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懷疑過，但因為相貌相同，桂王和魯章之都認定了，他沒有再確認。

但秦九煙是他養大的，是什麼人他如何能不知道。

最重要的，秦九煙是沒有膽子背叛他的。

「安山王邊的荊崖沖、懷王府里的閔然舉、寧王的好友青巖散人……我當時一直不解，為何九江王和桂王的府中沒有人呢。」

「直到後來，桂王告訴我，他和我親的那個晚上，為什麼會離我而去，再不回頭。」杜九言站的累了，在臺階上坐下來，神失，道，「桂王邊的人，就是他的王妃秦九煙！」

所以，在秦九煙下落不明后，他們千方百計想要季玉嫁給桂王。

而季玉早就知道這些，所以，所有的表現都急功近利目的明確，所以義無反顧地選擇嫁去安南，所以在出嫁前和無聲說了一句話。

當時嘈雜沒有聽清楚，現在想來，說的不是王爺，而是國公爺！

季玉不敢說，所以，提醒。

這所有事的背後，都有著理由，不知道的只是一個人而已。

「你不是失憶了嗎？又何來如此一說，說來說去，不過是強詞奪理加之罪。」秦萬勝道。

杜九言看著他道：「我失憶了，可桂王沒有。」

話落，眾人就看到桂王負手，徐徐走了出來，他神淡然起極佳，莫說昏迷不醒虛弱，他因為裝暈休息了幾天，氣很不錯。

杜九言看著他失笑。他曾說過，如果他們為仇人怎麼辦。

當時不曾細想，等他昏迷后再去回想種種，就忽然明白了他為什麼這麼說。

所以，在九江王府失火桂王昏迷后，越想越覺得桂王是裝的，這才有在坤寧宮裡用言辭逗他。

他醒了，還……

杜九言轉頭看著桂王，就聽他道：「本王當然不會失憶，所有的事，都記得清清楚楚。」

大家驚呼一聲，桂王原來中毒昏迷。是了，九江王沒有死，那桂王就肯定毫髮無損了。

「居然是圈套，」安國公冷笑著看著他，「設局等我？」

「可惜，說來說去不過是個故事而已。你們可知道，你們此刻在說的是什麼？」

想要證明他有罪或許可以，可想要通過他有罪來證明，一國之君並非皇家人，談何容易？！

趙煜雖敦厚，可不傻，不是拍著律法就他就能認的，就算趙煜能認，那滿朝文武呢，那天下百姓呢？

豈是他們說一說，天下人和文武百就能相信的？

「我親那夜，收到一封信，信中說，我父皇就是被人所害、我的皇兄可能是假的、而做這一切的人，很有可能是我最親近的人。」

桂王目和趙煜對視，聲苦痛無奈，「於是，我出海、造反。」

「只為有一天，不會毫無還手之力。」

他做這一切的同時，他也在逃避。他不敢相信趙煜並非皇家人。

那是他自小一起長大的兄長，對他百依百順的兄長。

尤其是他在廣西造反后，趙煜不但沒有治他的罪，更順手將廣西給他，這中間他只是訓斥了他幾句而已，其餘的什麼都沒有提。

趙煜相信他，就和他也相信趙煜一樣。

若趙煜真的不是他哥，他和太后都將無法承。

但……後來的事，已不是他逃避就能做到的了，安山王和懷王接連出事……他不得不將這個人找出來，以免發生更多的悲劇。

當這一切確認時，他也終於想明白，那些年每回只差分毫要他命的巧合，那些追殺他的人馬，都不是巧合。

是有人真的想要他的命。

只因為，他是嫡出又得先帝寵，所以，對方想要早早將他除去。

「墨兮，」趙煜哽咽地問道，「你……一直都知道？」

桂王也看著趙煜，目沉痛，道：「我沒有去求證。」

是因為他不敢去求證吧，趙煜眼淚掉下來，既心痛又絕。

杜九言和桂王並肩而立，心頭並沒有很痛快，看向安國公道：「當年，是您讓我出走去找桂王的吧？」

「但你並不知道，我還有孕。你讓我去找桂王，讓我們同甘共苦，你讓我跟在他後，好監控他所有的一切。可是你沒有想到，你失去了對我的控制，我在你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多虧秦九煙有孕了啊，否則跛子不會出現，也不會和桂王有今日，甚至於，可能都不會來到這裡啊。

「認罪嗎？」杜九言問道。

「無罪可認！」安國公道。

杜九言搖了搖頭，接著往下說，「你親孫子一天天長大，而你卻一天天的老去，你怕你等不及看到他坐穩皇位的那天，你怕你所做的事，終有一天被揭。」

「所以你讓青巖散人給聖上下毒。在青巖散人下毒那天，你是不是還記得，在書房的偏殿里，有個孩子看到了你？」

安國公一怔，他當然記得，那個孩子是潘有量的兒子。

當時，他就讓青巖散人將那孩子滅口了。

難道……他猛然看向臺上，就看見那個銀手的年走了出來，他知道，這孩子最近拜了潘有量為師后，又被潘有量收做了義子！

果然，那天在隆恩寺里他就懷疑銀手真的是潘有量的兒子。

所以他派人隨去殺銀手。

卻沒有想到半道被黑人攔截，一番惡戰後銀手也沒有殺死。

「我沒死。」銀手看著安國公，道，「若非我那天我看到你，我可能永遠都想不起來，那天在偏殿里看到的人就是你。」

「那天在偏殿里，你和青巖散人在說藥量的事，就是你指使他給先帝下毒，滅我之口。」銀手道，「你這個人，好狠的手段！」

安國公沒有說話，現在和他們爭執沒什麼意思了，他看向秦萬勝，秦萬勝微微頷首，道：「父親，我知道了。」

再說已經沒有意義了，趙煜的脖子上還架著刀。

而他，是不可能讓趙煜從皇位退下來，更不可能讓趙煜死的。

「證據呢？」安國公道，「說了這麼多，證據呢？」

他現在需要時間，所以，且讓他們說說吧。

杜九言笑了笑，喊道：「陳先生，該您上來了。」

陳朗出現在眾人面前，他穿著藏青的長袍，氣質舒朗，目清亮，面無表地看著眾人，拱手道：「在下陳懷安，各位，多年不見！」

「陳懷安？」所有人驚呼一聲，有人道，「他、他不是多年前就死了嗎？」

「托各位的福，在下還尚在人間。只是這張臉壞了些。」

錢羽問道：「陳大人，你當年為何突然離開？是什麼原因？」

陳朗道：「先帝駕崩前那夜，我出宮回家，路上遇到一位宮中的老侍，他奄奄一息倒在泊之中，連死之前他抓著我的手，告訴我……」他說著，目落在趙煜上，道，「他告訴我，聖上並非是先帝的子嗣，他親眼所見，當年太後生產時，有人將剛出生的嬰孩抱進宮，雖不知道是誰，但他能肯定那個嬰孩被抱進了坤寧宮，又從坤寧宮抱出了一個嬰孩。」

「兩個襁褓不同，抱著嬰孩的人行匆匆，他本想跟著過去，卻不料半路跟丟了。」

「此事他疑了近二十年，也在暗中求證，當夜曾有哪些人進過宮中，可惜的是一無所獲。他不能確定他看到是不是真的，直到他那一晚他被人滅口，他才能確定此事的真假。」

「老侍沒有告訴你對方是誰？」錢羽問道。

「不曾，他沒有查到幕後之人。此事說完他便咽氣去了，而我……」陳朗苦笑，「我心惶恐不安，想要回去稟告先帝，可宮門已關，猶豫了一夜未眠，第二日我再去時，先帝已駕崩。」

「我本也將信將疑，畢竟先帝親自將皇位傳給聖上。但是，直到先帝駕崩後幾日，有人半夜闖我家，將我全家綁走滅我滿門，我才確信這件事是真的。」

劉扶余冷笑著問道：「一個老侍的話，你如何能信，虧得你三元及第才華橫溢。如果是真的，你為何這麼多年不回京說明此事？」

「劉大人，你認為這件事能說嗎？」陳郎道，「世存疑的是當今聖上，換做你，你可做得到？」

他甚至都不確定，趙煜知道不知道這件事。

那是聖上！他就算有膽子站出來告訴全天下人趙煜是假的，誰能信？

他說了，誰又能保證他還能活多久？

螳臂當車不自量力罷了。

劉扶余冷哼一聲，無話反駁。

「若非我遇到九言，若非我隨回京，我又怎麼能有機會，站在這裡將多年的話說出來。」陳朗看著安國公，「法網恢恢疏而不，安國公，你做的事再周全，也一定會有疏，惡人，終將會遭到報應。你手中那麼多的亡靈，也一定來取你的命！」

安國公不屑，道：「然後呢？還有嗎？」

「你！」陳朗怒指著他，道：「你簡直行若狗彘、靦人世！」

安國公彷彿聽到了極為好笑的笑話，他哈哈大笑，一改往日的溫和謙遜，擺手道：「各位，這一樁樁的指控，編造的故事真的是太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了，聽得老夫都覺得彩萬分，期待下文了，不由口問出心中所想。」

「然後呢？」安國公笑著道，「九言，我的好孫，祖父見你不僅可以做訟師，還能去瓦肆做說書人了。」

杜九言也哈哈大笑，看著他道：「秦韜，我的好祖父，孫見您不僅可以做國公，還能去街市表演口碎大石。」

「哼！」安國公道，「你是何人？我的孫秦九煙斷不會如你這般沒有教養！」

「您的孫秦九煙不過是你手中的傀儡，自然是有教養的。」杜九言盯著他，道：「還要接著說嗎，畢竟這麼多人等著解呢。」

安國公做出請的手勢，道：「請吧。」

杜九言道，「任延輝和魯閣老兩虎相鬥，而你坐山觀虎鬥，等任延輝敗下陣后，你遣了古墓的死士，將他滅口。他一死，他的黨眾群龍無首，於是劉扶余功晉陞次輔，你坐其收攬黨羽。」

杜九言看向劉扶余，問道：「劉閣老，那日杜螢去府中唱堂會，是不是看到那個年了？可能他還看見了前去祝賀你晉陞的秦萬勝。所以他招惹了殺之禍，幾日前被古墓的死士殺害。」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晉陞乃蒙聖恩，和別人沒有任何關係。」劉扶余道。

「就憑你？」杜九言譏諷一笑，「你說這話的時候，不心虛嗎？」

劉扶余面難看，臉煞白。

「安國公，」一直沒有開口的趙煜看向安國公，痛苦地問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當年是你貍貓換太子，又是你布局害安山王等人，為我皇位穩固，清理枝蔓？」

安國公很想說是，可此時此刻，他不可能承認，他斬釘截鐵的道：「聖上，他們要造反，自然是要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老臣哪有這樣的能耐，掉包太子，又怎麼做得到滴水不地布局三十年？」安國公笑了，「這群小兒的把戲而已。」

趙煜看著他，又轉頭看向桂王。

他了解桂王，所以他知道桂王不會無緣無故說這番話，可是，他不願意相信這一切！

他是趙煜，否則，父皇不會傳位給他的。

他不可能是假的，一定是桂王被人騙了。

「聖上，你不必懷疑自己的世，」安國公指著平臺上的所有人，道，「是這些人在為自己大逆不道的行徑，加一個理由而已。」

「一群逆賊，在此口出狂言，黑白顛倒。」

「桂王，杜九言！」安國公道，「朗朗乾坤，這麼多雙眼睛看著，耳朵聽著，沒有人會相信你們胡編造的故事！」

「在這皇陵中，說這番話，你們對得起列祖列宗，對得起先帝嗎？」

「天，也會收了你們，你們不得好死！」

哐的一聲，四周的包圍圈小，文武員嚇的一抖，不由聚攏的更。

有人小聲道：「安國公說的也不無道理，他們既是要造反，自然要編造一個合適的理由。自古奪宮奪權皆是如此。」

安國公聽著，看著杜九言冷笑。

再等等，只要一會兒，就能徹底解決你們。

造反的理由剛剛好，最後的兩位趙家子嗣，也能趁機清除。

往後這大周的天下，就是他秦氏的天下。

不一兵一卒，就能改朝換代。千百年來只有他秦韜一人。

將來，秦氏的後世子孫，只會欽佩他的運籌帷幄，讚揚他的功偉績，誰又會記得，這些跳樑小丑。

杜九言往前走了幾步，微傾，揚眉道：「國公爺果然有個好口才，一樁樁的人證推理，到你這裡，就變了小兒把戲為造反而造反。」

「可是你忘了。我既然能站在這裡，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當年的事，就不可能僅僅如此。」

安國公一怔，才想起來剛才找了那麼多人，說了那麼多的事，卻一個證據都沒有拿出來。

現在要拿證據了嗎？

能拿什麼出來？

安國公好整以暇地看著，這麼多年他什麼都沒有留下。就算是接最多的荊崖衝出現，也拿不出任何一個，能夠指證他的東西。

什麼是天無，也就如此了。

「當年，你將真太子掉包出去，你如何做的？」杜九言問道。

安國公心頭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