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請字的時候，丘聚明顯加重了音調。

　“好個閹賊，蠱天子，威脅朝廷重臣，你與劉瑾何異！”

　宋靖當即指著丘聚破口大罵。

　看到這一幕，李東輕嘆一聲，沖著宋靖拱了拱手道：“老大人，既然陛下疲了，那麼我等便先回了吧，等來日再見陛下。”

　人生七十古來稀，到了宋靖這般年紀，歷經數朝，門生故舊之多，不知凡幾，又貴為左都史，還真的是百無忌，沒人敢招惹。

　宋靖看了李東、楊廷和幾人一眼，猛地一甩袖道：“陛下若不殺李桓，老夫絕不罷休。我都察院上上下下也絕不會坐視李桓這等賊蒙蔽君上。”

　丘聚送走了李東一行人，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而這會兒幾道影走了過來，為首的不是權傾朝野的劉瑾又是何人。

　見到劉瑾的時候，丘聚臉上出幾分笑容道：“劉總管這是得了信了嗎？”

　劉瑾輕笑道：“是啊，咱家方才可是躲在一旁，看了一場好戲呢。”

　只聽劉瑾這話就知道，劉瑾顯然早已經來了，只不過是沒有現罷了，丘聚聞言眉頭一挑道：“劉總管就不怕陛下扛不住這些人的力！”

　劉瑾咯咯笑道：“別的事我還真擔心，可是此事涉及李桓，陛下又豈會退讓！”

　說著劉瑾笑著道：“走吧，陪咱家去見陛下，這事可還沒完呢！”

　就如劉瑾所說的那般，傻子都知道，這件事肯定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果不其然，隨著宋靖、喬平、六科員覲見天子彈劾李桓無功而返，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六部、五寺、諸司、五軍都督府、二十四監乃至各個衙門。

　都察院、大理寺、六科給事中的反應尤為激烈。

　這些本就是大明的監察、司法機構，本又掌握著大明的言道，可以說是文之中最為頭鐵，最為難纏的一部分人。

　李桓在福建殺的人頭滾滾，如果只是殺平民百姓的話，他們反應絕對不會這麼激烈，可是數十名高，上百學子死于李桓刀下，這就一下子到了他們的逆鱗了。

　如果說先前李桓在京師以近乎辱的方式捉拿羅文祥等人只是讓他們到惱火的話，那麼如今李桓在福建的做為，可是讓這些言恨不得將李桓給生吞活剝了。

　一時之間群洶洶，數十上百的員開始互相游走商議起來，其中最為活躍的便是都察院、六科給事中的言。

　錦衛衙門

　如今的錦衛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為錦衛指揮使的石文義差不多就相當于是一個擺設，什麼時候李桓需要上位了，那麼石文義就可以功退了。

　所以在錦衛之中，但凡是有點心思的都在想方設法的去抱李桓的大，以至于石文義這邊明顯門庭冷落了不。

　對于衙門里的這些事，石文義倒也想得開，渾然不放在心上，再說了，他就算是生氣也沒用啊，總不能因為別人去結李桓，他就要給對方看吧，那不是明擺著得罪李桓，給自己找麻煩嗎。

　這一日，手下的心腹百戶一溜小跑的跑了過來，見了石文義便道：“大人，壞事了，壞事了啊。”

　石文義瞥了對方一眼道：“好好說話。”

　反正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這錦衛衙門有李桓呢，便是出了事，也找不到他頭上不是。

　那百戶氣吁吁道：“大人，六科、都察院的那些人都瘋了，他們聚集了一群員，去堵豹房的大門了。”

　正悠閑的喝茶的石文義聞言噗的一下直接將一口茶水給噴了出來，臉上滿是愕然之，傻傻的看著那百戶道：“那他們肯定是瘋了，前兩年叩宮大案，那麼多人掉了帽子乃至送了命，這才多久啊，他們又玩這一出，真是不怕死啊。”

　說著石文義猛然之間坐了起來，盯著那百戶道：“不對，他們閑著沒事得了失心瘋啊，為什麼要去堵豹房的大門？”

　說著石文義自己嘀咕道：“難道說是因為陛下流連豹房，久不回宮，他們這是想要請陛下移駕回宮？”

　見自家大人在那里胡猜測，百戶忙道：“因為李桓大人啊，聽說李大人在福州城，殺了數十名高，數百負功名的士子，抄家滅族，只殺的人頭滾滾……”

　“咕嚕！”

　石文義聞言不咽了口水臉上滿是駭然之，顯然也是被這消息給嚇壞了。

　一次殺數十員，連讀書人都殺了那麼多，這意味著什麼，石文義又如何不知，這下事可是捅破了天了啊。

　悚然而驚，石文義直接跳了起來道：“快，背馬，本要去求見陛下。”

　錦衛的消息還是非常的及時的，等到石文義縱馬帶著一隊錦衛出現在豹房之外的時候，六科、都察院的言們還沒有出現。

　不過石文義卻是遇到了聞訊帶著東廠的人趕過來的馬永。

　馬永見到石文義先是一愣，接著反應過來道：“石大人這是得到了消息趕來護駕？”

　石文義微微一笑道：“六科、都察院的那些人都瘋了，咱們為臣子，總不能讓他們驚擾了陛下不是！”

　馬永笑了笑道：“要不要同咱家一起去見陛下。”

　石文義忙笑道：“如此有勞廠公了。”

　當朱厚照見到石文義還有馬永二人的時候不眉頭一挑道：“咦，你們二人怎麼一起來見朕，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能讓東廠與錦衛的一把手齊齊趕來，顯然是發生了大事。

　馬永笑了笑道：“還是讓石大人說吧。”

　石文義沖著馬永點了點頭，然后向著朱厚照道：“回陛下，錦衛的人發現都察院、六科給事中員正在到串聯，他們要求見陛下，懇請陛下嚴懲李桓李大人。”

　說著石文義的觀察著朱厚照的神反應。

　朱厚照聞言角微微一翹，冷哼一聲道：“他們這是想要故技重施，意圖宮啊，只可惜朕不吃他們這一套！”

　一旁的劉瑾聞言則是笑道：“陛下，這些言可都厲害著呢，老奴幾次推行新政都被他們聯合朝中百瘋狂彈劾，以至于難以實施。”

　言的瘋狂劉瑾那是最深，甚至在朝會之上，都有言敢指著他這位司禮監總管破口大罵。

　哪怕是劉瑾事后想方設法的弄死對方，可是在朝堂之上，當著文武百，就算是被罵個狗淋頭，他劉瑾也只能忍著。

　劉瑾一黨的許多政策一出，首先跳出來反對的就是這些言，因為這些言而不得施行的政策不知有多。

　可以說言就是文集團的一柄鋒利的長劍，在對抗宦集團，針對天子，限制皇權上面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朱厚照為天子，自然清楚言對于一個王朝的重要，沒有這些頭鐵的言監察朝堂外，這些文武員那還不像是了韁繩的野馬一般肆意妄為啊。

　所以說哪怕是歷朝歷代的天子都對言不喜，卻也沒人敢不設置言，甚至給予對方足夠的監察權乃至言論自由，為的就是讓百有所畏懼。

　本來置設言是為了監督、約束百的，只是隨著言的影響力越來越強，就連天子都要言監察約束，稍有不對便會招來言的瘋狂勸諫。

　做為一個到良好的皇家教育的天子，朱厚照自然不會因噎廢食，言彈劾就讓他們彈劾，勸諫就讓他們勸諫，大不了自己就當聽不到，看不到，躲在這豹房之中，自一統。

　看了劉瑾一眼，朱厚照輕笑道：“劉大伴這幾年彈劾你的奏章怕是幾間屋子都裝不下，聽說你在朝堂之上被這些人給罵慘了。”

　劉瑾尷尬一笑道：“那是老奴心開闊，不同他們一般見識。”

　朱厚照微微一笑道：“他們來就讓他們來，朕還能怕了他們不？”

　劉瑾笑道：“可是這些人一個個都不怕死，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到時候陛下只怕是……”

　朱厚照皺了皺眉頭，冷哼一聲道：“那就看看他們到底能怎麼樣。”

　黑的一片，都察院、六科給事中加起來大大小小員足有上百人之多，此刻正奔著豹房而來。

　不人見狀看一愣一愣，上次見到這一幕的時候，那還是幾年前，當時那是為了彈劾李桓，百叩宮，就是不知道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不過很快，眾人便得到了消息，這次鬧出這麼大的靜，依然還是因為李桓。

　只是當眾人得知李桓在福建殺人殺的人頭滾滾的時候，也是一個個的傻眼了，這位在京城殺人殺了那麼多，本以為安生了兩年，變了呢，誰曾想這一離京，竟然直接將天都給捅破了。

　許多人頓時吃瓜之魂熊熊燃燒，遠遠的跟著六科、都察院等員來到了豹房之前。

　豹房前的小侍差點哭出來，他們實在是太難了，這麼多的員看上去一個個兇神惡煞一般，難道他們也要被打死不？

　好在錦衛、東廠番子守在豹房周圍，將大門給護住。

　為首的正是左右都史，宋靖、喬平以及六科給事中，陳炎、司徒空等。

　一名錦衛小旗看著黑的人群不面有些慘白，上前喝道：“爾等意何為，此乃天子圣駕之所，敢上前者……”

　宋靖一手握著拐杖，當即喝道：“好大的狗膽，看清楚老夫是誰，我乃左都史宋靖是也，你敢攔我？”

　錦衛小旗氣勢一下被了下去，他不過是一個小小旗而已，可是對方那可是九卿之一，朝廷重臣，便是面見天子，也敢當面唾罵的主。

　宋靖見那小旗的氣勢被了下去，冷喝一聲道：“閃開，我等要在此求見陛下，懇請陛下旨緝拿李桓，嚴懲不待，若是不然，我等便長跪不起！”

　說著宋靖等員齊齊跪倒在那里，一個個面容冷肅。

　“好！”

　遠瞧熱鬧的人群當中有人見到這般熱的景不忍不住大聲好。

　其余人見狀也是跟著好不已。

　怎麼看這些員都是仗義執言，為民請命的好啊，不是好的話，又怎麼敢在這里迫天子，嚴懲天子邊的佞小人呢。

　四周看熱鬧的人群的好聲給了這些員以無盡的底氣，讓他們越發的堅定心中想法。

　他們這是為民請命，看看這些百姓對他們是何等的支持，這不是為民請命又是什麼。

　料想未來史書之上必然會對他們今日之舉，大書特書，而他們也將在史書之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豹房之中

　朱厚照看著匆匆而來的小侍道：“怎麼樣，那些人在干什麼？”

　小侍慌慌張張道：“回陛下，以左右都史，六科都給事中宋靖、喬平、司徒空、陳炎等人為首，上百言齊齊跪在豹房之外，誓言若是陛下不嚴懲李桓大人，他們便要長跪不起。”

　朱厚照這會兒正臨摹著一份字帖，聞言手中筆尖微微一頓，登時一滴墨滴落，沾染了那上好的宣紙。

　皺了皺眉頭，朱厚照冷冷的道：“那就讓他們跪著，朕倒是要看看，他們能夠跪到幾時。”

　劉瑾在一旁侍奉著，見到那一張宣紙被墨染上，連忙幫朱厚照換了一張新的宣紙從旁道：“陛下，這些言心思何其毒也，老奴方才聽人說，這會兒外面圍了許多的京師百姓，似乎都在為他們好呢。”

　朱厚照輕笑道：“百姓無知，了他們蒙蔽罷了，不用理會就是。”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時至中午，烈日照耀下，就算是知了也不了這炙熱，鳴聲都顯得有氣無力，更何況是在這豹房前的小廣場之前。

　這些跪在地上的員一個個忍著炙烤，許多員只覺得渾酸痛，炙熱難忍，看著那些躲在蔭涼為他們好鼓勁的百姓，頓神一震。

　宋靖手握拐杖，努力的穩住形，看著那關閉的大門大聲道：“陛下啊，臣等忠心耿耿，可昭日月，先皇啊，您睜開眼看一看吧，陛下寵信佞臣，臣等有負先皇所托……”

　這話也只有這位老史才敢說了，換做旁人，還真的沒有那個資格，沒那個膽量。

　負責監督這些員的馬永聞言不由面一變，冷冷的看了宋靖等人一眼，轉而去。

　馬永的舉自然是瞞不過宋靖等人。宋靖看著馬永離去，輕哼一聲。

　豹房之中，朱厚照吃著冰鎮的西瓜，看了馬永一眼道：“馬大伴此來，莫非是告訴朕他們退去了不？”

　馬永搖了搖頭道：“陛下，那宋靖口出狂言，意指陛下。”

　朱厚照聞言饒有興趣的道：“哦，宋靖啊，那可是連父皇見了都頭痛不已的老頑固了，說來聽聽，他不會是罵了朕吧。”

　馬永當即將宋靖的一番話告知朱厚照，朱厚照聞言眉頭一皺，只覺得手中的冰鎮西瓜也不甜了，當即冷哼一聲道：“他這是說朕乃是昏君了！”

　一旁的劉瑾尖聲道：“陛下，依老奴之間，陛下對他們就是太過仁慈了，以為陛下好欺，不若陛下下旨，命他們各自散去，若是不然，以仗刑！”

　朱厚照聞言看了劉瑾一眼道：“那就按劉大伴所說的去辦，不奉旨離去者，皆以仗刑，杖三十，以儆效尤！”

　劉瑾聞言忙道：“老奴領旨！”

　低下頭去的時候，劉瑾眼中閃過一道芒，角的出幾分冷笑。

　吱呀一聲，大門開啟，跪在那里的一眾員聞聲去，本以為是天子憐惜他們，前來見他們。

　不曾想走出來的竟然是劉瑾。

　看到劉瑾的時候，宋靖登時怒目圓睜沖著劉瑾怒罵道：“劉瑾，你這閹賊，陛下何在，請陛下來見我等！”

　劉瑾打量著宋靖等人，角出幾分冷笑，沖著豹房方向拱了拱手道：“陛下有旨，命爾等速速離去，若然有違背陛下圣意者，以杖責，杖三十！”

　一眾員聞知皆是為之變，不過很快便神堅毅的看向劉瑾，喬平更是哈哈大笑道：“好，好，既然如此，今日我等便讓陛下知曉我等之忠貞，不就是杖責嗎，來吧！”

　“哈哈哈，來吧！”

　“名只在今日！”

　“久歷場無人識，一朝杖責天下知，哈哈哈，何其幸哉！”

　劉瑾面極為難看的盯著宋靖等人道：“爾等還不退去嗎，陛下仁慈，給爾等機會，否則的話……”

　宋靖盯著劉瑾道：“閹賊，有膽量你就將老夫打死在這里！”

　被宋靖給盯著的劉瑾不面微微一變，目掃過四周一副慷慨激昂模樣的言，這些員看著他的目就像是看著一個小丑一般。

　登時劉瑾氣急敗壞的尖聲道：“來人，施刑，杖責，給咱家杖責！”

　四周的錦衛、東廠番子聞言立刻上前來，很快杖責所需的東西便齊備了，一個個如狼似虎的錦衛校尉、東廠番子上前將一名名的員拖上條凳。

　劉瑾目冷的看著宋靖以及罵他最狠的幾名言，角出一冷笑沖著邊一名東廠番子低語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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