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景象消失，這個冰碗也化作了一灘水，和酒水融合，都在了雪地里。

顧泯不知道說些什麼。

常真人自顧自說道：「你大師姐這麼看為師，很正常，我不怪，因為我對你大師姐，的確沒有多，說是師徒，說起來不過是換，我只教修行了一個月，而後給我烤了幾十年的魚。」

「其實別說，就連你，我也沒多。」

常真人說道：「只在乎三件事，不是最在乎這三件事，是只在乎這三件事。」

顧泯沉默，但他還是明白了。

只在乎修行喝酒烤魚，至於柢山，也只是因為當初答應了，所以才做了好些事。

「我本來就不是個喜歡去做這些事的人，當初要不是看他兩天沒閉眼，我也不至於累了一百多年。」

常真人看著顧泯說道：「那一夜，你拿起燭游珠，我在這裡，看著你，我很開心。」

「因為我要把擔子給你。」

顧泯苦笑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撂挑子？」

常真人點頭道：「你大師姐說有一天在兩者之間選擇的時候，肯定會選修行而放棄柢山，這話沒錯，只是錯了，我從來都不想到了那一天再選擇，撂挑子才是我想乾的。」

「當初燭游珠是故意讓雪帶下山去的，就是想找一個拿得起這顆珠子的人，所以那個時候說選你做下任掌教，一點都不玩笑。」

常真人問道：「如今的柢山怎麼樣？」

顧泯喝了口酒，悶悶道：「好很多，但是沒什麼差別。」

常真人咧一笑，「有了人，不過是些還算不上什麼修行者的新人，好一點，卻好不了太多，很真實。」

常真人從懷裡掏出來一樣東西。

顧泯看過去，是一個白玉雕刻的白虎。

不大，就和一般的印章差不多大小。

「劍道起於西方白虎，庚辛便是白虎別名，柢山當初開宗立派，便也是沖著這想法去的，所以歷代掌教的信，就是這玩意。」

常真人隨口說道：「這東西要放在很多年前，可是比一座王朝的玉璽還要惹人眼饞。」

顧泯沒說話，他甚至都把雙手背在後了。

常真人瞥了他一眼，然後直接把這東西扔進了他的懷裡。

「你的了，以後你就是柢山掌教了。」

常真人高興的說道：「這個擔子總算是有你扛過去了。」

顧泯苦著臉說道：「師父，你這個好像就真的是有些草率了。」

自己之前還在為不想收徒弟而努力，這一晃眼，徒弟是沒有，但山上所有人都要關他的事了。

常真人扯了扯角，頭疼道：「為師仔細想過的，為師之前那一手殺人，至也要管柢山好些年太平，再說了，你不是還有你大師姐嗎，現在是金闕，也能扛事兒。」

說完這些，常真人轉就要走。

「所以說，師父這一趟回來，就是專門來說這事的？」

顧泯疑道：「這掌教之位傳了下來，之後就要好好找個地方閉關修行了？」

常真人點頭笑道：「當然如此了，之前我也是去找府了。」

顧泯忽然笑道：「既然是修行，為什麼要找地方，柢山後面不是這麼多府，師父還到走什麼？」

常真人沒說話。

顧泯說道：「師父把掌教之位傳下來，不就是因為不想做修行之外的事嗎？以後就在山上，喝酒烤魚修行不一樣？柢山的事，不來問師父就是了，就和很多年前一樣。」

「你這說的……也還是有些道理。」

顧泯趁熱打鐵道：「烤魚吃了這麼多年，換個味道，不太好接吧？而且天底下除去柢山，還有什麼地方有這魚？」

常真人默默點頭，道理還真是這個道理。

顧泯繼續說道：「掌教之位傳給弟子，那弟子接下便是，師父就在山上閉關也沒事，弟子保證不讓人打擾師父清修。」

常真人嗯了一聲，有些滿意。

他最喜歡修行，但是除去修行之外，其餘兩件事，當然也不能沒有。

「那就在山上待著？」

「待著！」

顧泯拍著脯說道：「一樣的。」

常真人笑道：「好，為師就再看看，你能把柢山鼓搗什麼樣子。」

聽著這話，顧泯長舒了一口氣，之前常真人來找他撂挑子，這是明擺著不管是你願不願意，之後柢山就是要給你了。

顧泯能夠想到的最慘結果，那就是自己師父一拍拍屁，然後整個人就不見蹤影了，未來的日子裡再也看不到，那麼到時候有人山上找麻煩怎麼辦，大師姐打不過的怎麼辦？

像是如今這樣，雖然也是撂挑子，但師父還在，到時候有人欺負到柢山頭上，過分了總要出手吧？

不說其餘時候他幫不幫忙，就這一點，就是最好了。

所以在知道自己一定會是柢山掌教之後，顧泯便想著怎麼讓常真人留下來。

這會兒得償所願，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這邊和常真人又胡扯了幾句，後者自顧自吃魚喝酒，然後一招手，更是把這茅屋都給從地上生生拔起，朝著後山飛去，顧泯站在原地，吹著寒風，還得招手送別。

一路好走！

最後站在原本的茅屋前，現在就是一片空地。

顧泯把那個白玉老虎拿出來仔細看了幾眼，除去誇讚一句這雕工實在是湛之外，就沒能看出別的東西了。

就這？柢山掌教信？

就這？自己莫名其妙就了柢山掌教？

顧泯想要慨些什麼。

阿桑從風雪裡走了出來。

看著顧泯，阿桑準備說話。

顧泯朝著自己大師姐搖了搖手裡的白玉老虎。

阿桑站在原地，或許有些失神，但很快平靜說道：「見過掌教小師弟。」

顧泯一怔，隨即憋著笑，一臉嚴肅的看著阿桑，認真道：「師姐不必如此，你我姐弟，何必如此客套，起來起來，這以後還需要師姐多多看拂柢山才是。」

這番話說下來，顧泯自己都想笑。

但下一刻，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阿桑笑著手便屈指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

勁兒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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