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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宋》第五十八章 忽上忽下

 建炎九年農歷十一月初的這場小雪,對于大自然的自然變遷而言委實微不足道,對眼下已經全面展開的戰爭局勢來說,更沒有任何直接的改變。

 但是,無論文武,無論東西,無論宋金,幾乎所有的有識之士都已經意識到,這場雪足以為一場預兆。

 危機在醞釀。

 不過在迎來危機之前,冬日沉天氣下,這一日雪后的下午,大名府大名城卻率先迎來了自東而至的數百宋軍騎。為首一騎高高舉著一面田字旗,后還有一面張字旗,來到城前對答一番,而大名城之人稍微檢視份后毫不敢怠慢,便也大開城門,即刻放這百騎

 來者中兩個當家之人不是別的,正是營右軍副都統田師中,與之前在營前軍任過職,但又被岳飛主推回營右軍,如今領背嵬軍的張子蓋。

 二人得大名城,迎面便有聞訊而來的營前軍副都統王貴領中軍統制湯懷出迎。

 “田都統。”湯懷不擅言辭,只是王貴迎面寒暄。“路上可還順暢?”

 “本將是副都統,都統是我家節度。”田師中當即冷冷更正。“路上也還好,只是臨到此左近時,稍微遇到了些麻煩……如何這麼多伐木的隊伍,幾乎充塞道路?”

 “元帥直接下的軍令,破此城后第二日便開始了,一直沒停,我們也沒問,反正工事、板材這些東西越多越好。”王貴知對方是個喜歡裝冷淡的,也不在意對方語氣,只是隨口解釋。

 “這倒也是。”田師中果然只是隨口一問,然后便指著城西某種遙遙可見的兩面大纛以對。“張都統已經到了?”

 “到了,正與我家元帥在城西水門周邊,說等田副都統到了,便直接請過去。”既是寒暄,王貴也不再多話,直接指引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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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聞得此言,田師中愈發蹙眉不停,但終究沒有多問,只是讓張子蓋帶著隨行部屬與湯懷一起去用些熱湯,自己卻隨王貴兩個人匆匆去見岳張二位。

 待越過那兩面大纛,來到城西水門附近,卻并未見到多旗幟,也未見多高級軍,只有一個涂了個老虎面目的熱氣球早已經鼓脹起來,在一原本就墊高了兩三丈的夯土臺地上微微晃,儼然準備妥當。岳、張二人則一家常打扮,也正立在熱氣球旁邊相侯,此時見到田師中和王貴過來,更是招了下手,便即刻翻大筐

 這年頭,敢坐熱氣球到飄的閑人都有了,這種拴著的熱氣球就更是不用多言,田師中會意,也沒什麼避諱的,只是為了防止過熱,直接匆匆卸了外甲,便也與王貴一起跟上,跳進了筐子。

 隨即,下方士卒在那個出了名的貝言貝指揮的指揮下,小心幫忙去掉配重、以鉸鏈放開繩索,卻只敢讓熱氣球又升了四五丈高,而且四面繩索也都與臺地四面的角樓、樹木捆縛妥當……儼然還是擔心出事,到時候一籃子摔沒了河北方面的四位大將,也將北伐氣運給泄了。

 不過,這個高度已經足夠了。

 畢竟,這種穩妥而闊綽的升高臺,本不是狹窄仄的木架子臺能比擬的,四人在籃中取出賜的水晶遠鏡,各自觀,周圍軍營、道路、河流、市集、樹木,清晰可見,尤其是大名城對面元城的布置,此時失去了高達四丈城墻的遮蔽,里布置幾乎一覽無余。

 甚至,他們可以遠鏡清晰的看到,元城的金軍正對著這邊升起的熱氣球指指點點,似乎也都習慣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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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這里必須要多說一句,使大名府得名的大名城如今并不是大名府首府,一水之隔的元城,才是如今大名府的首府,也就是所謂大宋傳統意義上的‘北京城’了。

 這種變化的緣由已經無可考了。

 但是,就田師中等人此時居高臨下觀的地理形勢來看,這種城市主的遷移似乎是理所當然的——河對岸的元城位于黃河北道分叉中間最狹窄的地區,東面直接挨著黃河岔道,西面距離另一條岔道也不過十來里,加上穿過西面河道在大名府這里折向北面的永濟渠,三條經過大名府的水道幾乎貫穿了整個河北地區。

 這使得此地在大宋之前那種疆域狀態下,天然為了河北地區的通集束點。

 相較而言,宋軍十余日前才占據的腳下這個大名城,因為只在元城東面守著一條水道,倒更像是對面某種功能的陪城了。

 甚至,大名城更東面十幾里的地方,挨著另一條黃河岔道,還有一個故城鎮,有人說,那才是一開始大名府本城所在。

 閑話提,田師中在筐中看了一陣子,忽然收起遠鏡,驚愕指向對面一地方:“那些是配重砲車?!”

 “是!”岳飛看都不看便知道對方是在指哪里。“二十架都是。南一戰都八年了,如何瞞得過去?對面不有配重砲車,還有熱氣球呢……”

 “如何沒見到?”田師中剛剛回過神來,詫異追問。

 “金人本就會做砲車,配重砲車一看便懂得原理了,可是熱氣球就不同了。”給熱氣球中間火爐加了一鏟子石炭的王貴失笑以對。“金人的熱氣球扎口不耐燒,我們來到大名城十來日,我們這里放,對面元城一開始也跟著放,前后放了三次,燒了兩次,似乎還剩一個,卻不舍的再放了,估計要留在攻城時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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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如此。”田師中點點頭,然后卻又恍然醒悟一般搖頭以對。“非是此意,我原本的意思是,這兩城只一河之隔,區區五六百歩,萬一他們換泥彈、或者涂了火藥、油料的木彈打來怎麼辦?王都統,你是如何敢讓兩位節度上這個籃子的?”

 “不會。”王貴趕又笑著解釋。“且不說他們有沒有那種木彈,田都統看清楚了,對面的砲位是死的,而且全都是對準河道的……再說了,這個熱氣球天天飛上去看對面城,早就看了,他們又不知道這熱氣球里是大人,難道還要專門造一個新砲車以作狙擊?”

 田師中怔了一怔,再拿起遠鏡仔細去看,果然如王貴所言,元城,靠東面港口的這片砲車陣地,本就是紋的,儼然是事先固定死的,估計早就對準了城外河道。

 不過,田師中看清楚以后,非但沒有放松下來,反而愈發嚴肅。因為在他看來,高景山這番布置才是正理所在……鎖住河道,防止張榮的水師從這里襲城,也防止張榮故技重施,靠占據河道引營前軍主力渡河……這才是戰略的布置,屬于絕對有用的布置。

 而且,固定砲位后,也可以解放人力,只用些許監管部隊監督民夫便可使用。

 反倒是將砲車對著這邊,指著能對有效程外的大名城打兩砲,指撞個大運,那才是個不著調的。

 “如何?”岳飛再度開口,似乎是在接著剛剛王貴言語一般。

 “難!”田師中喟然以對,卻不知為何,直接換了一個莫名的話題。“元帥……下先說一件事,前日雪后,在夏津縣東北一個喚做孫生鎮的地方,我部三千眾向北掃,遇到了金軍大隊,直接大敗了一場,損失過半……按照敗兵敘述,應該是金國萬戶王伯龍本部。算上之前王剛在聊城之敗,李寶水戰后冒失登陸,先勝后敗,咱們這邊雖有進展,卻已經敗了三陣了。”

 岳飛聞言微微皺眉,并沒有什麼多余表,只是頷首以對。

 倒是張榮,終于也停止了對河道周邊的觀察,一面小心收起遠鏡,一面忍不住當場詢問:“這個王伯龍我也早就聽說了名號,只知道是東路軍的萬戶……應該是個漢人嗎?什麼來歷?”

 “王伯龍雖是漢人,卻一直是塞外生長廝混。”岳飛見是張榮開口,這才稍作解釋,卻一張口便如數家珍,儼然爛于心。“金國開國第二年便將數萬眾降了阿骨打,立即就是世襲的猛安……不過,彼時降金的遼地賊徒多的是,漢人、契丹人、奚人、渤海人都有,倒也不算什麼……唯獨后來,金國一戰二十年,阿骨打都死了,這些子盜匪也早就稀里糊涂沒了下場,只有王伯龍,全程參與滅遼,得授萬戶、節度使,靖康中更是做了東路軍先鋒,自白河一路打到東京城,其部待遇、敢戰、悍勇皆與真無異,其人也穎而出了金軍支柱……這些年,他一直屯駐河間府一帶,又因為他常常親自披掛先登,所以號稱東路軍第一猛將,名號猶然在訛魯補之上。”

 張榮恍然,繼而也是一聲嘆氣:“若是這般人和兵馬,野地里敗了也是正常……而且河間可不就是正北面嘛……眼下局勢,正該田都統部屬在夏津北面撞上。”

 “兩位節度,下不是在討人。”田師中面依然不大好看。“勝敗兵家常事,敗了就敗了……關鍵是,王伯龍之前不南下,此時南下,豈不正與跟元帥之前通報的軍合上了?金軍儼然是下了大決斷,大舉出,準備四面來圍咱們這邊了。”

 “是啊。”岳飛扶著熱氣球那大的繩索認真相對。“黃河上游營騎軍前幾日有信使,說是隆德府金軍忽然出一支數千眾的騎軍鎖太行陘,懷州,儼然是擔心河東方向來援;哨騎最近也探知河對岸在大舉征發簽軍……據說是要征三十萬眾……這麼來看,再加上你們前日在夏津東北面撞上王伯龍,基本上便知道,金軍會大舉來攻,而且說不得會有十三四個萬戶!”

 饒是田師中早有預料,此時也不變。

 “這有什麼可絮叨的?”張榮倒是有些不耐煩。“之前好幾年,家跟朝廷那里不是弄了好些子什麼預案嗎?按照那些計算,十次里得有八次是這個結果……也確實是這個樣子……鵬舉你俺們來,是要定個應對方略,不是嚇唬人的。”

 “依著下說,應對方略也沒有什麼可議論的。”田師中搖頭不止。“之前武學和樞院種種方案討論,下也算盡知,如今金軍調度東西兩路合力而來,幾乎算是兵力兩倍于我,更兼騎兵重集,咱們野戰幾乎無力,只能尋一條防線,守過冬日大河枯水結冰的期限,再圖將來……”

 “不錯。”岳飛坦然以對。“野戰憑我們本打不贏,浪戰只會葬送大局……但怎麼防?在哪里防?這正是我今日喊田都統過來的緣由。”

 田師中這才稍微釋然,但繼而又顯得有些猶豫:“元帥,恕末將直言,想要在眼下維持局面,無外乎是要據城,而想要在守過冬日后有所為,還得據河……”

 “不錯。”

 “而河北這里,黃河分兩道五岔,自南向北來數,大名府正好居于第三、第四條岔中間……咱們相當于盡取東道兩岔,正位于第二、第三條岔之間……”

 “你們咋盡說廢話?”張榮愈發聽不下去。“只說結冰后到底怎麼守就是了唄。”

 “張都統,下的意思是,咱們現在于黃河東道、北道中間,分叉口正在這大名城周邊不過十來里寬,越往后卻口子就越大,尤其是過了夏津,更是陡然一闊,到了海邊便干脆是整個滄州,南北近三百里的口子了……這些日子,兩位在河道岔口這里進取,而我營右軍負責在下游收尾,兵力鋪展于數州之地,委實乏力……這一次兵敗孫生,就是明證……這第二、第三條岔道之間,地域著實太廣,若無援兵,我怕連夏津當面都守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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