了。
永嘉和沈邵是一同從綰芷宮離開的,走出宮門,并肩走在皇宮紅墻下的甬道上,永嘉忽然側頭去看沈邵:“你與母妃說的話可真?”
“朕說了多句,阿姐想問哪句?”沈邵明知故問。
“新科進士,竟沒有一個青年才俊嗎?”
沈邵聽著永嘉的問,也偏頭去看永嘉,神了些危險:“如何?若是真的有,阿姐還想要相看一番嗎?”
“為什麼不看?”永嘉反問,接著又道:“你騙母妃,就不怕母妃查出來?”
沈邵聽到永嘉那句‘為何不看’,一時停住腳步,他也抬手,了永嘉的額頭:“什麼騙?是真是假,還不是朕說得算。”他說著格外得意,又忽而冷下臉,像是在嚇唬:“你若敢去看旁得男子,被朕知道了……”
永嘉與沈邵對視,倒不見真的怕,聽他所言,挑了挑眉,似在等他的后話。
沈邵說著一頓,他看著永嘉似是“挑釁”的反應,一時轉頭看了看左右,接著又忽然轉回頭來,趁著永嘉不注意,傾上前,在的上飛速落下一個吻。
永嘉意外不已,一時僵看著沈邵片刻,忽似想起什麼,連忙看了看甬道前后,見無外人,繃的心正想放松,忽然想到遠遠跟在后面的王然和姜尚宮等人。
永嘉的心再次懸了起來,瞪著沈邵,又氣又惱,抬手用力的捶打了他數下。
沈邵卻笑著再次傾上前,永嘉瞬間警惕起來,盯著沈邵,忙抬手捂住。
沈邵瞧著永嘉的反應,低低的笑了一聲,很愉悅,他湊近的耳畔,一字一句接著說道。
“你若敢跑去看旁得男人,朕、便、懲、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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