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璇俏然立起，微笑道：隨人家來好嗎？

不待徐子陵答應，就那麼赤著玉足，袂飄飄的踏著小溪中此冒彼起的石頭，朝繞往小屋後林木深的源頭掠去。

徐子陵依依不捨地離開坐，追在後，隨沿溪左彎右曲，深進林木茂，疑是溪盡，卻豁然開敞，一道充滿活力的小瀑布從半山隙沖瀉而下，奔流在蒼翠滴的山谷崖壁上，到崖底後形小潭，被林阻隔，在另一邊既看不到這裡的別有天，且聽不到水瀑奏響的天然樂章。

石青璇立在水瀑前唯一的一塊大石上，別過俏臉喜孜孜的道：快過來！

徐子陵怎敢不從命，落到香軀旁。

水瀑有如布幕般垂落下來，激起飛濺水花，水滴四外拋灑，在星輝下仿如銀珠萬顆，充滿活力。

聆聽著仙樂般的水流聲，四周的蟲鳴天籟，嗅著石青璇香軀發出的人芳香，漫空星辰，山風徐徐拂臉而來，忽然間徐子陵完全忘掉自的煩惱，忘掉外面人世間一切紛爭，飄飄然不再曉得在何。

石青璇別過俏臉往他瞧來，嫣然笑道：遠來的客人，這兒好玩嗎？子陵是除娘外，第一位被青璇邀到這兒的人。

徐子陵只要往靠近寸許，便可與作肩肩的親接，可是這寸許的距離，卻像不可逾越的鴻。心中一熱點頭道：我從沒有一刻像現在般忘憂無慮，過去和將來都不存在，眼前一刻卻是永恆不滅。我追求的幸福生活，就該是眼前這樣子，但這想法也令我到痛苦，青璇明白我的意思嗎？

石青璇聲道：明白一點兒！聽子陵的語氣，谷外仍有你舍割不下的人事，對嗎？

徐子陵嘆道：我想坦白說出我的心事，只希青璇不會怪責。

石青璇軀微道：人家怎會怪責徐子陵呢？只是怕自己不了，青璇習慣孤獨的生活，從沒想過改變，你也明白嗎？

徐子陵心頭一陣激，往靠近，自然而然的靠香肩，覺到的脈在下的躍，再沒法控制缺堤般的心，迎上迷網的目，沉聲道：既是如此，爲何告訴我小谷所在？從那天開始，幽林小谷爲我心最神最麗的所。我雖在谷外的紅塵打滾胡混，卻從沒有一刻不記掛著小谷。今天終於來啦！還在這裡和青璇分小谷的。青璇是否須負起部份責任？

石青璇微一錯愕，接著雙目出笑意，橫他一眼道：好吧！大家直話直說，你只分了小谷部份的，另一部份還在那裡！說話時探出玉手，纖指指向瀑布上老樹盤錯。

沒有挪移軀逃避與他的，已使他整顆心灼熱起來，引發暖流遍走全，融融曳曳的不知在何，羽化登仙不外如是，念至此不由勇氣陡增。

他非是沒有和其他有過親接，例如沈雁或商秀珣，可是從沒有一刻像日下的輕輕更令他心神。

循指示瞧上去，欣然道：青璇準備和我分嗎？

在他灼熱迫人的目下，石青璇先白他深萬種的一眼，然後垂下臻首，顯天鵝般線條優的雪白脖子，輕的道：你不是有心事要說嗎？先說出來聽聽？

徐子陵衝口而出道：不怕不了嗎？

石青璇容回覆平靜，凝水瀑出，淡然自若道：你要人家負責任嘛！青璇只好負責任給你徐子陵看。

徐子陵一字一字的緩緩道：我不但要分小谷的，還要分青璇小姐心中的奧，弄清楚爲何青璇小姐可吹奏出這麼人肺肺的簫音？

石青璇弱地往他靠倚，輕嘆道：這好像不是你原先想說的東西，對嗎？

徐子陵坦然道：確不是我原先準備說的。不過並不打，我現在糊塗至六神無主，只曉得挑最想說的話向你傾訴。我忽到無論向你說甚麼，青璇都不會真的怪我。

石青璇噗癡笑，站直軀，白他一眼道：說吧！快說！看我可忍至甚麼程度。

徐子陵移轉，變得臉向著，深的道：我想臉向著臉的坦誠向青璇說。

石青璇沒有依他之言，如花玉容現出苦惱的表，輕輕道：徐子陵啊！勿要迫人太甚好嗎？

徐子陵到正爲自己的幸福努力爭取，一切來得如此發自真心，不自，渾然天，從沒有一刻，他有如此強烈的覺，不肯錯過得到幸福的機會。他緩慢卻堅定的道：

因爲我若不把話說出來，可能永遠失卻說這話的機會。青璇是否準備遷離幽谷？

石青璇軀劇震，臉盡褪，終別轉面向他，語調出奇的平靜，道：你怎能猜到的？

徐子陵手抓著兩邊香肩，深深進清澈明的雙目，道：那是一種沒法解釋的直覺，因爲青璇怕再見到我，更怕見到石之軒。

石青璇一陣抖，似是茫然不曉得徐子陵正抓著一對香肩，只想逃避他熾熱的目，喃喃自語般道：石之軒？徐子陵？

徐子陵心頭涌起無法抑的憐，不忍，湊到臉龐數寸近、聲道：不要想他，只想我們間的事。爲何要避開我？

石青璇深吸一口氣，回覆許平靜之，仰起俏臉往他瞧來道：當人家求求你好嗎？不要再問。噢！你抓得人家好痛哩！

徐子陵心中一陣痛楚。

他怎捨得用力過猛抓痛，石青璇的你抓得人家很痛實是語帶雙關，以帶點哀求的語氣求他放過自己，讓繼續過獨的生活。這句話當然是大有意，所以顯得這麼無力抗拒他的進迫。

事實上打從開始石青璇從沒掩飾自已對徐子陵的好和意。這形芳心的矛盾和掙扎，表現出來的是對徐子陵若即若離。的境頗爲微妙，一天不遷離出生的幽林小谷，一天不能割斷與人世間各種糾纏不清的恩怨。告訴徐子陵小谷的位置時，早起了離開小谷，另遷他之心，只有這樣，纔可過真正避世居的生活。

不過尚有未了心願，就是藏在谷的《不死印卷》和嶽山的憾。這兩件事都間接直接的由徐子陵爲完，可是造化弄人，卻另增徐子陵這阻避世的心障，所以有請他勿迫人太甚之語。

徐子陵終於來到小谷，兼之大明尊教來犯，使痛下決心離開這令沒法忘記過去的傷心地。剛纔的簫曲由悲泣逐漸提升至輕靈飄逸的意境，正代表從痛苦解出來的意願。

現在是他爭取的最後機會，假如他輕輕錯過，會變永遠的憾。

徐子陵不但沒有放手，反抓得更，深深進的眸子裡，堅決搖頭道：徐子陵是不會放手的，除非石青璇告訴他要躲到那裡去。

石青璇出心力瘁的神，乏力，若徐子陵鬆開雙手，肯定要掉往水裡去。

在水瀑水流富多姿的天然樂章下，石青璇悽然道：你不怕我隨便來騙你嗎？

徐子陵又憐又，差點控制不住自己去探訪神聖不可侵犯的香脣，聲道：你是不會騙我的，對嗎？

石青璇弱的垂下豪首，以微不可聞的聲音道：你早曉得那地方。唉！你這冤家，人家給你害慘哩！

一熱直衝腦門，使他渾發麻，無以名之狂喜涌上心頭，惹的心兒狂跳不停。

石青璇說的是耶帝廟附近的破蔽石屋，當年徐子陵初遇石青璇，離開蝠時把他帶到那，讓他看到隔廉梳妝的人景。那該是隻有他們兩人曉得的居。

石青璇從幽林小谷遷到那裡去，不但對徐子陵餘未了，且含試探的昧兒。

只有徐子陵在不惜天涯海角去尋找的況下，纔會不錯過這相逢的地方。

石青璇一對玉掌無力地按上他寬廣的膛，徐子陵始驚覺自己正把拉往懷去，石青璇卻是試圖抗拒。

他低頭瞧去，石青璇仰起俏臉，秀眉輕皺，神卻靜如止水，輕輕道：我說的或者是真的，又或是假的。在水瀑源口的樹後有一天然，可通往山另一，那纔是青璇真正起居的地方。魯大師正因看中這谷中之谷，放在築房建舍，本打算作他終老避世之用，其後曉得娘懷了人家後，才把小谷贈與娘。谷中之谷另有出山之法，現在青璇會從那離開。子陵萬勿說話，乖乖給人家閉上眼睛，青璇不曉得將來會是如何，但定不會忘記此刻。

徐子陵知道若自己還要，定會給看輕，至乎惹起的反，他終是灑逍遙的人，今趟的力爭是例外中的例外，灑然微笑，鬆開雙手，閉上眼睛。

石青璇湊近在他脣上蜻蜓點水的輕輕一吻，飄離去。

寇仲一邊把大軍開往東海，另一方面把楊公卿和他的部隊由水路連夜運來，經過十多天的忙碌，楊公卿把軍隊安頓在預先建設於樑都附近的營寨後，與麻常到樑都來見寇仲，同時帶來鄭州失陷的壞消息。

在堂，麻常道：王世充兵敗如山倒，一個城接一個城的向李世績投降。管州郭慶投降，早令虎牢東線各城人心惶惶，王玄應那兔崽子竟不戰而退，擺明怯戰，遂予李世績移師進榮的機會，榮守將魏陸豈肯爲王世充作無謂犧牲，他的投降誰都不能怪他。

寇仲心中苦笑，王世充和王玄應兩父子的膽量該是一個模子塑造出來的。前者在慈澗未分勝負而退，犬父犬子，王玄應比乃爹更進一步，未戰已退，等若把城池逐個送贈李世績。

楊公卿道：湊巧王世充派張志往榮意圖調其軍增援虎牢，被魏陸生擒給李世績，並獻計李世績，說張志乃王世充指定傳遞他手令的人，對王世充非常悉，只要能說服張志僞造王世充手令，送往鄭州，命鄭州守將王要漢和張慈寶放棄鄭州，回師虎牢，即可伏師路上，一舉殲敵。

麻常接口道：張志果然就範，王要漢接信後沒有起疑，卻想到路上定遭李世績截擊，更想到虎牢難保，遂決意投降。先斬殺對王世充忠心耿耿的張慈寶，再開門降唐。

現在虎牢東面軍事重鎮全失，虎牢變一座孤城，王玄應肯定守不了多久。

楊公卿皺眉道：虎牢失守在即，李世民將直接攻打，帥有甚麼應付的方法？

麻常神凝重的道：形勢對我們非常不利，唐軍東來之前我們沒有人想過李世民竟能在兩個月的短時間把完全孤立。

寇仲領他們到會議室，室中間放置一張堅實的長方形大木桌，桌面有座以黏土製的半立模型，以大運河貫流其中，運河旁以大小方塊代表城池或縣鎮，山川林原一目瞭然。

寇仲微笑道：這是從竇建德師學來的，他是工匠出，手藝超羣，我當然沒他那麼本事。我探測，陳老謀繪圖，再由匠人負責手製作模型。

楊公卿和麻常驚奇得你眼我眼，想不到寇仲有這麼細心謹慎的一面。

寇仲在立地勢圖前示意分析道：通濟渠南行直達淮水，若我們的船隊從樑都出發，沿通濟渠順流而下，用的是飛船，一晚功夫便可淮。假若再順淮水東行，可經通運河南下直達江都，在這樣的況下，李子通防守關鍵的兩座城池將是鍾離和高郵。

李子通深悉這種況，所以特別在此兩城布重兵駐水師，防我們突襲江都。若我們淮後往西攻鍾離，高郵的敵人立可來援；若我們東下攻高郵，況更糟，因鍾離和江都可從南北兩方夾擊我們，所以鍾離、高郵和江都，形一個牢不可破的鐵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