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半夏小說 軍事歷史 紹宋 第三十二章 報告

《紹宋》第三十二章 報告

 “朕若是疑李公,何須讓人來查?”

 隨著趙玖本能口一噎,非止是李綱沉默了下來,便是其他幾名近臣也都默然……無他,此一時彼一時也。

 不要說兩個當事人與諸多親經歷過那個時期的近臣,便是黨項老頭仁保忠都曉得,當日趙家剛剛登基的時候,李綱是朝廷倚仗,是國家旗幟,想要抗金,想要團結人心,想要重新立起一個朝廷,便只有這位李相公能為。

 那個時候,李相公孩視趙家,趙家也只能在佛像下面‘默然’。

 于是乎,等到后來,這位家在淮上一腰帶拴住韓世忠,半只鴨子買下張俊,順便斬殺劉世,一時握住兵馬,還用釣魚戰了頂住了金軍推進的假象,算是掌握了一些權力……卻是在戰后第一時間耍詐,將李相公留在揚州,自己趁勢轉向南……此舉固然有抗金需求的說法,但借此擺李相公的控制,親自掌握朝局主權的意圖也不要太明顯。

 然而即便如此,也依然要將李相公改李公相,還要將太后、賢妃、皇嗣給對方,以作心照不宣。然后,東南政務大權,也要盡數托付給人家,才能使局面安穩。

 這種況,一直持續到鄢陵大捷,趙家收復舊都,得到了宗澤宗留守的認可與東京留守司的政治、軍事產,并獲得了空前的政治威,這才徹底更改主客,使君臣之間勢逆轉。

 其實,在某些政治眼里,東南軍和皇嗣那件事,未必是壞事,否則依照這對君臣的格,二人說不得就要鬧出來什麼傳統封建政治活中的君臣戲碼來。

 到時候,反而不

 而時間再往后來,到了眼下,李綱外羽翼盡除,連他親弟弟都不想給自家兄長做什麼中介工作了,趙家卻在堯山之后威福自,那李綱這種不合時宜的老臣,而且是老權臣,當然更加顯得不合時宜了。

Advertisement

 這種況下,按照大家的理解和默認的政治規矩,隨便來個誰,念叨一下舊事,甭管是孩視,還是東南軍與皇嗣的問題,又或者是之前對朝廷大政的抵,只要趙家想,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讓李伯紀的政治生命徹底結束——所謂提舉明道宮,南京安置便是。

 這一點,李綱自己在經歷了這麼多后,顯然也是這般以為的。

 不過,這些人都誤判了,對于李綱,穿越者趙玖有屬于自己視角的特殊看法,就連剛剛那句話,也不過是甫一見面就被嗆,然后尋了個上痛快反噎回去罷了。

 實際上,如果這天下真有一個人知道李綱永遠不可能會被他趙家那般置,那此人絕對是趙玖自己。

 “朕渡江先到太平州,一則是與李公多年未見,心中思念……總該來看一看……”趙玖想了一下,終于還是選擇了坦誠以對。“二則,乃是要借李公的地方先避開風頭,事先盤一盤南方的底,方好施為……”

 “家要如何施為?對誰施為?”李綱沉默之后,戒心不改。“恕臣直言,自呂頤浩設月椿錢、經制錢后,江南民力已竭……”

 “這個民是指誰?”好不容易摁下些許緒,趙玖復又有些來氣。“是親手耕織的貧民百姓,還是那些輒拋出數千貫的豪商地主?又或是每年收租子都能收到七八百石的寺觀?”

 李綱再度沉默了片刻,方才帶著一倔氣反問:“家為何以為臣是在給那些人說話?臣何時何地曾給這些人張過目?”

 這次到趙玖卡殼了。

 君臣二人,一個二十七八,英年銳氣,權威正盛;一個年約五旬,明知勢弱,卻氣勢不減,結果就在這太平州州治當涂城城北、采石磯之南的長江之畔陷到了長久的沉默對視之中。

Advertisement

 周圍隨行近臣,以及太平州州屬吏,個個把腦袋埋到了最深

 家的權威不必多言,而李綱這種做過公相的人,在沒得到家明確示意之前,也無人敢真的去招惹……氣氛漸漸變得尷尬而凝重起來。

 而停了半晌,居然是趙家選擇了退讓,其人言語微微嘆氣,言語稍緩,就在這長江南岸認真相對:“李卿,朕此番南下是要做事的,不是來與卿斗氣的,李卿便是有怨氣,也該有大臣風度,讓朕城再說。”

 李綱大概也覺得有些蕭索,便躬一禮,讓開道路,然后搖頭以對:“臣為家守土,焉能阻天子州城?”

 趙玖也愈發可說,當即負手拎著那本賬冊翻上馬,然后走馬城。

 城之后,君臣既然又鬧了一場,自然沒有如揚州那般和諧氣氛,雙方都敷衍片刻,便立即散場——李綱自歸自宅,而因為趙家來的倉促,卻也只能暫居州府。

 君臣重逢,卻無話可說,回想當日淮上別離,二人自比昭烈、武侯,簡直有些莫名其妙。

 “早就聽說李公這脾氣耿直,卻不料居然如此咄咄人?家居然能忍?”

 趙家既然歸州府,時間還早,自然要去看那些調查報告,而別人倒也罷了,幾位提前渡江、寫了調查報告的近臣卻不好散去,只能留在州府側院中,相顧閑談,等待征召聞訊……此時說話的,赫然是新任書郎、第一次隨駕的宗潁。

 “小舍人想多了。”

 仁保忠知這位新加的近臣又是一個投胎好的,偏偏資質又是個尋常的,而且親父終究是歿了的,便有心拉攏,所以當即應聲以對。“這跟脾氣無關,跟位子有關……說一千道一萬,李相公到底是從堂堂公相位子上被攆了下去,心里有再多氣也屬尋常,至于家,也曉得這番道理,如何會與他計較不停?你信不信,只要家讓李相公立即復了相位,君臣二人立即就要……就要魚水之歡了。”

Advertisement

 宗潁哦了一聲,一時恍然,也不知道是真懂還是假懂。

 且說,按照道理和人設,雖然側院中只有寥寥幾人,可這番利害之話也就是黨項老狗仁保忠能說出來……實際上,仁保忠既然說出這番話來,其余人不提,梅櫟和虞允文兩個同科好友對視一眼,卻都是心下明悟之余忍住了一點念想。

 無他,這仁保忠當年在西夏也算是權臣,一朝挫敗,被閑置了幾十年,一朝家攻橫山,便直接降服,恐怕也算是將心比心了。

 當然了,這話不可能當面說出口的。

 然而,梅櫟和虞允文兩個年輕人不好說話,卻有人不在乎,一人隨即開口,毫不留面,正是翰林學士呂本中:

 “仁舍人不要以己度人了!如李相公這般人,便是相位得失有些計較,也不至于到如此份上的……”

 “還請學士指教。”仁保忠拱手以對,毫不怒。

 而其余人知呂本中雖只是個衙學士,所謂詩做的好,小報辦的不錯,政治卻一塌糊涂……但大家也都知道,人家有個好爹……所以他一開口,非止仁保忠,便是其余人也多帶了幾分認真心思豎起耳朵來。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于李相公這般人而言,相位得失是表,用政評價才是。”呂本中果然環顧左右,侃侃而談。“其實,剛剛家與李相公鬧那樣,言語雖,卻已經直接說到了關鍵,那便是財略……財略才是杭州呂相公(呂頤浩)代替李相公的真正緣由所在,也是家著我等此番調查的真正緣由,更是關系到李相公的后名……他不怒才怪。”

 “怎麼說?”仁保忠催促不及。

 “能怎麼說?”呂本中負手搖頭,狀若慨。“當日家登基,李相公在位,建筑朝堂,收拾局面,功莫大焉,但彼時國家崩潰,財務兵馬皆無,萬事皆要走財政,而李相公的財略,卻一言難盡——他當日在南京也好,來到東南也罷,大約只有兩個財務法門,一個喚做節約,讓朝廷省錢,這倒讓人無話可說;另一個卻是讓各州郡豪富之輩自愿捐獻,以補……”

 眾人一時愕然。

 而仁保忠怔了一怔,幾乎難以置信:“自古以來讓人出錢,要麼定法度以府權威強征,要麼如家在揚州那般之以它,李相公也是做到相公的人,為何會以為能靠富戶捐獻便使國家渡過難關?”

 “這便是李相公去相的真正緣由了。”

 呂本中愈發搖頭以對:“天下崩殂之際,他有氣節,所以能排眾而出,但一到做實事的時候,他便顯出不足出來了……當日太原之役,李彥仙李節度彈劾他不知兵,今日已有定論,就不多說了;而彼時朝堂上下乃至于家對他失,一則是在南京行此荒唐財略,一看便知道是不可行的;二則是到了東南后他也依舊無計可施,而這個時候起來在東南收拾鹽政、酒政,建議收經制錢,立月椿錢的則是彼時的呂相公(呂頤浩)……偏偏李、呂二人當日在東南又水火不容,朝廷當然要做取舍!”

 “怪不得剛剛李相公要說呂相公設經制錢、月椿錢不好,也怪不得他要自陳從無袒護豪富之意,卻居然都是有緣由的?”宗潁若有所思。

 “經制錢、月椿錢當然不好。”三照相公范宗尹也忍不住加到了侃侃而談之中。“但若無當年呂相公在東南倉促收得經制錢六百萬緡東京,哪里能在河收兵后不出子?而若無后來設月椿錢為常例,使東南加稅三百萬緡,荊襄加賦三百萬石,又哪來的收攏西軍,繼而使堯山一線而勝?!所以回頭去看,無論如何,都是呂相公更勝李相公……呂李之爭,就在這個財賦上定了勝負,李相公此生休想在這件事上翻過去。”

 仁保忠一時嘆服,宗潁更是覺得這范、呂兩位學士深不可測,不愧是堂堂制,便是其余幾位不吭聲的,如楊沂中、虞允文、梅櫟也都一時肅然起敬,只覺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這三照學士在江南暗訪了快一個月,果然是胎換骨了。

 只是呂學士那里,卻不曉得是不是又是離京前呂相公代的言語。

 然而,就在側院中一時風景獨好之際,忽然間,一人快步自隔壁院中走出,來到側院便揮著手中文書直接放聲質問:

 “范宗尹!這便是你做的調查嗎?!”

 三照學士大驚失,其余近臣也陡然一驚,卻見到換便裝的趙家進一步走到范學士跟前,指著手中文書怒氣不減,引得后劉晏與幾名年輕班直倉促跟上:

 “朕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讓你去查一個縣城,還專門畫了表格,定了選項,結果你怎麼寫的?大約、傳言、素聞……一個一年商稅不過三千貫的城,卻連城中最有錢的到底是哪家都不知道?!你這一月到底是如何查問的?”

 饒是知道家這氣十里有八是李綱李相公帶起來的,但當著家的雷霆之怒,范宗尹也是慌不及,趕以對:“好讓家知道,臣是到寧國縣后找人問詢的……”

 “當然是找人問詢,你都找誰了,為何會問這樣?”

 “自然是當地的讀書人……”

 趙玖氣急敗壞,反而失笑,卻又含笑打開手中文書,翻到一出一張紙來,然后再問:

 “那暫不說家產你問不出來,朕問你,為何這個文書后面還有個夾片,說什麼宣城某某目無法紀,擾士民……朕讓你去宣城了嗎?”

 “臣慚愧,這是宣城士人聞得臣在寧國,跑去言語的……”范宗尹松了一口氣之余趕解釋。

 “所以,朕讓你去私訪,你忍不住把堂堂制的出來了?”趙玖愈發失笑不及,顯然是氣到了極致。

猜你喜歡

分享

複製如下連結,分享給好友、附近的人、Facebook的朋友吧!
複製鏈接

問題反饋

反饋類型
正在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