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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事求是的講，溫敦思忠絕對冤枉了一個人。

　四個被溫敦思忠認為拋棄了他的人里面，韓世忠和李彥仙自不必多言，真就是視他為無。而他多年的小兄弟，幾乎跟他一起在阿骨打帳中渡過了十數年景，的金牌郎君完奔睹也應該算是無視了他。

　但金國太原留守、太原行軍司都統、西路軍實際上的總指揮完拔離速，卻不能說是放棄了溫敦思忠。

　拔離速應該只是覺得沒必要專門通知溫敦思忠而已，尤其是這位太原留守已經派遣了主力軍隊極速南下的況下。

　這要是軍隊直接到了，自然也就順便將溫敦思忠救了。而若是按照推測大概率到不了，讓河中府上上下下安心守城，最后弄個河中府五百義士，太祖阿骨打帳下舊人壯烈殉國啥的，順便拖延一些兵力和時間，不也是大金國的忠臣了嗎？

　要啥專門告知啊？

　只能說，溫敦思忠還是緒不穩定，不能會上司完拔離速都統的一片好心。

　實際上，就在溫敦思忠緒崩潰后的第三日，也就是十月初五這一日，拔離速的太原援軍便與宋軍在臨汾盆地和河中（運城）盆地的界遭遇了。

　而如果將戰場擴大到雙方遭遇點周邊方圓百里，那麼這一戰的實際參與兵力還有嚇人呢。

　金國方向，最三個金國西路軍老牌萬戶，包括完拔離速本部萬戶、完突合速所部萬戶、完折合部萬戶投了戰斗，騎兵先到，步兵在后。而宋軍這里，卻是包括李彥仙本部，及其下屬統制紹隆、呂和尚、宋炎、賈何、閻平、趙、翟進、翟琮、翟沖、牛皋、董先，合計三萬五千眾，外加本無法統計編制與數量的馬擴義軍，一起。

　或者換句話說，拔離速是倉促調集了他在太原周邊第一時間能喚起的主力部隊，直接就過來了，而李彥仙也幾乎是只留下最穩重的邵云穩坐平陸，再加上自己親弟李夔以作后方接應，其余也是全軍第一時間上。

　考慮到這一戰有雙方都有都統級別的人親臨戰陣，完全可以說是宋軍北伐后第一次大規模戰斗。

　但一戰本卻打的極為混。

　首先，雙方都是倉促出兵，都是長途奔襲而來……對金軍而言，從太原到鐵嶺關足足五百五十里，而且沿途還有太行義軍早有準備的小規模襲擾；另一邊，就算是李彥仙當機立斷直接從中條山出解州，且距離鐵嶺關只有一百四五十里，可莫忘了，開戰前中條山北面的解州一帶雖然滲到了一定程度，卻依然是金軍所屬，所以免不了要臨時建立后勤通道，并對數冥頑不明的城鎮進行分兵圍困。

　所以，無論是哪一方都不免要在疲憊不堪的狀態下戰，并且行軍路線混、進抵時間不一。

　其次，便是雙方都戰力不均。

　如金軍那邊，拔離速的直屬萬戶，不僅是裝備最好、有經驗的老卒最多，便是一個猛安里的謀克數量也是偏多的，往往能達到一個猛安七八個謀克……甚至還有一個仿照著合扎猛安大略組建起的親衛猛安，實打實的十個銳謀克。

　相對而言，之前在堯山戰中損失最慘重的完折合與完突合速部，其部中兵馬就不免多有戰后新補充進來的士卒了，猛安和猛安之間，謀克和謀克之間也是從天上到地下那種。

　類似的況在宋軍這里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彥仙這個軍團因為常年活在黃河兩岸，所以素來是不點驗人數，只是照著編制給他送過來軍餉、軍械資，然后李彥仙再從統制那一層發下去，所以其部眾有很強的個人山頭彩。

　這里面，李彥仙本人在陜州城和平陸城的幾支核心部隊不提，更多的軍隊，他們的戰斗力全看統制本人的水平和守，以至于部隊戰斗力差距往往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

　更何況這里面還有馬擴帶出來的軍隊，本就是輔兵一般的裝備。

　最后，地形復雜。

　鐵嶺關周邊，乃是臨汾盆地和河中盆地（運城盆地）的界，平原、山嶺、丘陵混雜。而且，戰斗的焦點鐵嶺關本也不是一個雄關……而且，它周邊也沒夸張到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步。

　西面黃河旁邊還有汾水通道，東面走絳縣也可行軍，鐵嶺關絕不是唯一一個可行軍的通道。甚至周邊山脈也不是什麼絕路，就在鐵嶺關西面幾十里外的駱駝嶺中就有一個小關。山民穿行的小道更是誰也說不清楚。

　當然了，這不耽誤鐵嶺關本依然是臨汾盆地與河中（運城）盆地之間最重要的樞紐，依然是典型的兵家必爭之地就是了，尤其是這里還是隔壁上黨盆地通往河中府的軹關陘盡頭。

　總之，就是在這些復雜因素的作用下，戰斗的過程既激烈又混，既腥又極戲劇。

　短短一日，鐵嶺關便三度易手。

　這日一大早，便有一支離得最近的、由馬擴派出的本地義軍前來奪關，而這名從五馬山就跟馬擴的義軍首領遵照著自家總管的軍令，乃是便裝繞后，試圖從后方詐關的，結果被駐守的金軍謀克察覺，未能得手。

　義軍缺乏裝備和攻堅能力，一時一籌莫展。

　但很快，隨著宋軍呂和尚麾下一名統領先鋒率數百正規軍抵達，發起搶攻，這名義軍統領立即在關北意識到了對面的存在，然后一面做出聲勢南北夾擊，一面卻又選出義軍中的山民負雙層皮甲，攀絕壑潛關中，居然得手。

　鐵嶺關的金軍只有一兩百守軍，一點被破，直接被涌的宋軍屠戮殆盡。

　隨即，后續呂和尚部、翟琮部、趙部都有或多或的部屬依次抵達，馬擴麾下幾支離得近的義軍，則五六百，多則一兩千，也從東面出現。

　上午時分，鐵嶺關周邊的宋軍最多時居然已經過萬。

　而此時，金軍部隊尚未有蹤影。

　大喜過之下，或是貪功，或是輕敵，或是思鄉，或是真有搶占地理的軍令，又或者純粹是大家全都是倉促而來，四下沒有個能做主的人能約束調配這些紀律本就不佳的部隊，反正諸軍沒有一個能忍住的，除了呂和尚知道留下幾百人外，其余所有軍隊全都涌出鐵嶺關，向北面的臨汾盆地進發。

　乃是紛紛搶占村鎮，甚至部分軍隊出現了劫掠與強暴，還有本地義軍與外來義軍的零散火并。

　這麼干的結果就是，下午時分，金軍主力的前鋒部隊出現在臨汾盆地的平地上后，宋軍本無法組織起來，只能眼睜睜看著在突合速大旗監督下，數以千計的金軍騎兵從容渡過澮水，對散的近萬宋軍發起掃。

　而且，金軍還越來越多。

　面對著建制的真主力騎兵，外加自己的散與冒進，宋軍在鐵嶺關北面到澮水間這個十幾里寬的平原上一敗涂地，連趙本人都喪失了訊息。

　而且，一名金軍指揮在發現對面宋軍絕大部分都只是裝備低劣的山間義軍這個事實后，趁勢卷敗兵關，居然一路了鐵嶺關。

　面對著被金軍迫，在慌中掉絕壑的友軍，關上的呂和尚部軍本沒有半點置能力，稀里糊涂便丟掉了關卡，隨自家部隊和這些潰散友軍一起散到了關南。

　然而，事還沒有結束，混之中，就在金軍剛剛鐵嶺關中后，更多的金軍和宋軍還在扼口南側一鍋粥的時候，真正的宋軍主力抵達了，李彥仙本人更是親臨關下。

　眼看著集的旗幟和整齊的甲胄圍繞著那面‘中流砥柱’的大纛自南向北如浪一般涌來，剛剛關沒喝口茶的金軍猛安登時就有些慌了。而與此同時，那些太行義軍也發揮了自己的特有優勢……他們雖然崩潰的快，可逃山嶺中后卻又能迅速集結起來，再加上此時在山嶺上遙見本方主力抵達、帥臣大纛也到，更是信心滿滿，紛紛又往北面平原上去支援本方潰軍，阻撓大隊金軍，嘗試攻擊小金軍。

　金軍見狀再來驅趕，但本無法追擊上嶺，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些行輕便的義軍再度集結，再度涌出。

　一時間便是關北都陷到了僵局。

　這個時候，突鐵嶺關的突合速部猛安徹底撐不住勁了，他害怕被宋軍主力包圍在城，也害怕夜晚被襲，他連這個關卡部構造都沒搞清楚呢……于是乎，這廝心一橫，卻是選擇了主撤離，乃是連旗子都沒升起來，就將關隘拱手相贈。

　很多金軍本不曉得他們有人拿下了鐵嶺關……所謂稀里糊涂的攻下，又稀里糊涂的放棄。

　天漸漸昏暗下來，線阻止了所有的混戰，金軍大舉向后東北方向的澮水渡口一帶收，李彥仙也下令全軍夾關立營。

　而暫不提李彥仙如何收拾爛攤子，然后嘗試弄清楚可能一輩子都弄不清楚的白天戰事經過和眼下的勢。

　只說另一邊，那名金軍猛安撤了出去，回到不過二十里外的澮水畔某個早就空的市集沒多久，也就是剛剛天黑的時候，剛剛搶了一個房子，正準備找倆蛋下個面呢，卻又被自家萬戶突合速了過去。

　心中當時便暗不好。

　等隨著突合速的親衛抵達市集外一個燃著篝火的地方，見到除了突合速外，還有幾名眼的中年將領盤坐在那里，就更是后腦勺一涼，然后匆匆取了出門去又戴上的兜鍪在地上，然后彎腰拱手作揖。

　“起來吧。”

　盤著的突合速微微皺眉。“哪里就學的宋人這般樣子？”

　“學宋人也沒什麼，就怕好的不學壞的學。”篝火正后方那人，也就是中間位置的拔離速本人了，聞言隔著火堆幽幽言道。“我記得你宿悟？也是老行伍了？”

　“是。”那猛安聽著就不好，趕肅立手。“都統和幾位萬戶可是要聽今日戰事？”

　手，便有聽令外加做出請罪姿態的意思了，無論宋金，倒是統一的姿容。

　“你過來不是問那些的。”突合速一邊說一邊出來，卻是被火烤的麻，直接隔著靴子錘起了腳面舊傷。“剛剛都統與俺們已經召見許多猛安、謀克，也有跟你一起關的……今日局勢也曉得清楚了，就是一場戰嘛，大家都累，都糊里糊涂的……但你到底是只看到李彥仙大軍到了，就畏起來，戰都不戰，就棄關了吧？”

　那宿悟沉默了片刻，方才咬牙下了決斷：“今日事是俺了兩分骨氣，但好讓都統和幾位萬戶知道，當時局面也確實糊涂，關后作一團，也無人來接應俺，這才想著不要輕易拋了兒郎命……但到底是失了軍機，俺宿悟也無話可說……都統、萬戶，俺愿意卸了這行軍的銀牌猛安，回家戴罪則個。”

　場面一時安靜的有些可怕，突合速也好，一直沒吭聲的折合也好，還有在場的其余幾位有資歷的猛安，忍不住一起看向了篝火后本看不清面龐的拔離速。

　這宿悟到底是個猛安，見此狀如何不曉得自己犯了沖，便趕嚴肅相對：“莫非俺來之前，諸位萬戶就議定了說法，看俺回復，再做置？萬戶！從公里說俺可是世襲的謀克，做了七年的行軍猛安，從私里說，俺從滅遼的時候就跟著你，橋山戰中你傷了腳，還是俺負著你下來的……多年的誼，難道要為這種事殺了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