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改由禪院後牆的方向上山。那當然不會有八百零八級石階直通山頂,而且頗爲陡削,都是危崖峭壁。
他們橫過了一道環繞崖腳而過的小河,徐子陵提議道:若我們三個人一起去搶東西,事後只要那些和尚描述出來保證誰都會想到是我們三人乾的。我們現在已是仇家遍地,若再多出一批武功高強的和尚尼姑,甚至惹出寧道奇來,日子絕不會好過。
跋鋒寒和寇仲點頭同意。
由於他們三人不久前曾在曼清院公開現,加上型都異於常人,下半晚便有人如此聯袂去東西,若仍猜不到是他們,就是天下第一的大笨蛋。
寇仲皺眉道:但有些事想瞞都瞞不了的。例如我們的螺旋勁已天下知名的奇功,上手立即無所遁形。
徐子陵微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的螺旋勁已達收發由心,快慢隨意的境界,要蓄意瞞人,包保絕無破綻。
兩人爲之容。
寇仲羨慕地道:我何時纔可學得你那樣兒呢?
跋鋒寒道:你仲何須去學子陵,每個人也因才不同,而發展出自己獨家的路子,所以最好一切本乎天然。
寇仲頷首教時,跋鋒寒向徐子陵道:不若我們伏在暗,當你奪寶功,便由我們掩護你撤退。
徐子陵搖頭道:無論在任何況下,你們都不可現手,否則就會給拆穿份。
頓了頓嘆道:今次絕不能以力取,只能藉和氏璧的異能,伺機手。若真個跟那些和尚打起上來,一個與三個並無分別。所以只能由我一人出手,賭賭運氣。你們就在這裡等我,當我跳崖下來時及時把我抱住,這種接應纔是最有實效。
寇仲大訝道:小陵你一向對和氏璧和我的爭天下都沒有多大興趣,爲何今趟卻如此積極?
徐子陵淡然道:最本的原因是我心底下同意像和氏璧這類異寶,唯有德者居之這句話。其次我也有好奇心,和氏璧可能代表著我們三個人三個不同的夢想。
跋鋒寒點頭道:依我來說,和氏璧代表的或者是一塊令我邁上武道極峰的踏腳石;在仲來說則是爭天下的關鍵,他寧可把寶璧投進大海,亦不願讓它落到李世民手上。
接著凝視著徐子陵道:但子陵對和氏璧又有甚麼憧憬?
徐子陵深吸一口氣道:當我應到和氏璧時,心中涌起一種玄之又玄的平靜覺,似乎璧深藏著宇宙某一種不可測的真理,所以生出探求之心。
跋鋒寒從背後包袱取出一襲夜行勁服,到徐子陵手上道:時間無多,你快去行吧,否則說不定明天了空就會把和氏璧移走。
寇仲道:最好扮得老一點,你去後,我們一邊爲你念經,一邊想辦法如何理得寶後的善後工作,最重要是三人一致,來個矢口不認。小心點!我的好兄弟。
徐子陵撲上琉璃瓦的殿頂,銅殿出現在眼下,正門和燈火輝煌的白石廣場在另一邊,不見半個人影。
同一時間,他清楚應到銅殿的和氏璧。
那是一種非常奇異的覺。
似乎這名傳千古的稀世奇玉,發放著某種超乎任何人所理解的能量。
只是短短十多息的景,這種放的異力已遞增一倍。
以徐子陵的修養亦立影響而生出一煩躁的覺,差點要掉頭便走。
至此才真正會到禪院爲何所有和尚都要避開。
此時他戴上了那副老人的面,只要再佝僂起背,保證連人都難以把他辨認出來,加上用頭巾包裡起烏黑的頭髮,更是全無破綻。背掛的是寇仲爲他削,堅實的木劍,以人耳目。
徐子陵深吸一口氣,真氣由右腳心涌泉升起,剎那間遊遍全。
煩躁立消。
忍不住暗地嘖嘖稱奇並大不解。
和氏璧的影響若是如此容易化解,禪院的和尚爲何對它畏之如虎?
此際已不容他多想,猛提一口真氣飛下殿,繞往銅殿面向白石廣場的正門。
佛號四起。
袂拂之聲,同時從四方八面傳來。
當!當!當!
禪鍾連響。
這一切早給徐子陵算中,理也不理,逕自撲往殿門,探手抓著兩個大銅環,運勁猛拉。
殿門應手而開。
一寒流迎面衝來,使他的也差點凝固了,全真氣散竄闖,呼吸困難。
徐子陵當機立斷,急忙散去行功運勁,寒氣立時消去,一切回覆正常。
他那敢停留,加急撲殿。
覺就像進了一個銅造的大罩子中,又或到了一個覆蓋的銅鐘。
四壁麻麻安放了過萬尊銅鑄的小佛像,無一不鑄造巧,襯托在銅鑄雕欄和無樑的殿壁之間,造富的理,經營出一種富麗堂皇,金芒閃閃的神聖氣氛。
外面的燈火映照進來,把他拉長了的影子投在殿心和對著正門的殿壁,令他份外有作賊心虛的異樣覺。
而他的影子,剛好投在一張放在殿心的小銅幾和銅幾後供打坐用的圓墊。
一方純白無瑕,寶閃爍的玉璽,正與世無爭的安然置於銅幾之上。
璽上鐫雕上五龍紐的紋樣,手藝巧奪天工,但卻旁缺一角,補上黃金。
徐子陵心神皆。
門外袂聲不斷響起,卻沒有人闖進殿來。
這就是春秋戰國時羣雄爭相奪取,天下獨有的無價之寶,並留下了傳誦千古完璧歸趙的故事,秦始皇得之以取天下,建立一統中國的稀世奇珍和氏璧了。
在這一刻,徐子陵到自己忽然間與自己國家的千年歷史,不能分割的連接起來。
一聲佛號在門外響起,接著的聲音傳來道:貧僧不嗔乃本寺四大護法金剛之首,負起護寶之責,施主若肯迷途知返,不嗔可許諾任由施主離開。
徐子陵踏前一步,探手抓起寶璧。
一難以形容的冰寒之氣,手心而。
徐子陵故意改變嗓子,發出一陣難聽的笑聲,狂氣十足的道:老夫既敢來取寶,自有把握離開,不知不嗔你是否相信。
一聲冷哼,在殿外響起,接著一把雄厚有勁的聲音喝道:無知狂徒,竟敢到佛門靜地來撒野,若不立即放下寶玉,離開聖殿,休怪我不癡的降魔杖不留。
徐子陵暗運真氣,小心翼翼的把璧寒氣吸進左手手心,過中指,經肘外的瑜脈至肩井,再由此而下往帶脈,轉往背脊督脈。
他現在最大的難題是自己一旦運氣行功,亦到和氏璧的影響,如果改變不了這況,他只能乖乖接不嗔的好意,棄寶抱頭鼠竄。
故能否憑長生訣的奇異氣來馴服此寶,實乃眼前最關鍵的頭等大事。
寒氣所到,徐子陵只覺經脈裂,心中煩躁得似可隨時炸,全管直堅,眼耳口鼻像給封住了的難過得要命。
唯有眉心印堂的祖竅仍有一點靈明,使他不致變瘋子。
他一邊咬牙苦忍,強抗著走火魔的威脅,一邊暴笑道:誰敢踏殿門半步,我就運功碎此寶貝,教誰都得不到。
另一把低沉的聲音在門外道:貧僧不貪,施主此言差矣,舉凡神寶,冥冥中自有神佛作主,非是由凡人決定,若施主可毀此寶,亦只是天意如此!
徐子陵的心神此時全集中在和氏璧上,而貫注全經脈的寒氣,已到了不能忍的地步。
最要命是全彈不得,想把和氏璧放下亦力有不逮。
驀地勁氣狂起。
他清楚到一枝巨大的禪杖正朝自己背心直搗而來,偏是毫無閃躲或應付的方法。
起始時他仍能控制寒氣在經脈行走的速度,希能以本剛灼熱的真氣加以中和融匯,取爲己用。
那知和氏璧神莫測的異力就在他吸取寒氣時,突然以倍數遞增,狂激浪骰涌他,變浩狂闖的寒流,將他本的真氣衝得支離破碎,潰不軍。
當任何一道經脈抵不住那力而破裂時,就到了走火魔不能挽回的階段。
心我命休矣,重鐵禪杖搗在他背心。
徐子陵腦際轟然劇震,虎軀猛搖,卻出奇沒聽到自己折骨碎的聲音。
後面傳來一聲悶哼。
噗!噗!噗!
隨著沉重的呼吸聲和遠去的足音,他知道那襲擊者是被反震得蹌踉跌退門外。
就在中杖的剎那,徐子陵渾一鬆。
令他快要走火魔的至寒之氣像忽然找到渲泄點,又似缺堤的洪水般,全借禪杖渲泄出去。
而他自己則全虛虛,難得差點倒地上。
徐子陵那敢怠慢,連忙發氣。
奇妙的事發生了。
奪天地華的灼熱真氣,與和氏璧仍在源源侵的寒能,同時分由右足涌泉和左手心注進。
埃至心靈下,徐子陵今次學乖了,把本真氣調節至與和氏璧傳的寒氣同步的速度,讓兩方在丹田下氣海最重要的竅生死竅匯合。
蓬!
後面傳來重墮地的聲音和連聲驚呼。
徐子陵那還有閒理會,更知道若不能立時制服和氏璧侵的奇異寒流,今趟休想有命離開。
猛吸一口氣,把因和氏璧影響而煩躁不安的覺完全排出腦海外,守著祖竅的一點清明,心神則全放在氣海。
這正是傅君綽傳給他們凝神的基本功法。
不過傅君綽教他時,做夢都沒有想到會用在這種從所未聞的況下。
一熱一寒,來自兩個不同源頭的氣勁,箭矢般進氣海。
徐子陵知這是決定生死敗的一刻,心靈靜如井中之月,以意馭勁,把己真氣化作螺旋異勁,像繞而上的長蛇般,纏往和氏璧貫竅的寒氣。
假若他不是曾有和寇仲偏於寒的真氣相互結合的富經驗,這一刻的反應定是設法把侵的可怕寒氣全力驅出外,而不會設法據之爲己有。
自與寇仲同匯後,他的真氣中藏,免去了孤不長的危險,但真氣仍是偏偏熱,以爲主,以爲輔。
但和氏璧傳來的寒氣,卻大別於寇仲生生不息,充滿生機的真氣。徐子陵無法地形容來自和氏璧的寒氣,那是有別於任何人發生的氣勁,偏又是莫可抗,龐大無匹。
那是一種積蓄在和氏璧那三寸見方的小空間,又似若無盡無窮的可怕能量。兩氣流終於在氣海接。
徐子陵再提一口真氣,己真氣立時以旋轉的方式纏上寒氣。
轟!
他完全會不到發生了甚麼事,只覺所有經脈像膨脹起來,接著又立即收。一脹一,他的神經卻像給無形的大鐵錘重擊了一下。
無數的奇異景象,不斷在脹間閃現於在腦海之。
滿天的星斗,廣闊的虛空,奇異至不能形容的境界。
時空無限地延展著。
譁!
徐子陵噴出一口鮮,在經脈不知脹了多次後,回覆清醒。
的寒氣完全消失了,代之而起是古怪之極的覺,全經脈似乎全沐浴在溫暖的下,有說不出的舒服。
和氏璧的寒氣似再不注進去。
徐子陵仍未弄清楚發生了甚麼事,只覺靈臺一片清明,心中涌起莫以名狀的狂喜。
倏地轉。
門外麻麻滿布和尚。
門的地上下一彎曲了的禪杖,看得徐子陵也一陣心寒。那代表了兩狂猛真力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