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祁王朝所管轄的南陵境,有名山大川無數,但真要數個第一。
山是越明,江是見月。
越明山是南陵最大的一座山,高大無比,終日有雲霧環繞,普通人很難看到這座山的真容,但一年之中,會有一日有所不同,那一日會有無數飛鳥不知道為何聚集到這座越明山上,無數只飛鳥聯袂而至,足以將雲霧全部驅散,出這座山的真容,加上往往在飛鳥第二天清晨離開的時候,天邊會落下數道霞,讓越明山變得無比的麗。
這樣的景,世上沒有多人親眼看過,畢竟這一年之中,誰也不知道哪一日會有這景象。
但漫漫時間長河,總會有幾個幸運的人看到過,於是世間其實也是有畫卷描繪這幅景象,不過畫卷和親自去看,其實仍舊有很大區別。
有追尋這一景的世俗百姓可以在這裡守個一年半載,總會有一天能看到這幅景,但最佳的觀景之,還是在山頂。
不過越明山上,別說是毒蟲,就連虎豹也是不,普通百姓別說去到山頂,只怕山要不了一日,就一定會骨無存。
再說修行者們,雖說不懼虎豹,可這等修行者,對這些景沒有什麼執念,唯獨想要的,是好好修行,想要在修行大道上越走越遠,怎麼可能留在這裡,看這些東西。
因此這些年,這座越明山上,一直都是人跡罕至。
不過半個月前,有一男一兩人登山了。
外加一頭白鹿。
子劍仙騎著白鹿登山,如履平地,山上的虎豹也好,還是毒蟲也罷,都沒敢靠近,尤其是當後還有個罵罵咧咧的梁拾的時候。
登上越明山山頂之後,子劍仙便指著一片空地,說想要在這裡建一座木屋。
梁拾當即便點頭,說子劍仙這個想法很好,想要在這裡待一會兒,那就待一會兒。
不是一會兒也行,待多久都沒有關係。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再說完這句話之後,子劍仙便轉頭看向梁拾,還有那頭白鹿也是,轉頭看著梁拾,賤兮兮的。
梁拾哭喪著臉說道:「我這個人飄慣了,用不著住什麼屋子。」
子劍仙點頭,似乎很贊同。
不多時,梁拾這才一拍腦門,笑嘻嘻說道:「好,那我就建一座屋子。」
梁拾不是個木匠,也沒有搭建過什麼木屋,但架不住他是個不錯的劍修,在之後的幾天里,他手裡那柄劍出鞘在山上砍了不木頭,然後一斬斷,將外表打磨,最後甚至還知道用熬制的松油將外面好好的刷了一層。
之後用木頭搭建木屋,梁拾花了幾天,他沒搭過房子,但很快就草草搭建出了一座木屋,剩下的木樓,他還做了一張木床,不過都只是能住人而已,說不上。
好在搭好屋子之後,那個子劍仙也沒有說些什麼,至沒有挑三揀四,這就住了進去。
木屋只有一座,子劍仙住進去之後,梁拾還是只能住在外面的松樹上。
每天晚上,看到那木屋裡傳來的微弱燈火,再加上那頭犯賤的白鹿在窗口朝著它吐氣,他就氣不打一來。
到了這個時候,他倒是也沒有什麼奢求的了,只想著什麼時候才有那一日最的景象,看完之後,他好離開這個鬼地方。
但誰知道,這越是期盼,便越是得不到好結果,等了足足一個月,他想要的那一天是沒來。
不過好在一個月後的清晨,霧蒙蒙的天氣里,那個這些日子一直話不多的子劍仙在木屋門口擺了兩把椅子,這是邀請梁拾聊聊天了。
梁拾興沖沖的從樹上掠下,坐到木椅子上,有些開心。
子劍仙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下,將手裡剩下的兩顆松果扔給白鹿,白鹿穩穩接住,嚼了起來,發出不小的聲響。
「你的劍道,怎麼進境如此之快?」子劍仙一開口,便是困擾了很久的這個問題,之前在西海一戰,和他還算是在伯仲之間,可是這些日子一過,不知道為什麼,便眼可見對方的境界,比起來之前,要提升太多了。
要知道這才一年左右。
眾所周知,世上的修行者,在修行一途上,越往後走,便越是困難,到了這梁拾如今的金闕境,那已經是站在世間頂峰,可就是這樣,他居然也還能在短暫的一年之間,走得如此迅速。
之前他便幾乎是站在金闕里的巔峰,如今這幾步再走,這世間,真的很難說得上有敵手了。
如果說之前子劍仙還能和他平分秋,在如今已經不是敵手了,如果現在還是在西海一戰,只怕會輸得很快。
梁拾微笑道:「每天看著這方世界,看著你,什麼都不缺了,心大好,怎會走得不快?」
子劍仙皺眉道:「心好對修行有益?」
梁拾點頭,這個道理或許不適用於所有人,但是對於他的劍道來說,這是至理名言,他在世間,或許有求的事就只有那麼三五件,一旦是這三五件事都做到了,那別無所求,劍道增長自然便極快了。
雖說在他裡,這是有道理的事,但在子劍仙看來,還是有些不明白。
梁拾忽然說道:「你有沒有想過,這世上金闕之上的修行者這麼,不是因為這些修行者的資質問題,而是因為這片天地或者修行方法的問題?」
這世上的修行之法,傳承了千萬年,真要往上找,也不知道能找到什麼地方去,換句話說,即便是找到了,在千萬年前,也不見得這修行方法有問題,或許是因為天地的改變,也或者是因為,這修行辦法被當初那些個修行者索出來,但本就不算完全,才讓之後的修行者,沒能越過金闕這道坎,當然這都只是梁拾的看法,或許當不得真。
子劍仙挑眉道:「相比較你這些,我之前一直在想,四海之外是個什麼地方?」
梁拾嗯了一聲,有些疑的問道:「不是海外蠻族?」
子劍仙又問道:「那蠻族之外呢?」
梁拾被問住了,這種事他沒想過,更加沒去看過,但想來歷代的修行者們,有很多是走到金闕盡頭的,或許去看過,但為什麼沒留下一星半點的傳言?
「所以你想去海外看看?」
梁拾到底也不笨,很快便明白了子劍仙的想法。
子劍仙說道:「我曾聽過一個殘缺的傳說,說是這片陸地只是此岸,既然如此,那麼這世上肯定會存在一片彼岸。」
「那麼彼岸在哪裡?」
子劍仙說道:「你以後有機會,去替我看看。」
既然有傳說,但又無實質的東西流傳,那麼可以接這等真相的,肯定就只能是金闕之上的修行強者了。
梁拾的境界離著那一道門檻,只有一層了。
子劍仙慨道:「當年有好些劍仙,在史冊上雖然都是被記載死於世間,但有很多是無人親眼可見的,有些劍仙天資卓絕,我覺得比你來,並不差,怎麼可能就這樣死於世間?」
梁拾笑嘻嘻問道:「比如?」
子劍仙看他一眼,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裝傻,或者真以為自己的天賦是這古往今來的第一人了。
「晚雲真人。」
那是子劍仙一直都視作劍道偶像的人。
晚雲真人,劍道通神,早已經被視作這前後一千年的最強劍修,只是未曾得見,才分外可惜。
梁拾笑道:「若是有一天能見到這位真人,一定要和他比劍,看看到底誰強。」
子劍仙不置可否。
兩個世上最頂尖的劍修,一番談,子劍仙句句離不開劍道,至於梁拾,雖然並不想說,但是心的子要如此起話頭,他又能怎麼辦?
於是在聊過了那些已經作古的劍仙之後,子劍仙又談起如今的年輕人。
至於為何不提及當世其他的劍仙,那是因為他們兩人早已經是如今的前兩人,提起這些劍仙,又有什麼意思?
畢竟再強,強的過他們兩人。
實際上在之前的一天晚上,這兩人還真有討論過,若是當世的金闕劍仙,算上個十人聯手,他們兩人聯手能不能勝過。
當是梁拾很誇張的說了一句,別說是十人,就算是百人,又有什麼關係?但很快他便正經說,十人未必能勝,但能夠保命,如果只是八人,應該能夠打平手,六人左右,那就是以一敵三,那應該可以在付出慘重代價的況下,斬殺乾淨。
至於兩人對四人,那就是輕鬆的一場大勝。
由此可見,金闕境里的修行者差距,其實不小,不過要是真要找出那麼多,也不好搞。
但不得不說,現在兩人的劍道,的確是要比排在之後諸如藍臨真人這一堆,要高出一層。
說起年輕一代,繞不過去的四個人,也是顧泯、蘇宿、梁照和劍府的大師兄。
這四個人,說不好會在未來平分秋。
梁拾搖頭道:「梁照是庚辛劍主,天生就要高出他們一頭,不過顧泯這小傢伙學了我的十六劍,在這幾年,應該會死死著梁照,不過這修行日長,未來的事,誰又能說得清楚?」
子劍仙沒有反駁,但還是說道:「為庚辛劍主,梁照這前期被人一直著,於劍心無益,若是之後沒有逆轉局面,一但劍心崩潰,或許會連那個劍胚都不如。」
子劍仙和這些個年輕人都沒有,所說的一切,都是就事論事。
梁拾微笑道:「我有時候實在是想不通,既然這世上要生出一個劍道天才來,為何不把所有關於劍道最好的東西給他?顧泯那小子要是庚辛劍主,以後能走到哪一步?」
子劍仙微笑道:「當真有人十全十?」
梁拾疑道:「我不是?」
子劍仙挑眉,看了梁拾一眼,忽然說道:「你能走這麼快,說不定也是天生劍胚什麼的資質?」
梁拾乾笑道:「怎麼會?」
他不是庚辛劍主,這當然是板上釘釘的,首先在那片星海里,並沒有兩顆白的劍星,其次便是,從未有庚辛劍主在同時代同時出現過兩個的。
在歷史上,兩位庚辛劍主挨得最近的,期間也有百年的空窗期。
梁拾著腦袋,跳過這個話題說道:「別說這麼多了,你就說你什麼時候嫁給我就行了?」
子劍仙平靜道:「你覺得你憑什麼娶我?」
「我這劍道魁首的份不行?」
子劍仙嗯了一聲,「要娶我,打敗我只是起點,何來如此自信?」
梁拾不說話了,只覺得自己眼前的子,雖然難搞,但是他不急,他還有很多年可以卻達這個目標,反而要是太早達了,他覺得了些樂趣。
兩人兜兜轉轉,說了好些,最後討論起兩人若是開宗立派,會不會一舉為世間第一劍宗。
最後黃昏時刻,霧氣忽然散開一些。
天邊有無數飛鳥而至,各種鳥鳴聲,不絕於耳。
隔著霧氣,看不真切。
但很快便又看得清了。
因為那千上萬的飛鳥掠來,竟然是沒花多時間,便將霧氣盡數驅散,於是在這麼久之後,梁拾第一次看到天邊的落日餘暉。
他一時間有些出神。
在落日餘暉里,無數飛鳥在天空盤旋,五六的羽在天空灑落。
看著甚是麗。
梁拾已經沉浸在這景之中。
但子劍仙的一句話,一句話將他從眼前的景里拉了出來。
「也不知道這麼多鳥,會不會拉屎下來。」
子劍仙一本正經,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梁拾忽然想起年時候聽說書先生說書的時候,談及那些麗子飄飄似仙,就像是九天之上的仙,當時梁拾正沉浸其中,卻沒有想到,後來當真是有人在他一旁嘟囔道:「想著這樣的子也要拉屎,頓覺心裡一點都不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