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泯不是第一次回到南楚境了,每次回到南楚,他都有些不同的想法,但是這一次,更為不同一些。
他打定主意要在這南楚境好好的走上一程,寧願慢些,也要把這南楚看得更為仔細一些。
至於為什麼?
自己是南楚最後一個皇帝,這個理由夠不夠?
因此在劍進南楚國境之後,他和雪便落下,選擇步行。
從柢山而出,第一站還是那麼簡單直接的選擇郢都,而後要越過郢都,去往海畔,沿著海邊而行,最後才離開南楚去往咸商城。
走過咸商城之後,行程就要快些,到時候去往北海,就沒有什麼停頓的了。
但在這之前,顧泯要好好看看。
在落日的餘暉里,他們走進一座名為溪水城的小城,這是舊南楚境的邊陲小城,不大,也算不上什麼戰略要地,故而在那場國戰里,這座小城還算是保存完好,沒有任何發生過戰爭的痕跡。
其實當年大祁發的那場南征之戰,真的一路攻城略地,打過得仗不多,尤其是除去南楚之外的其他幾國,除去一些軍事重鎮之外,其餘的,幾乎都是不戰而降,至於南楚這邊,的確是打過幾場大戰,但差距懸殊,並沒有形什麼有效的抵抗。
大廈將傾的時候,不是一人一力,就能夠改變什麼的。
在黃昏的餘暉里,走進這座溪水城,顧泯很快便覺到了有些不一樣的東西,從城門城,走了差不多整整一條長街,居然都沒能看到一個行人。
從此刻的覺來看,這座城更像是一座死城。
雪不了這森森的覺,扯了扯自家小師弟的袖,跟顧泯靠近了些。
就只有這樣,才能讓安心。
顧泯緩慢前行,走過這條長街,轉走進一條小巷,雪拉住他,一臉害怕,「小師弟,不要進去吧?」
顧泯轉頭說道:「小師姐,裡面有人,總得去看看,要不,你就在這裡等我就是了。」
聽著這話,雪瘋狂搖頭,在這裡等著?又不傻,這哪裡有小師弟邊安全。
斬釘截鐵的說道:「我不怕,我還要保護小師弟!」
顧泯點點頭,有些不懷好意的說道:「那小師姐走前面?」
「不行!」這同樣是拒絕的斬釘截鐵。
顧泯早知道是這麼個答案,也不意外,笑了笑,就走在了前面。
走進小巷,沒要多時間,顧泯就來到一座破落小院前,看了裡面一眼,顧泯看著那生著雜草的院子,挑了挑眉,轉頭看了看周遭其他院子,發現和這裡都差不多,顧泯便更有些意外。
他踏步走進小院,雪寸步不離。
這就是說的要保護自己小師弟。
走進院里,能夠更直觀的看到裡面的景象,破落的院子里,正廳的屋頂,已經有了很大一個口子,門是開著的,正廳里有些破爛的桌椅,以及碎裂的青瓦。
一旁的屋子,雖然閉,但是看起來,也不會有什麼不同。
顧泯把視線從這些破爛屋子上移開,轉頭看向東邊那間看起來還算是完好的小屋。
他清楚的知到,這小屋裡,還有人。
站在小院里,顧泯沒有急著去敲門,只是腳尖一點,落到屋頂上,環顧四周,發現周圍大多建築都是一派破敗之像。
即便是稍微好一些的院子,也都是房門閉,未見人影。
雪在地面仰頭喊道:「小師弟,趕下來,我保護不了你了!」
顧泯沒說話,但還是很聽話的就從屋頂上落了下來。
雪拉著顧泯的袖,可憐兮兮的說道:「小師弟,咱們趕走吧,我總覺得這裡森森的,很詭異。」
要是在別,顧泯也就答應了,可是在這裡,顧泯卻是搖頭道:「不行。」
雪瞪大眼睛,正要開口,顧泯忽然轉過頭去,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然後將雪拉了一把,兩個人順勢,就藏在了牆。
就在兩個人剛剛藏好,便有兩個人從天而降。
兩個人都著月白的道袍,在前和背後各綉著一個太極,看著煞氣極重,並不像是什麼正派人士。
生得更高大,也生了一臉橫的那個漢子,臉上甚至還有一顆黑痣,就在角,看著便讓人生厭。
他看著那間閉的房屋笑道:「老祖練功,就差一顆男的心了,沒想到這一來便尋到了,這份差事,倒也是簡單。」
另外那個道士,生得也不算矮小,但相比較起來,他沒有之前那人高大,也沒有那人生得難看,說得上是一張普通人的面容,聽著那人說話,他也笑了起來,「原本以為這城裡的男都被殺得差不多了,這要找尋一顆男心,要費老些力了,誰知道,這裡居然還有一條網之魚。」
仔細一看,其實這會兒才能發現他手裡拿著一個羅盤,估計也是因為有這東西,才能找到他們要找的男。
那個橫道士不耐煩的說道:「韓山,不要叨叨了,趕把那小子帶著回去,要是誤了老祖練功,那是死罪!」
名為韓山的那個道士眼裡閃過一抹厲,但稍縱即逝,沒有人看到,他笑道:「這就聽師兄的。」
話音未落,他一招手,那座屋子的大門應聲破開,韓山看著裡面,平靜道:「早些出來還好,要是非要藏著,等會兒不僅要帶走你兒子,就連你,都活不。」
那個橫道士後知後覺,一臉驚異道:「怎麼?還有個人?長得怎麼樣?」
韓山眼裡再度閃過一抹不屑之,雖然都是同門師兄弟,也同樣幹得都是這些傷天害理的勾當,但他韓山,殺人就是殺人,要吃人心肝也就是吃人心肝,但從不凌辱子,也不折磨這些普通百姓。
選擇了這條修行之路,要吃人,那沒辦法,只能算這些人倒霉,但對方都這麼倒霉了,韓山絕對不會再在這基礎上,再做些什麼自己不願意做的事。
反倒是這個一臉橫的道士,倒是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在這城裡的子,只怕十有八九,在死前都是遭過他的魔爪的。
「為兄的合歡功,就差這麼幾個子了。」
橫道士有些期待的看著屋。
韓山不說話,他倒是知道,這傢伙修行的那所謂的合歡功,早在很多年前就陷瓶頸了,這些年來,一直不得寸進,依著他自己的說法,那是因為和他合的子太,才讓他不得寸進,其實宗門裡上上下下都清楚,哪裡是什麼子太,而是他資質本來就差,能夠修行到這一步,便已經是極限了。
這兩年不過是打著這個旗號,去做些勾當罷了。
韓山平靜道:「只怕不是什麼容貌出眾的子,這裡哪裡還有什麼好子?」
橫道士咂了咂,點頭道:「倒也是。」
韓山原本不想走進屋,而是想讓屋裡的人自己出來,這會兒想著橫道士在,他也明白,要是那個子出來,多半就又是個凄慘下場,不知道怎麼的,他忽然就多出了幾分慈悲之心,徑直走進了屋裡。
不多時,他提著一個不過十一二歲的稚,從屋裡走了出來。
那孩子生得算是清秀,一雙看著還算是有靈氣的大眼睛里,滿是淚花,卻死死的咬住,不敢哭出聲來。
橫道士嘖嘖贊道:「這個小傢伙還生得好看,說不定心肝也是上等,這次老祖總歸沒有什麼話可以講了。」
韓山點頭道:「楊師兄,走吧,老祖要是等著急了,說不定又要降下責罰了。」
橫道士正點頭,但很快便搖頭道:「且慢,這孩子生得好看,想來他娘也差不了多,師弟你且等……」
話還沒說完,屋子裡便有個婦人拿著一木沖了出來。
那婦人蓬頭垢面,但可見,姿不錯,拿著木,凄厲的喊道:「把我兒子還給我!」
韓山站立在原地,眼裡閃過一抹奇怪神,眼睜睜看著這婦人一子打在他肩膀上,躲也不躲。
只是張口,無聲而說出三個字。
「何苦呢?」
之前他進屋子裡,便以極低的聲音告訴了這婦人和那孩子如今的現狀,那孩子這才出來的時候,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來,免得被自己娘親聽到,讓生出什麼不好的想法。
可這會兒,都是前功盡棄了。
不過換句話說,這天底下的娘親,哪個能夠親眼看著自己的兒子去死而無於衷呢?
找不出幾個的。
所以如今這局面,倒也算是正常。
只是接下來,就沒這麼好了。
橫道士獰笑著說道:「誰能想到,這麼一座被找來找去這麼多遍的破城,居然還有這麼個不錯的娘們!」
說著話,他就要去解開自己的腰帶。
韓山不說話,他其實唯一能做的,便是在這個時候給那婦人一個痛快,但這樣會惡這個橫道士,為了一個普通百姓,不值當。
況且這世間天天都有人要死,不過是有個人死得更慘些,而且是死在自己眼前,有什麼?
韓山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
他此刻只能提著那孩子退後一步,轉過去,不讓這個孩子看到接下來要發生的場景。
這是他現在唯一可以做的。
那個橫道士一步步朝著那婦人走去,裡的口水都要滴落下來,看著無比地噁心。
那婦人之前被反彈的巨力擊倒,此刻費力爬起來,還是要不要命的沖了過來。
橫道士獰笑道:「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能夠靠拚命改變的。」
他出手,就要一把抓住那婦人。
忽然,他的臉僵住了。
表瞬間凝固。
然後他就這樣直直的倒了下去。
婦人愣住了,最開始還沒有明白髮生了什麼,但很快便看到了那橫道士腦後著的那柄雪白長劍。
這是被人釘殺的。
更為愕然的是韓山,他之前只看到一道寒閃出,還沒反應過來,便看到那個橫道士被斬殺了。
要知道,那個橫道士雖然無惡不作,但的確是個第四境的修行者,在宗門裡,也是數得上號的。
要不然,他何至於能夠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
牆角,一男一走了出來。
那個生得十分好看的年輕男人看著韓山,平靜道:「把孩子放下。」
韓山趕鬆手,一臉警惕的看著眼前的年輕男人,他沒有立刻下跪求饒,也沒有想著逃跑,因為他知道,對方能夠這麼輕鬆的斬殺橫道士,便至說明他的境界就要比他們高的多。
而沒有什麼作,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到了年輕男人的怒意和殺氣。
有這兩樣,才讓他不敢隨便做些什麼。
那個生得還算不錯的孩子滾落到地上,也顧不得疼痛,連忙跑到自己娘親邊,得抱著。
韓山心如死灰,那些正道修行者的脾,他其實很清楚。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
「前輩是哪家劍宗的劍修?」
韓山苦問道。
顧泯冷聲道:「你覺得你也配問我?」
韓山沉默片刻,然後說道:「在我死之前,前輩之後肯定也有很多要問的,既然這樣,為何不能回答我的一個問題?」
顧泯冷笑道:「你覺得我不殺你,是因為想要從你裡套出你宗門的事?」
韓山愕然道:「難道不是?」
顧泯沒說話,倒是雪開口道:「小師弟,你怎麼不直接殺了他,這兩個混蛋多混賬啊!」
韓山沒說話,甚至都沒有去看說話的雪。
顧泯淡然道:「我暫時不殺你,是因為剛才你做的事,讓我在你上看到了一人,要不然,你也配活著?」
說話間,顧泯招手,燭游掠回,就懸停在顧泯側,劍尖朝下。
韓山看著那柄泛著寒的飛劍,通冰寒。
如墜冰窟。
「講一講吧,這座城是怎麼回事,你們又是怎麼回事。」說話的時候,顧泯強忍著怒意,言語極其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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