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溫宴還是站在原地。
既沒有選擇往前去角門,也沒有打算翻墻的意思。
不止如此,原本臉上的笑容一點點褪去,長睫眨了眨,抿著把目落向了別。
霍以驍在溫宴的神里讀到了委屈,還有幾分落寞。
若僅僅如此也就罷了,偏偏,溫宴的委屈和落寞很是不走心。
就差明晃晃地告訴霍以驍,這些都是裝出來的了。
小狐貍沒邊,什麼都敢說,還裝,什麼戲都要演。
委屈是假的,逗他玩才是真的。
生生能把人氣死!
霍以驍退后兩步,目測了一下院墻的高度,道:“比宮墻矮多了,你要是不肯翻,我提溜你進去。”
溫宴趕忙搖頭。
怪。
雖然說的都是實話,但也確實是在逗霍以驍。
一個不小心逗過了頭。
還是見好就收吧。
想歸想,溫宴還是調皮著又出了小爪子:“我走門去,斗篷還是簇簇新的,雨天翻墻弄臟了多可惜呀,那麼暖和的斗篷,我一個冬天都靠它了。謝謝啊!”
霍以驍的臉沉沉的。
只聽前半截,他想說,這斗篷也就秋天能用的上,等冬了,得換更厚實的雪褂子。
定安侯府這麼虧著,不如到時候從京中給捎點皮裘來。
溫宴想添皮裘,安二話不說就會給,反正有許多用不上的。
沒想到最后一聲“謝謝啊”,一下子就把溫宴的淘氣勁兒給了底。
小狐貍就是小狐貍。
再胡說八道,他就得給一掌摁死!
角門就在前頭不遠。
秋雨之中,燈籠隨風晃。
一輛馬車在門外停下,車上下來一小吏,拍打門板。
溫宴瞧見了,道:“看樣子酒樓里散了,是我兩位叔父回府了。”
霍以驍還沒有說什麼,卻見那車廂晃了晃,而后車簾子開,一人連滾帶爬從車上下來,而后,又踉踉蹌蹌下來一人。
溫家兄弟皆醉得不輕。
溫子覽一掌拍在溫子甫的肩膀上,口齒不清:“你說!你說!府里銀子都去哪里了?別說是去年贖兩孩子了,章哥兒和宴姐兒沒用多銀錢!是不是你們二房拿走了?母親由著你們從公中拿銀子?”
“你渾說什麼東西!”溫子甫反手推溫子覽,“我中飽私囊了我是你孫子!”
“那你倒是想想法子讓我調到臨安來!”溫子覽道,“我也是夠了,我就不知道母親為何不滿意眉娘,眉娘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母親卻……
我一次次提出讓眉娘隨我去明州,母親都不放人。
那就只能我回來,我人在府里,才不至于讓眉娘沒個依靠。”
“三弟,你這話沒有道理啊,”溫子甫道,“闔府上下,誰不知道母親最喜歡三弟妹,事事都離不了,怎麼在你里,這樣婆媳融洽的好事反倒是三弟妹在罪一樣!你嫂子想要這樣的緣分還不到呢!”
溫子覽一屁在臺階上坐下,酒氣熏頭,他捂著臉哭了起來:“你不懂也沒關系,但二哥,做弟弟的求求你,我得回臨安來。
你看看現在,母親時瘋時顛,眉娘一直沒有醒,每天就靠那點兒湯藥吊命,這可怎麼辦啊!
珉哥兒為了他母親心神不寧,連書都念不進去了。
還有鳶姐兒,和婆家鬧到這地步,我的鳶姐兒命苦啊!”
溫子覽這一哭,溫子甫的火氣散了,惆悵郁氣卻涌了上來。
印象里,自打年起,溫子覽就沒有在他跟前這麼哭過了。
溫子甫也在臺階上坐下,哽聲道:“我也沒騙你啊,我在衙門里也不得勁兒,真能一句話把你調過來,我早去辦了,實在是、實在是……
自打大哥、大嫂蒙難,夏家倒了,我的日子不比你好過!
各個都是看盤下菜!
就出事那天半夜,你是沒聽見,宴姐兒全聽見了,李知府說得可真難聽啊!
若不是巡按大人明察秋毫,偏著我們一些,你且看看案子會是個什麼樣子。”
“二哥……”
“三弟……”
前一刻還吵得不可開的兩兄弟,忽然抱頭痛哭。
門房上的婆子急出了一頭汗,催人去院給曹氏報信。
“吃醉了酒,惹笑話了,啊哈哈哈!”婆子著頭皮,與小吏和車夫道。
小吏也是尷尬, 干笑了幾聲,說了兩句場面話,就先離開了。
再不走,誰知道這兩位大老爺又會說出什麼酒話來。
他還是別聽了。
聽得越多越麻煩。
角門不遠,溫宴和霍以驍默不作聲看完了經過。
霍以驍垂著眼簾打量溫宴,暗暗嘆了口氣。UU看書www.uukanshu.com
他就說,傻氣是會傳染的。
這一傻,傻全家!
溫宴拉了拉霍以驍的袖口,輕聲道:“我還是不走門了吧。”
霍以驍睨:“怎的?”
溫宴了鼻尖:“不能讓叔父們知道全我看見了,到底是長輩,得給他們留個面,不然還怎麼存長輩威嚴。我還是勉為其難翻墻好了。”
霍以驍嗤了聲,拿話刺:“舍得你簇簇新的斗篷了?”
“那還是很舍不得的,”溫宴著霍以驍,眼睛晶亮晶亮的,“驍爺搭把手,扶我翻過去?”
霍以驍抿著,不置可否。
溫宴先退了一步:“好吧,我自己翻,你先幫我拿著斗篷,免得我蹭臟了。”
說完,溫宴解了領口系帶,把斗篷仔細對疊,捧給霍以驍。
霍以驍下意識接了過來。
溫宴稍稍提氣,起步后在墻面上蹬住,手掌撐住墻沿,一個翻,子就蹲在了上頭。
朝霍以驍手。
霍以驍遞了斗篷過去,再遞了點心盒子。
等他再遞傘時,溫宴卻沒有接。
道:“借給你的,你先用著。”
而后,影從墻上消失,只聽輕盈落地聲,顯然是穩穩落在院。
霍以驍握著傘柄,氣悶著往驛館走。
小狐貍一環接一環,心眼還真多。
就溫宴那靈巧手,只要不想,就絕不可能把斗篷蹭臟了。
借傘給他的下一步,不就是找他還傘嗎?
他真是信了溫宴的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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