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起腰剛要上岸，忽然發現前方順流而下，落若現一道影兒，不驚喜道：“哇！好大的一條魚，來人啊，來人，拋一支矛下來。”

岸上士兵急忙拋過一支長矛，支富寶接矛在手，便向那河中起浮不定的一道黑影急急趕去，卡波卡扭頭一看，忙也跟了過去。

支富寶得意洋洋地道：“嘿嘿，這條魚塊頭兒夠大，一半用來沌，一半用來烤，怎麼樣，哥哥我比你大方吧？”

卡波卡嗤之以鼻：“等你真捉到了再來充大方吧，你就那笨手笨腳的樣兒。”

支富寶大怒：“你這廝怎麼總是與我作對？好好好，你看看某家的手段！”支富寶舉矛在手，就拋出長矛，卡波卡突然一把拉住了他，凝神肅容道：“等一等，好象不是魚，是個人。”

卡波卡奇道：“怎麼可能？這種地方，哪來的人？”

二人凝神屏息，定晴看去，只見那或浮或沉的黑影漸漸飄近，果然是個溺水的人，卡波卡大驚道：“真的是個人！”說罷出長矛將那人撥了過來，只見那人長髮在水中披散，容蒼白清麗，恍如一個水妖，又大道：“而且還是一個人！”

支富寶掏掏耳朵道：“這個地方，怎麼會有人落水而死呢？莫非是過境的胡商遭了馬匪？”

卡波卡道：“你怎知就一定是死的？”

支富寶道：“不是死的，難道還是活的？”

兩個人又擡起槓來，一邊拌著，一邊各自拉住一隻手，將那人拖上岸去。

卡波卡喋喋不休地道：“如果是活的，咱們以後捉了魚，就全都沌了吃。”

支富波道：“如果是死的，咱們以後捉了魚，全都烤了吃。”

雖然日西斜如，但是沙地上仍然極熱，那人被拖上岸，往沙地上一放，熱氣往上一烘，不等救治，鼻翅便翕了一下，卡波卡眼尖，一見大喜，道：“活的，活的，是活的。”

支富寶不屑地道：“你沒看一是傷？現在活著，不代表一會兒還活著。”

卡波卡氣的跳腳：“你又要賴皮不？依你這麼說，就算是活的，再過幾十年還是要死的，這個賭你豈不是永遠也不會輸？”

支富寶道：“咦，我有說幾十年那麼久麼？我只是說，一會兒也許就斷氣了，這樣的話，我就沒有輸。”

手下的兵士早已看不下去了，當兵三年，老母豬做貂嬋，何況這人雖然芳容憔悴，卻極是秀麗，偏生兩個混帳主將毫無憐香惜玉之心，還在那兒拌，一名親兵便忍不住道：“兩位都尉大人，咱們是不是先救人吶？”

這時，那人似乎神志清醒了些，朦朦朧朧地張開眼睛，虛弱地道：“這……這是什麼地方？”

卡波卡和支富寶對視了一眼，蹲下道：“這裡是葫蘆河，你怎麼落了水的，還有什麼家人麼？”

人眸波閃爍了一下，弱弱地問道：“葫蘆河？瓜州……東面的葫蘆河？”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人道：“我……我認得沙州曹家的人，你們……你們救我……”

卡波卡哈哈大笑道：“那可對不住了，我們雖然正在葫蘆河，可我們卻是肅州龍家的人。”

人微微茫然，半晌才低語道：“肅州龍家？又……又開戰了麼？龍家……龍翰江大人，與……與家父是老友，尚請……請賜予援手。”

支富寶拐了卡波卡一下，說道：“老卡，以後不要再說是龍家的人了，太尉聽了一定不開心的，咳！姑娘，我們現在，實是夏州楊太尉的人，奉命西征，討伐瓜沙的。”

人啞然：“楊太尉？”

卡波卡道：“不錯，夏州楊太尉揮軍西進，一路勢如破竹，已然佔了涼、肅，現在正兵進瓜洲，我們龍家軍，現在也歸附太尉了。”

人眸中一片驚喜，軀猛然一，似想要坐起來，可惜實在虛弱，息著，一把抓住卡波卡的手，急促地道：“快！快帶我去見楊太……尉，我……我是楊太尉的……”

人勉強說到這兒終於力竭，雙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卡波卡抓了抓頭皮，疑地道：“怎麼誰都認識啊？說是楊太尉的什麼？”

支富寶蹲下來，仔細看看那子憔悴中仍不失俏麗的容，著下沉道：“莫非是楊太尉的相好兒？”

卡波卡恍然大悟道：“老支啊，你總算聰明瞭一回，我琢磨著也是八九不離十，八龍都做了太尉的侍婢，太尉爲人，那可是風流的很吶，你看這俏模樣兒，就算現在不是太尉的相好兒，見了太尉之後，也保不齊就了他的相好兒。”

一旁的侍衛忍無可忍了，大道：“兩位都尉大人，等你們弄清楚了，這人也就死啦！”

卡波卡大驚道：“既是太尉的相好，可不能死在我的軍中。”

支富寶跳起來道：“不錯不錯，咱們得撇清自己，快快快，拿條氈毯來，趁還沒斷氣，趕給太尉大人送去。”

兩個活寶弄來一條毯子，把那人往毯中一裹，又試了試的鼻息，果然還有微弱的呼吸，兩個大漢趕把擡起來，撒開雙便向楊浩的中軍奔去。

中軍帳外，楊浩憂心忡忡，踱來踱去，也不知帳中的竹韻現在是生是死。

他萬萬沒有想到，竟會在這裡見到竹韻，看一是傷，也不知經歷過多場慘烈的廝殺，方纔趕餵了些熱湯下去，看氣息稍稍平穩了些，但是到底生死如何，現在還是一個未知數。

楊浩正在想著，就聽帳中一聲叱：“滾開，再敢我……殺了你！”

隨即便是哎喲一聲杯盤落地的聲音，楊浩一驚，趕衝了進去，就見頭髮花白的軍中老郎中仰面摔了開去，旁邊一個捧著藥匣的小徒弟驚惶失措地站在那兒，楊浩趕扶起郎中，掠到榻邊，就見竹韻伏在榻邊，一手撐著牀榻，一手抓著楊浩的佩劍，咬牙關，怒視著那郎中。

楊浩道：“竹韻，你怎麼樣了？這是……怎麼回事？”

那郎中險險被一劍開膛破腹，嚇得臉慘白，這時一見楊浩，便大吐苦水道：“太尉大人，老朽奉命來爲這位姑娘診治傷勢，誰想這位姑娘也太兇了些，老朽還沒解開的衫，就險些被一劍取了命。常言道，有病不諱醫，老漢這麼大歲數了……”

那郎中還在喋喋不休，竹韻一見楊浩，頓時萎頓在榻上：“太尉，竹韻……竹韻此去隴西……”

楊浩截口道：“有什麼話，等裹了傷再說。”

“不，此事幹系重大……”

“再如何重大，也得保住了命再說。”

竹韻臂上一條刀口外翻，因爲被水浸泡的緣故，已經不再滲，看著更是怵目驚心，楊浩急忙喚過郎中，吩咐道：“快快爲塗藥包紮。”

竹韻這一作及傷口，又已痛出一冷汗，額頭沁著細的汗珠，勉強一笑道：“大人，我……沒有事……”

那郎中馬上道：“還說沒有事？我的老天，這渾上下，也不知傷了多地方，肋下的箭傷都化濃了，大上中的一刀……”

竹韻霍地一下強撐著坐了起來，氣的臉龐脹紅：“你這混蛋？你看了我的子？我……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竹韻掙扎著就要下地，那郎中嚇得一溜煙逃到帳口，探出頭來道：“姑娘，老朽絕對沒看你的子，那膿水水都沁出了袍，老漢兩眼不瞎，又是治慣了刀劍瘡的，還用診治麼……”

楊浩一把按住竹韻的肩膀，訓斥道：“都這副模樣了，你不想活了麼？”

“我……”

“好了好了，現在什麼都不要說，先治傷，有什麼話，等敷了藥，包紮了傷口再說，郎中……”

楊浩扭頭喚人，那郎中站在門口一見竹韻殺氣騰騰的目，哪裡還敢進來，楊浩好說歹說，最後氣極了走過去拎著他的領，才把這郎中強行拖了進來。那郎中戰戰兢兢拾起藥匣擱在榻邊，先擡頭看看竹韻的臉，又扭頭看看楊浩，楊浩鼓勵地點點頭，郎中才哆哆嗦嗦去解溼的衫，竹韻閉上了眼睛，蒼白的臉頰上卻浮起了兩抹異樣的紅暈。

外解開了，只見腰間繫著一條已經變了的布條，布條是從長袍下襬上撕下來的，纏了幾匝，在小腹前打了個死結，那郎中哆哆嗦嗦解了幾下，沒有解開繃帶，手指偶爾到的小腹，反而令得竹韻一下下繃了子。

郎中解了幾下沒有解開，自己急出一頭大汗，他著氣，壯起膽子勾起死結，彎腰湊近了去想看個清楚，竹韻忽然尖一聲，一把拍開他手，吁吁地道：“不要我！再敢我，我就宰了你！”

楊浩哭笑不得地道：“竹韻……”

竹韻哀求道：“太尉，我……我自己敷藥，不……”

郎中早已像驚的兔子般閃了開去，苦著臉道：“老朽還沒見過這麼難纏的病人。太尉大人啊，反正……反正就是敷金瘡藥嘛，藥在匣裡呢，您不如讓人四下搜尋一番，找個人來爲敷藥就是了，老朽……實在侍候不來。”

楊浩怒道：“這種時候，去哪裡找人？這樣嚴重的傷勢，還拖得下去麼？”

“可是，老朽……”

“快些診治！”

楊浩一聲嗔喝，老郎中著頭皮，哆哆嗦嗦地湊上來，竹韻握明晃晃的紫電劍，倔強地道：“不許……不許他看了我的子，否則……否則我必殺他。”

那郎中一聽立即畏不前，楊浩不大頭痛，可惜軍中沒有帶著一個人，那八龍都讓穆羽送去甘州了，指著焰焰把們打發回家，早知有今日，就把們帶來了。

眼見竹韻就像了傷的雌虎，那郎中哆哆嗦嗦卻象一隻病貓，楊浩把眼一咬，喝道：“藥匣留下，你們出去吧。”

老郎中如獲大釋，趕答應一聲，那徒弟放下藥匣，帶著他一溜煙逃了出去。

楊浩沉聲道：“軍中實在找不出一個子，事急從權，現在……本太尉親自爲你敷藥，若是你覺得於名節有損，無法接，那你就一劍刺死我好了！”說罷昂然走到竹韻邊，手便去解腰帶。

“你……你……”

竹韻的軀打起了擺子，手中的劍抖不已，楊浩剛一解開那溼擰在一起的結，竹韻忽然呼一聲，噹啷一下長劍落地，雙手迅速掩住了臉龐，指間出的已赤紅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