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距陶谷廢墟還有七十里。”

大軍風馳電掣，前方仍是一片平坦的草原，邊悉地形的士兵忽然向折助大聲稟報起來。

“籲～”折勳猛地勒馬，扭頭向摺子渝。摺子渝向前方看了一眼，儘管什麼也看不到，的神十分複雜，但是隻遲疑了片刻，便一兜馬繮，向左側一馬當先，疾馳而去。

折勳渭然一嘆，策馬跟上，整個大軍陡然改了道。

摺子渝已有八把握可以確定李睿並沒有急急逃走，他正在無定河畔佈一個局，試圖以此反敗爲勝。如今突襲雲嶺，燒掉李睿的糧草，只因爲這是挫敗李睿毒計的最重要一環。不是神，也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辦法才能救出楊浩，只知道如今正確的做法是抓住機會，反敗爲勝。

戰場上，人人都是爲了全局勝負而擺佈的一枚棋子，如果可能，寧願以相替，自己代楊浩做了那枚棋子，可如今楊浩就是那枚棋子，直接去救他只是自蹈死路，毀敵糧草並不是救楊浩的靈丹妙藥，卻是打敗李睿的關鍵，只能做此選擇：

“未得到我援軍到達的消息之前，楊浩還有餌的作用，李睿不會攻擊他。我們半路改道，奇襲雲嶺，李睿要想掌握我們的向，至需要兩個時辰，等他把兵馬調出埋伏地點，繞出大山揮軍往救，怎麼也得再需要一個時辰，這個時間，就是我軍致勝的關鍵。糧草燒燬之後，也許一天、也許兩天，最多不會超過三天，李睿的大軍就得瓦解，那時就是我們反擊的時候了！

如果能要羅冬兒調足夠的人馬予以配合，我們奇襲雲嶺，們攻打陶谷廢墟，本來更加妥當，可李睿一定會派人監視我營中靜，我們留有餘力，他有那麼充足的人手，爲防萬一，必然也不會全部帶出來，那樣孤注一擲的話，如果楊浩餘部全被吞掉，銀州便也發發可危了。如今形，李睿被我們引走後，陶谷廢墟只刺下那兩萬圍城的兵馬，這是楊浩突圍的唯一機會，能否功，就只有聽天由命了。老天，如今只有你能幫他了。”

摺子渝在心中吶喊著，別人或許是急、或許是憂，但是再沒有人像如今那樣，承了無盡的煎熬，的心比黃蓮還苦，可能向誰人傾訴？只做自己該做的，並不需要別人明白。

是摺子渝，高傲的摺子渝，哪怕心中苦如黃蓮，哪怕盡所有委曲，哪怕被世上所有人潑一污水，也不會低下高傲的頭顱，在人前出一副無助悲泣的弱姿態。

李睿已收攏了全部伏哨，他不想因爲一點小小的失誤打草驚蛇，破壞了他的大計。

他焦急地等待著，等待著折勳的人馬一頭撲進他早已挖好的陷阱。這些天折勳按兵不，他已經等得急了，他本已決定，再等一天，如果折勳和楊浩餘部仍不赴援，就先消滅困的楊浩殘部，然後全力攻打折勳。如果折勳部被擊潰，便繼續反噬，先奪下銀州，如果折勳與楊浩餘部合兵一，退守銀州，那便馳回夏州去。

民

1330位

3樓

消滅楊浩所部的勝利，可以暫時匯聚軍心士氣，瓦解三藩的追擊，就能安然返回夏州，從戰略上來說，這是他從新掌控全局的關鍵，往細裡說，也只有打回夏州，軍心士氣纔可用，全軍莫不盼著殺回家鄉，到那時，他一定可以重新奪回夏州，三十年的苦心經營，這點把握還是有的。

當然，這只是他最糟的打算，折勳已經沉不住氣了，馬上就要被他一口吞掉，殺掉楊浩、殺掉折勳，揮師趕去駱駝嶺，再吃掉楊崇訓，銀州唾手可得，楊浩覆滅，麟府兩州元氣大傷，他不但仍然是當之無愧的西北王，而且……將更甚從前，他的威勢將如日中天。

“呵呵呵呵……”想到得意，李睿不由笑了起來，就在這時，張崇巍張皇失措地搶了進來，幾乎一頭栽倒在地：“大人，大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啦！”

“呃？”

李睿的笑容僵在臉上，臉上的還盪漾著微笑的餘浪：“什麼大事不好？”

“楊浩……楊浩！困在陶谷廢墟的楊浩消失了，他所有的人全都悄失了。“

李睿像一頭人熊般撲上去，一把揪住了他的領：“你說甚麼？楊浩消失了？幾千人馬，怎麼會消失？你說！”

張崇巍戰戰兢兢地道：“屬……屬下也不知道，昨日子夜前，還能看見對面有人持火把活呢。可是今晨奉大人鈞令，屬下正攻打陶谷廢墟時，卻發現那邊異常安靜，於是派了兩都人馬試探進攻，結果裡邊本沒有反抗，等到我們衝進去，只見幾千匹戰馬停在嶺下，人……所有的人，統統不見了。”

李睿臉刷地一下蒼白如紙，片刻功夫，一片紅自頸下向上迅速蔓延，整張麪皮漲得發紅，繼而開始發紫，他的目幾乎要把張崇巍吃掉，駭得張崇巍戰慄不止。

樂飛雨急步上前，道：“大人，不管楊浩如何逃，趕應變纔是。”

李睿目一，把張崇巍向前一堆，張崇巍騰騰騰退了幾步，一屁坐在地上。

李睿臉變得鐵青，目中出兇狠猙獰的芒，厲聲喝道：“老夫不管他是如何逃了，至他的援軍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張崇巍，你給我馬上回去，佯攻陶谷廢墟，務必要把折勳部給我引進來，死死地纏住他，否則……老夫會錄下你的人皮做馬鞍！”

張崇巍哆哆嗦嗦地答應一聲，掉頭就往外跑，李睿快步走到帳外，看著谷中正在陸續集結的軍隊，喃喃地道：“楊浩……楊浩……，難道你能翅飛上天去？”

折勳部奇襲雲嶺去了，駐守浮橋的人馬就換了李一德。

對摺勳這個盟友不去解救自家大人，反去斷敵糧草，李一德也十分鄙視。他甚至懷疑，折勳是否包藏了禍心，想借李睿的手除掉自家大帥，糧草一燒，想必夏州軍最後一點軍心士氣都要然無存了吧？折勳想藉此一躍爲西北王麼？

可心中雖不無怨恚，大敵當前，卻不是意氣用事，自家先鬧個分崩離析的時候。至，他們攻打雲嶺，也算是從側面支援了他們，等到夫人率兵趕到，敵軍又得知糧草被焚，或許營救大帥會更容易些吧。

太已經升起，第一縷剛剛灑到沾著水的草地上，河上的霧氣正在迅速消褪，李一德漫步上橋，一邊眺北岸，企盼著夫人的援軍儘快到來，一邊暗暗思忖著。

忽然有人道：“快看，快看，好多浮木，咦？有人，不止一個人。”

李一德刷地一下出了佩刀，張地道：“戒備！戒備！小心突襲！”

橋上和兩岸士兵張弓搭箭，急急戒備，就見許多古怪的事順流而來，奔速極快，那些東西隨著浪頭時起時伏，在霧影中疾衝而來，有些已經穿過橋底繼續向下遊快速衝去，有的則刮撞著橋樑，一大木被橋樑一撞橫了過來，擔在兩橋粱之間，將後邊涌來的許多事堵在那兒。

李一德伏在橋欄上向下一看，只見那腐爛的大木上綁著一個人，被這大木擋住的那些事竟也都是人，有的前後背綁著馬鞍和許多細枝村幹，有的懷裡縛著一大捆箭桿兒，只是一個個俱都暈迷不醒。李一德心中一跳，趕收了佩刀，大道：“快，快把人救上來，來人，來人，探槍柵，阻住河流！”

大隊的槍兵衝上橋來，一桿桿長槍筆直地向水中，形了一道人工的柵欄，被他們攔住的水上浮越來越多，持橋的戰士即便以橋粱爲支撐，也覺得有些吃不住勁了，這時第二排長槍又下了水。與此同時，許多士兵上繫著繩子探到橋下，開始向上救人。

李一德營地展開了一場奇特的大營救，橋上岸上的人排了一條長龍，拉上去一個便拖走一個，拖到岸上急施救。大部分人只是被急浪翻滾沖刷，再加上河水還比較冷，以致暈迷了過去，但是也有數人，估計是在順流而下的過程中被山崖、礁石撞擊過，或者大木之間撞過，有些骨頭筋折，有些到頭腦要害的倒黴蛋，頭顱已經像個爛西瓜，是再也不可能活過來了，直接淹斃的倒是奇。

“大人，這個醒己。”

“大人，這個也救過來了。”

士兵們從救上來的人穿著打扮上已經認出是自己人，搶救起來不餘力，李一德吩一名指揮吩咐道：“去，趕準備熱水熱粥。”一邊說一邊健步如飛，向一個剛剛甦醒過來的士兵跑去。

那士兵是個金髮碧眼的異族浪人，剛纔被人擔在膝上，吐出一大汪水，又被人放倒在地上，拍拍打打、槎，此時已甦醒過來，神志也漸漸清醒了，李一德快步趕到他的邊，急問道：“你是哪一部的人馬，隸屬何人麾下？爲何浮水而來？”

那士兵兩眼還有些發直，李一德蹲下去，一把扯住了他：“本銀州調度使李一德，河西隴右兵馬大元遇麾下，你是我們的人？”

那士兵通漢話，聽了河西隴右兵馬大元帥這幾個字不由咧開了，他拍拍自己口，嘰哩咕嚕地說了一串羌語。

李一德雖世居西北，可是他是漢人大族，結識的羌族上層人也莫不以識漢字、懂漢語爲榮，說起來羌語卻不練，聽了那人的話不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趕搶到另一個甦醒的人面前，這人倒是個漢人，一經辯識了份，他馬上抓住李一德的手，道：“大帥急令，萬勿赴援！大帥急令，萬勿赴援！”

李一德容道：“什麼萬勿赴援？”

不想那人只了這兩聲，因力衰弱至極，竟爾再度暈了過去。好在陸續搶救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李一德東一句、西一句，終於漸漸理清了頭持……

陶谷廢墟，子夜之後，楊浩集丅合了全部人馬，他每說一句，就由邊的人一句句把話傳遞下去，聲音不是很大，只有邊幾個人聽得到，所以他每說一句都要停頓很久。

“諸位，我們被困在這兒了，而敵人一直沒有進攻，原因何在？不是他們的兵力不足以消滅咱們，而是想要以咱們爲餌，把咱們的兄弟和盟友都引過來，李睿的大軍一安就埋伏在這附近！”

“兄弟們，所以……咱們想等援軍來救，已是絕不可能了。援軍不來還罷，一旦到了，就是咱們的死期，同時，也是援軍的死期。”

“這一場劫難，是上天對我們的考驗。經過這一劫，咱們一定能轉敗爲勝！

“可是，天無絕人之路，咱們未必沒有一線生機。咱們的生機，就在這條無定河上！咱們跳水求生！”

楊浩環視著按照他的吩咐已在上捆紮了五花八門的浮水之的戰士，見人羣一陣，許多人都出忐忑的神，便了雙手，低聲說道：“我知道兄弟們都是北方的英雄豪傑，大多都不會水，呵呵，有些兄弟可能一輩子都沒洗過幾回澡，都有些怕水，可這水再兇猛，兇得過咱們外面的數萬敵軍麼？”

他收斂了笑容，又道：“兄弟們不要忘了，本帥是岡金貢保轉世，岡金貢保，在我們漢語裡，就是觀世音菩薩，觀音菩薩住在哪裡？住在南海，海啊，可是水潤之地。也許兄弟們聽說過，本帥是應水德之瑞而生的，這水對別人是大兇，對我來說，可是遇水則生，遇木則活。有神靈保佑，兄弟們還怕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