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楚建武二年,三月二十七日,王笑在西安接了唐苙的投降。
楚朝正式收復了河南、陜西,以及大半個山西。
至此,唐中元從延三年殺造反為始,近二十年間轉戰四方建立的政權走向了滅亡。
……
“惟建武二年,三月庚寅,封唐苙為安定公,君公恢崇德度,深秉大正,降心回慮,不憚屈委質,以民全國為貴,豈不懿歟?嘉與公長饗顯祿,期公祗服天命,克廣德心,以終乃顯烈,永為社稷良輔……”
隨著這一封詔書被唐苙接過,封的典禮開始,而大瑞朝也就此落幕。
唐苙被封為安定公,唐節被封為武定侯。
這兩人的封爵,相比起原本瑞朝文武百的期盼,實在是不算高。這個基調定下之后,絕大多數人是到失的。
但唐苙與唐節卻沒了再去爭一爭的心思。
因為,漢中的一場小仗把唐節的驕傲都打沒了。這兩年來,他打王笑沒打過,打多爾袞沒打過,現在打李鴻基這樣一個小人竟也挫……
怎麼說呢,雖然當時是被激怒了,只帶了量的兵馬貿然輕進,但唐節實在無法忍自己敗在昔日的部將手中。
而王笑殺李鴻基就和殺一樣,稱其“不過是一場小小的叛”而已,隨軍的文書也只記了一筆“二月末,晉王破賊于漢中”,連名字都懶得給人家寫上……
唐節沒了心氣,雖然唐苙告訴他——“這都是王笑故意的,先寫信激怒你,利用你正面牽制李鴻基主力,他再一舉殲敵。一切都是王笑算計你的。”
那就算看明白這些,心氣沒了就沒心了。
“要是沒有老七,王笑殺我們與殺李鴻其、劉宗敏有何不同?”
兄弟二人也只好接了安定公、武寧侯的封號……
“呵,連個封地都沒有……”
另外,這場談判過程中,一個關系兩朝、至關重要的人也始終沒有面。
這人就是……小呆瓜。
作為原瑞朝七殿下與楚朝晉王的骨,他本該為一個樞紐,為文武百在新的朝堂上爭取勢力的名義。
但傳回來的消息說,這位小公子在被劉宗敏追殺的途中不慎摔傷了,需要在南養傷。
據說王笑因此大怒,曾私下里斥責唐苙沒能護住自己的兒子。
但王笑平時看起來卻是寬厚大度的樣子。
這既讓人惶恐,又讓人慶幸。
因此,整個和談的過程中十分順利……
倒有包括李柏帛在的數人看出來,這又是王笑的一招攻心計,但大勢已定,卻也不能再說什麼。
……
三月二十八日,王笑與唐芊芊在曲江畔的宅邸里舉行了一場宴席。
雖然沒明說,但這場宴席他們是當婚禮來補辦。
不論出于哪方面考慮,唐芊芊攜瑞朝歸降,名份上是低不了的。
為了晉王妃,與淳寧平起平坐。
向來自負,在最初心里其實是不愿與人分王笑正妻的名份,一直以來留在瑞朝其實也有想過往后要淳寧一頭。
但終究還是了這樣不贏又不輸的局面。
好在經歷了這麼多之后,心里那點兒執念也消散了,上次到濟南,也找到了與淳寧相的方式。
知道至往后能和王笑長相廝守,至還是最懂他的。
宴席到最后,王笑與唐芊芊向賓客共敬了一杯酒,在一聲聲“舉案齊眉”的恭祝詞中完了這繁瑣的儀式。
這次沒有挑蓋頭。
夫妻倆也沒有穿禮服,不過是比往常隆重幾分。
回了屋里,唐芊芊坐在梳妝臺前摘首飾,王笑見這大人如今了自己名正言順的妻子,又手摟著的腰。
“你以前就最漂亮,怎麼還能越來越漂亮?”
王笑雖是晉王之尊,其實也說不出多有水準的話來。
幸好他長得俊,不顯得油膩。
唐芊芊由他摟著,道:“你以前就怠惰,怎還是這般怠惰模樣?快去把裳換了洗漱。”
王笑懶得去,隨口應道:“以前天天調戲我,如今了你丈夫了,慣會支使我。”
“知道花枝怎麼說我們嗎?”唐芊芊道:“說‘你們兩個就這樣當爹娘的?孩子丟在外面苦,自個天天窩在屋里樂’,你還不肯反省。”
“說什麼也沒用,我是不會讓兒子再給們帶的。”
唐芊芊讓人打了水進來,擰了面巾給王笑臉。
知道王笑把兒子送到新野去了,新野那邊有王珍在,還有兩個孫知新與胡敬事的書生在那邊又建了個什麼社。
那地方如今必然是沒有濟南、西安過得舒服,換作別的母親大概要不依不饒王笑把兒子送回來。
當卻明白王笑的心思,對此并不說什麼。
但自己的夫君該教訓還得教訓,白了王笑一眼,嗔道:“你帶就好嗎?什麼又辣又麻的東西都喂。”
“花莧菜的辣算什麼辣,回頭整點辣椒,才真的辣。沒有油潑辣子的川蜀之地能川蜀之地嗎?”
王笑握了握唐芊芊的手,自己洗漱了,道:“這兩年忙,讓我大哥他們先帶孩子帶兩年,回頭我自己帶……嗯,我大哥教育人還是不錯的,他以前在學堂當先生你知道吧……”
“總之圓圓姐很生氣,下次見了又得數落我們一頓……”
夫妻倆說了些家常閑話,王笑洗漱過后,拉著唐芊芊在桌案前坐下來。
這次他來西安,唐芊芊特意又讓人打造了一把新椅子。
這椅子容得下他們兩人一起半躺著,一邊理公文一邊膩歪十分方便……
“我爹這人也真是搞笑,你知道他問我‘兒媳婦這宅子真不錯,房契可齊全?’”
唐芊芊笑了笑,道:“房契是沒有的,這里本是秦王一系的別院。爹想知道這宅子是誰的,也可以說是他另一個兒媳婦周眉的。”
“哈。”
王笑拿起一份名單,適時停止了這個話題。
唐芊芊道:“爹既然喜歡這宅子,你就給他留下吧?”
“我們不是來圈地的。”王笑道:“帳上沒有銀子,等以后回了濟南,回了京城,這些豪宅大院,該發賣的就發賣,包括瑞朝原本封賞的那些王公勛貴。”
他把唐芊芊抱在上,嘆道:“你看你們這架構,短短幾年,功臣勛戚的數量比濟南都多,個個坐擁良田宅,把關中劃分了一個干干凈凈……”
“爹當年攻下西安,第一件事就是大封功臣,之后登基稱帝,攻占京城,又封賞了一遍。等我與大哥再想整治,已經尾大不掉了。”
“所以啊,要洗清,我們該先從自己做起。”
王笑拿起筆,在名單上劃過一個名字。
“麻四喜……文不、武不就,不過是五年前在戰場上救過你父王,封了個伯爵……真是……”
他搖了搖頭,接著又劃了一個名字。
唐芊芊笑了笑,道:“你干脆把要留下任用的挑出來,這樣一個個劃要劃的什麼時候?”
“唔,也是,一百個也挑不出二十個……”
“剩下的八十個你打算什麼做?”
“分而化之。”王笑道:“有些人培養磨礪一下還是能用的,有些也可以放回鄉當個小富家翁,但要大富大貴就難了,我不養閑人。”
“有人不滿怎麼辦?這些人可都是造過反、見過的。”
“殺掉咯。”王笑滿不在乎道,“我不是唐苙,或者說用他那一套辦法的話,給我十年我也難以把陜西治理好。”
唐芊芊仰著頭,倚在王笑肩上,把子一團,有些犯懶。
這兩年很努力想要把陜西治理好,每每覺得力不從心,如今王笑一來,卻是從上就把一切推翻重新梳理。
知道,治下這塊地方與山東連一片之后,貫徹新政,互商貿,很快就不再像原來那樣貧脊。
過程想必不會簡單,總有被了利益而反對新政的人,但大勢浩浩襲卷而來,該是沒人能阻擋了。
“老大和老三,你打算怎麼安排?”
王笑道:“大哥眼下有些灰心,以他的份,暫時是不好做什麼的,歇上一年兩年吧,等京城收復了,他也就可以出來任事了,他的才干,分管一部衙門還是綽綽有余的。”
“嗯。”
王笑又道:“老三打仗很厲害,賦閑就太可惜了,但他那套打法實在不適合這邊,先送到講武堂學習半年吧,也練練槍法……之后統領一軍也可以,但不能再帶他以前那些兵了,打散了重新整編。”
王笑了額頭,到在西安要忙的事還有很多。
“你讓唐老三去講武堂學習?”唐芊芊苦笑了一下,倒也沒說什麼,又與王笑商量起陜西、山西各個州府的任人選。
本以為歸順之后會一切照舊,但看王笑的意思是要徹底貫徹新政。那不地方就要重新選派員,事就麻煩起來。
看樣子,夫妻二人得要在關中多呆上一段時日。
卻也喜歡這樣,王笑只陪著……
“目前確定的只有漢中,我打算讓史工鎮守此,這人能文能武,本來鎮守西安是個不錯的人選,但張獻忠也不能不防……我本覺得李帛柏可以留守西安,他了解關中況,只是對新政并不悉,另外也怕是鎮不住史工。”
“簡單,把你二哥王珠調到陜西任布政使。”
“唔,倒也可以,我先磨礪李柏帛一陣子,等我離開了再把二哥調過來。”
“嗯?你現在可了不起了,不就磨礪人,男人你就磨礪……要是人,你就‘磨’……”
“不想聊正事了……”
~~
“突突突。”蒸汽響個不停。
這是安在船艙底部一臺碩大的機。
原理倒也簡單,王笑幾年前就把圖紙畫出來了,無非是水蒸汽推活塞,活塞推閥,再帶飛。
難的是制作過程。
但其實也沒有比制作火炮難多,去年也做出來了,如今已安在北楚水師的戰艦上。
“這玩意轉的……有兩個人的力氣那麼大嗎?”
“怕是差不多。”
“那你說晉王做這玩意干啥?有這工夫,多雇兩個人不就行了?”
“不對,人要休息,這玩意可是日夜不停地轉,可比得上四個人咧。”
“俺們大楚水師,差這四個人嗎?”
“……”
煤鏟在鍋爐下燒著,船艙里悶熱不已,飛上裝了個漿,緩緩轉。
但大船的行進,依靠的其實還是另外的數十名船工劃漿,以及掛滿帆的風力。
月下,巨大的戰艦破開風浪,向鹿耳門港。
在它后面的寬闊海面上,一艘又一艘的大船過海浪,匯聚一支強大的艦隊……
黑夜過去,太在前方的海面上緩緩升起。
這是建武二年,四月初一。
大海之水,朝生為,夕生為汐……
四月初一,鹿耳門港水大漲,楚軍戰艦順著水沖向港灣。
“轟!”
炮響聲打破了這個清晨的安靜,北楚與荷蘭民者的戰爭突然打響……
~~
去年揆一率艦隊襲登州,在登州海域與賀琬火過一次。
揆一敗退之后,派船向達維亞總督報告了此事,認為北楚的商隊嚴重影響了荷蘭在亞洲的利益,請求派兵支援。
今年三月,達維亞總督派遣的艦隊抵達琉球,艦隊司令名范德蘭。
范德蘭認為,要維持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利益、彌補損失,當攻打澳門。
揆一告訴范德蘭,那是南楚的領地,而目前荷蘭東印度公司面對的敵人是北楚……
范德蘭不知道什麼南楚北楚的有什麼區別,雙方發了激烈的爭吵。
等到三月中旬,北楚艦隊抵達澎湖群島,揆一與范德蘭大吃一驚,停止了要不要打澳門的議題,連忙布置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