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定河邊，冬兒坐在礁石上，雙手抱膝，著滔臨河水出神。

唐焰煉風風火火地走了過來，焦灼地道：“大姐，人還沒有找到，雪兒和周夫人也小……”唉，真是急死人了。”

冬兒頭也沒回，靜靜地說道：“大哥那兒一定會想盡辦法盡力尋找他們的，我相信，只要他們還活著，一定找得到，焰焰，你不用太擔心。”

焰焰對異常冷靜的聲調到有些驚訝，側頭看看冬兒沉靜如水的臉，按捺不住地道：“大姐，他們……一個是你的人，一個是你的親生骨啊，難道你不擔心？怎麼……

冬兒緩緩轉過頭來，淡淡地一笑：“擔心又能怎樣？我應該怎麼辦呢？如瘋似魔、形銷骨立，整日以淚洗面，那纔是一個好妻子該有的表現麼？”

緩緩站了起來：“是的，我是他的妻子，也是雪兒的親孃。可是……眼下我還是咱們一方無數軍民的主心骨，是千軍萬馬的統帥。焰焰，我方纔想了很多……其實上一次折將軍按兵不、不肯赴援時，我心中的怒火併不比你小，只不辦……我知道那個時候不是和他們翻臉的時候。

然而事實如何呢？事實證明，折將軍是對的，折大小姐也是對的，如果當時我們真的不顧一切趕去解救人，只會促使人早死，而且會搭上我們所有的人。昨天，銀州又險險失守，要不是大哥恰好帶了訓練後的新軍趕回來，現在就不只是雪兒和周夫人下落不明那麼簡單的後果了。

我思來想去，想了許多，咱們發展的雖快，可是能用的大將太，張喜算是一個智將，可他遠在夏州，濟不得力，木恩、木魁、艾義海三人都是善攻的將領，他們能當一面之雄，同樣不是統帥的材料。柯將軍雖是大唐武將之後，可他圍于山寨做獵戶太久了，格局太小，始終難大。”

唐焰焰煩躁地道：“大姐，人下落不明，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麼？”

冬兒認真地道：“你看，如果是折勳遇到了咱們人遭遇的事，府州就絕不會傾巢出，以致後方剩下一座空城。如果折勳倒下了，府州可以馬上推出一個替代他的人，而我們就不，能統領全局的，只有人一個，能攻守兼備的武將，我們屈指可數。如果不是靠了別人的幫助和從天而降的運氣，我們現在已經一敗塗地了，可運氣不會永遠站在我們一邊的。我們真的是……太用事了。”

緩緩轉，面向焰焰而立，說道：“焰焰，方纔折將軍派人來了，詢問了人的安危，並邀我們在可能的況下，出兵共同挾擊李睿，否則憑他自己的力量恐怕吃不掉李睿。”

唐焰焰驚奇地道：“那又怎樣？姐姐不會同意出兵吧？現在人不見了，雪兒也不見了，茫茫草原，到不是兵就是民，咱們要找到他們何其不意。把咱們的人手全部撒出去，也不見得能搜遍整個草原啊，哪有時間去追殺李睿？”

“不，要去，一安要去！”

冬兒不容質疑地道：“人跳水困前，就已對接下來敵軍的向，我們應該做出的反應進行了預料，他囑咐我們不要赴援，以免落陷阱，同時馬上進防狀態，防止李睿反撲，然而又不可遠退，要纏住李睿，直到把他銳氣已失的軍隊拖困、拖垮，拖到四分五裂口這是徹底打敗李睿的好機會，千載難逢，不容錯過。

而今，有一點是人是沒有預料到的，李睿不但困住人藉而吃掉援軍的計劃“失敗了，而且還丟掉了他賴以支撐的糧草，所以，他們瓦解的速度將更快、崩潰的時間也將提前，當然，這前提是……我們對即將崩潰的敵軍再施以強大的力，他們覺得別無出路。

在如今這樣要的時候，把所有的兵馬都做了斥候，撒遍整個草原去尋人，那已不是愚蠢，而是瘋狂了。焰焰，咱們家不是一家一姓過日子的百姓人家，我們之所以做了蠢事，就是因爲我們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人不在，我們也要打好這一仗！錯失這個機會，人不會原諒我，我也不會原諒我。”

擡起頭，看向營中那桿楊字大旗，堅定地道：“人囑咐我們，不管他有沒有趕回來，都要升起他的將旗，人用心良苦啊，焰焰，我把三千兵給你，你帶們繼續搜索人的下路，而我……將打起人的旗號，配合折將軍，對李睿發最後的攻擊！”

冬兒拍拍唐焰焰的肩膀，舉步向前走去，焰焰有些錯愕地著的背影。

戰爭，使人。

陶谷廢墟的陷阱，銀州城的失而復得，讓羅冬兒迅速地長起來，痛定思痛，已漸漸褪去了最初的青懵懂，開始用平和冷靜的的心態面對敵人了。

焰焰看著冬兒堅定的步伐，恍惚中就彷彿看到了另一個摺子渝，們的眼神一樣堅決、冷靜，可是那冰一般的眸下，難道真的沒有的波嗎？

或許……我真的錯了？摺子渝並不象我看到的那樣冷酷無？

橫山腳下，山坳中，有一家獵戶。

這是一個很小的山坳，坳外有一道河流，蜿蜒北去。坳口長滿了荊棘灌木，只有一條小道可以拐進谷中，谷中林木蔥鬱，那幾間茅屋上爬滿了藤蔓，遠遠看去與山林混然一，幾乎辨認不出，也不知已有多年頭了。相對於外面世界的紛紛，這個地方儼然就是一個小小的世外桃源。

茅屋三間，被暖洋洋的太曬著，幾隻母在石砌的院子裡翻著草堆，翻找著蟲子，一隻母剛剛下了蛋，撲閃著翅膀“咯咯咯”地著，從草垛上躍下來，得意洋洋地走開了。

聽到的聲，一個婦人從房中走了出來，這婦人穿著一糙簡陋的羌人服，服都是素的，頭上的青布帕也顯得很陳舊，看得出家境並不太好。婦人三十多歲，材健壯，眉眼五頗有幾分風韻，儘管因爲辛苦的勞作皮有些糙，也有了淺淺的皺紋，可是依稀可以看得出，年輕幾歲的時候，必定是個十分俊俏的子。

那枚剛下的紅皮蛋個頭兒很大，應該是個雙黃蛋，婦人一見滿意地笑了，拿起還拿著溫熱的蛋，小心地放到廊下掛著的籃子裡，婦人便打開左邊那道門，進了屋子力

屋子裡，楊浩昏昏沉沉的正睡著，卻被那母的聲喚醒了。他正發著高熱，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昏沉，整個子就像陷在雲堆裡，忽而被風吹得直上九宵，忽而又快速墜向地面的覺，那種天旋地轉的覺十分難，他又趕閉上了眼睛。

門開了，他覺到有人走了進來，然後一個瓦罐遞到了角，覺到水的溼潤，楊浩下意識地張開了，咕咚咚地喝了起來，涼水肚，上清涼了些，意識稍稍有些清醒，然後一隻長滿繭的手輕輕覆上了他的額頭。

“唔……還是燒的很厲害呢。”

婦人都囔著，那手從滾燙的額上到了臉頰上，停留了一會兒，又到他的口，輕輕按了按他結實的，人吃吃地笑了：“例是個壯的漢子，長得也俊，不知道他是哪一家的兵，唉，整日價打打殺殺，也就爲了渾口飯吃，可憐見的，要不是我救了你，好好一個漢子，可不就泡稀囊了……

人的目又移向他的下，看再那高高撐起的小帳蓬，吃吃的笑聲便帶起了一意：“都病這個樣了還不老實，到底是年輕……”

的臉暈紅起來，輕輕咬咬脣，那手便試探著向他的下……

“小東，小東……”

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那人電般地回手，匆匆離開了房間。

楊浩卻不知道的小作，覺到離開了，這才無力地張開了眼睛。

楊浩一武功，照理說不會比那些士兵們差勁，那些士兵大部分都被救上了岸，有些半途就掙扎著劃到了北岸，自行上岸離去了。楊浩無論如何不該昏迷不醒，飄流到現在。

可是說來倒黴，楊浩跳下懸崖後，一面拼命劃著水，不讓自己馬上被沖走，一面向崖上大，鼓勵兄弟們跳下來。小羽在後面安排了親兵，在他大時故意向前擁，下了一批人去。可憐的楊浩腳下無，避無可避，額頭被一個士兵抱著的朽木很烏龍地撞了一下，於是……楊大元帥就此暈厥……

暈厥中的楊浩順流直下，穿過浮橋，飄進了岔水道，最後沿著一條小小的支流飄到了這山坳裡，要不是這個小東的婦人正在溪水浣，恰好把他救上來，他此時已經了一個水鬼。可是他的人雖然被救回來了，可他在水中浸的時間太久，洪水過後的河流寒意澈骨，這麼長時間浸泡，就算他子健壯，也捱不起了，他本是孤之，外熱發了火，一發燒得不可收拾了。

那婦人拐進另一間屋子，雙手叉腰吼道：“斡兒牛，老孃出去這麼屁大的功夫，你又什麼啊？”

只聽那男人的聲音道：“小東啊，咱家自己的日子過得苦的，夠辛苦了，你怎又救回一個白吃飯的？”

婦人道：“那就見死不救了？”

嘆息一聲，進了屋子，在炕沿上坐子下來，說道：“斡兒牛，我覈計著，把他留下，你看咋樣？”

“留下？”

“嗯，他的袍雖然破破爛爛的不樣子，可還看得出來，是個兵，那不上還帶著劍呢嘛。

當兵賣命，還不就是爲了有口飯吃，咱們這日子苦是苦點兒，至不用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啊，我覈計著，跟他說說，他能答應。”

男人激起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救個陌生男人回來，就沒打好主意，好！好！你要舍了去了是不是……”

房子裡啪地一聲，似乎有人被打了一記耳，然後那婦人帶著些火氣的聲音響了起來：“斡兒牛，我二十三歲上沒了男人，被你用一張熊皮換回來，嫁給了你們兄弟倆。本來，你們兄弟是有名的獵戶，家境也還殷實，也不算屈了我，可第二年冬上，你們打獵那豹子了套兒，咬死你兄弟，把你的也咬瘸了，咱們這日子一天不如一天，這十多年來，是誰辛辛苦撐著這個家？”

我要是那井無無義的人，早就一走了之了，你上哪兒追我去？就算是現在，憑老孃這模樣，愁嫁麼？我就是不捨得拋下你呀。可你如今腳不利索，只能在近山上下下套子、設設陷阱，能抓得到甚麼獵？不招個男人進屋，咱們怎麼過活，你說？”

男人不吭氣了，那人又道：“再說，你兄弟倆熊一樣壯實的子，偏沒讓我生個一兒半，等咱們老了無依無靠，還有活路走嗎？要是他肯留下，咱家不也有些奔頭？”

男人唯唯喏喏的不吭聲了，婦人嘆了口氣，又道：“你放心吧，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管你是癱了還是瘸了，我都不會拋下你不管的，可是靠我一個婦人，這家撐不下去呀……”

人說著說著嗚嗚地哭泣起來，那男人長長地嘆息一聲道：“小東啊，別哭了，是我對不起你。唉，那心……把他留下吧，啊？”

人哭了一會兒，說道：“我去山上看看你昨日下的套子可捕住了什麼獵，順便給他採些草藥回來，鍋裡煮了五個蛋，一會兒等他醒了，你給他送過去，我看他子壯實著呢，要是肯吃東西，這病就容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