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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們，加把勁，把事辦完了，指揮使大人賞錢請咱們喝花酒啊！」肆無忌憚的喊聲中，群結隊的五城兵馬司士兵推著一輛又一輛的裝滿人頭的板車，笑嘻嘻的衝進侯恂府大院，把板車上的人頭傾倒在地，逐漸在侯恂府後院前院堆起小山，嗆人的石灰味道瀰漫數條街道，街道上看熱鬧的京城軍民百姓和文武員也越來越多，人山人海，笑聲罵聲和驚聲不絕於耳。

隨著人頭山越來越高，幾乎與侯府大堂的房梁齊平，開始還上躥下跳阻攔士兵傾倒人頭的侯恂也不了，也不嚷了，而是張大爺面前，指著張大爺的鼻子全抖著吼道：「張好古，你狠！我記住你了，記住你了，今天的事，我一定要參你！參……。」侯恂的話還沒完，張大爺已經狠狠一拳揍在他鼻子上，打得侯恂滿臉開花，口鼻出，張大爺又是一腳踹在侯恂小腹上，把侯恂踹出半丈多遠，一屁坐在一堆人頭上。

「張好古，你敢打我？我是朝廷命，你竟然敢打我？」侯恂捂著流的鼻子殺豬一樣慘起來。張大爺則冷冷的說道：「你是朝廷命，我也是朝廷命，你是文，我也是文——大明有史來文打架的事還了，我為什麼就不能打你？又犯了那條王法？」——張大爺這話雖然有些強詞奪理，但也不是毫無道理，大明員在金鑾殿上打架，打死人的事都發生過好幾起，倒也不算什麼過不去的大罪。

「張大人，請你冷靜……。」陳新甲著頭皮上前，想要勸說張大爺收手。不曾想張大爺把三角眼一鼓，喝道：「閉，再羅嗦一句，我連你也打！」手無縛之力之力的陳新甲全一，趕又把腦袋回去。那邊曹於汴則壯著膽子說道：「張探花，我們也知道侯大人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可是他是史，有資格風聞言事，也有資格調查你究竟有沒有殺良冒功，你何必把事弄得這麼大？」

「我這不是讓他查了嗎？」張大爺的打斷曹於汴，又指著那堆小山一般的人頭冷哼道：「為了配合你們史調查我有沒有殺良冒功，我把人頭全部送來這裡。讓侯大人一顆顆一的看過清楚，曹大人你如果有興趣，我也可以請五城兵馬司的弟兄把人頭送到你的家裡，讓你一顆顆的檢查仔細。沒事，我不急著向朝廷請功。」

「不，不了。」曹於汴嚇了一跳趕拒絕，他可不想讓張大爺又把這十幾萬顆人頭堆到他家裡去。這時候，曹於汴忽然發現工部主事徐爾一也到了現場，正站在人群里看熱鬧，陳新甲忙過去進人群，向徐爾一鞠躬行禮說道：「徐大人，你和張大人的岳父熊廷弼大人是好友，張臺肯定買你的面子，請你出面替侯大人求幾句如何？」

「別找我。」徐爾一一口拒絕，又憤怒指責道：「看看你們做這些爛事，張好古是那種殺良冒功的人嗎？你們能做出這樣的事，就不許張好古發發火？我為什麼要替你們去屁？」

「可，可是。」陳新甲還想懇求。徐爾一則冷冷的說道：「陳大人，我勸你一句，這事你牽涉得不深，該頭就頭了，別再臉出去給張好古打了！哼，竟然派人混進屠奴軍營地刺探軍，張好古沒有乘機栽贓你們一個盜竊軍機，就已經夠忍讓了。」陳新甲苦笑，再不敢開口懇求徐爾一，也不敢再走回堆滿人頭的院子中間。

也不是沒有敢出面說的，至鄒元標之子鄒德淇聞訊趕到現場后，仗著已經過世的老爸鄒元標給張大爺祖父寫了一張墓志銘的，就上前替侯恂求道：「張臺，得饒人且饒人，侯大人做得不對，你上表參他就是了，我也可以上表替你參他，可是你把這麼多人頭堆到侯大人家裡，這未免太過了。」另外一個匆匆趕到現場的朱純臣也勸道：「張大人，給侯恂一點教訓就是了，上次我參他搖軍心，皇上已經把他降了兩級，你也算出了一口惡氣了，算了吧！再這麼鬧下去，對你也不好。」

「朱國公，鄒年兄，我算了容易，可我怎麼向弟兄們代？」張大爺怒氣沖沖的說道：「為了征討科爾沁韃靼，我的弟兄二十七天殺進草原兩千多里，趴在馬背上睡覺，躲在馬肚子底下過夜，捧著草料喂馬，把腦袋栓在腰帶上殺敵！吃的是來不及烹煮的帶牛羊，沒有一點鹽的生煮馬，喝的是現出來的馬，甚至戰馬拉出來的馬尿，多弟兄因為飲食太差，患上了盲眼，上吐下泄拉肚子？多弟兄是帶著傷衝進敵營，和韃靼浴戰？可這個姓侯的躲在後方吃香的喝辣的，摟著十二三歲的小婆娘睡的，等仗打完了又跳出來污衊我的弟兄們殺良冒功，偽報戰功！我今天如果不替弟兄們討回這個公道，替弟兄們討回一個清白，我怎麼對得起那些和我一起出生死的弟兄？又有什麼資格命令他們去西討賊，東征建奴？」

朱純臣和鄒德淇一起啞口無言，那邊匆匆趕來的劉若宰和余煌則然大怒，一起嚷道：「張兄弟，你等著，我們馬上上奏章彈劾侯恂，替你把這個公道討回來！也替浴戰的屠奴軍將士，把這個公道討回來！皇上和九千歲要是不準，我們就帶著大理寺和翰林院的言史到午門跪奏，不把侯恂這個臣賊子扳倒，誓不罷休！」說著，劉若宰和余煌還真找來筆墨，當場書寫彈劾侯恂的奏章。

人頭越堆越高，越堆越高，那邊看熱鬧的百姓也越來越多，把侯恂府附近的幾條街道得是水泄不通，說什麼的都有，但大部分京城百姓都對侯恂破口大罵，譴責侯恂無事生非，橫加污衊保衛了京畿百姓安全的屠奴軍將士。京城裡大小衙門的主事員和六部堂都先後到場，不過包括張大爺的座師吏部尚書張瑞圖和侯恂好友戶部尚書馮銓在，都是沉默不語，不敢出面勸阻張大爺，只是暗暗派出人手進宮，去向唯一能制住張大爺的魏忠賢稟報，可是信使派出去了十七八個，魏忠賢卻死活不見面，就象還不知道這件事一樣。

終於，當最後一車人頭倒進侯府院子里時，侯恂宅院之中也已經堆起一座四丈多高的人頭山。張大爺先滿意的點點頭，這才向被僕人攙著的侯恂獰笑道：「侯大人，我們屠奴軍斬獲的人頭全在這裡了，你一顆一顆的慢慢檢查吧，人頭的頭髮、耳朵和鬍子，一定要全部檢查到，看看我的弟兄到底有沒有殺良冒功。沒事，你慢慢查，我不急。」

侯恂著氣，一雙金魚眼幾乎要瞪出眼眶，全抖著象在打擺子一樣，侯恂想撲上來和張大爺拚命，可是肯定打不過，侯恂又想馬上上表，彈劾張大爺一個持功驕狂的罪名，可是侯恂又非常清楚，以張大爺背後的靠山，自己就是上一百道奏章，也休想傷到張大爺一毫。忽然間，侯恂又開始恨上了自己的得意門生，喜峰口大捷自己被降兩級之後，本來自己只要夾著尾做人，別再去招惹張大爺，張大爺未必會對自己趕盡殺絕，可就是因為聽信得意門生的以己度人之見，認為張大爺的變態戰績是偽報，侯恂才又招惹上了這個瘟神，把自己到了如今的尷尬境地。

「小猴崽子，鬧騰夠了沒有？」這時，魏忠賢那悉的公鴨嗓子聲音終於傳來，說話間，魏忠賢領著一隊錦衛和一個張大爺從未見過的中年男子，背著手走進了堆滿了人頭的侯恂府。先看看堆起四丈多高的恐怖人頭山，魏忠賢這才向張大爺笑罵道：「猴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侯大人又怎麼招惹到你了？鬧出這麼大的靜？」

「親爹，我……。」張大爺張就想告狀。魏忠賢卻揮揮手，示意張大爺不要說話，又轉向侯恂笑瞇瞇的說道：「侯大人，你也太過份了，咱家這個小猴崽子剛剛出生死回來，你就在背後給他下絆子，說咱家這個小猴崽子是殺良冒功。皇上的意思，本來是讓你親自到兵部去檢查小猴崽子上的人頭，免得其他的將領員說朝廷一味包庇這個小猴崽子。既然小猴崽子已經把人頭都送到你這裡來了，那就省事了，你一個一個人頭的檢查吧，看看咱家這個小猴崽子到底有沒有殺良冒功——如果沒有的話，侯大人你順便把這些人頭送到兵部去，讓兵部給咱家這個小猴崽子統計戰功。」

「什麼？讓我把人頭送到兵部去？」侯恂鼻子差點沒氣歪了，張大爺把人頭送來噁心自己就算了，末了還要自己把人頭送到兵部去——欺負人也不是這麼一個欺負法吧？魏忠賢笑著點頭，答道：「不錯，就辛苦侯大人一下了。還有啊，這事從開始到現在，短短兩個時辰里，已經有九十多道奏章送進了閣，彈劾侯大人刺探軍機，污衊為了大明拋頭顱灑熱的屠奴軍將士，搖軍心士氣，皇上讓咱家問問你，你是自己上表請罪請辭呢？還是把你給三法司治罪？」

沒有人說話，但所有人都在心裡明白，皇帝既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其中肯定不了魏忠賢的挑唆慫恿——本來這件事中，侯恂確實有錯，但張大爺的過錯也不小，但魏忠賢只收拾侯恂卻包庇張大爺，倒也把張大爺偏袒到了十足。那邊侯恂則然大怒，跳起來道：「要我上表請罪請辭？那張好古呢，他把這麼多人頭堆到我家，砸了我家的院牆還打了我家的人，怎麼就不讓他請辭請罪？」

「給臉不要臉！」魏忠賢獰笑一聲，向旁邊的那個陌生中年人一努，那三十多歲的中年人會意，馬上捧出一道聖旨喝道：「有聖旨，都察院史侯恂跪接！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都察院史侯恂舉止荒唐，污衊大明功臣於先，中傷有功將士於後，且有盜竊軍機嫌疑，居心叵測，著即將侯恂全家發配貴州充軍，所有家產，一律抄沒國庫充公，以正國法！欽此！」

「全家發配貴州充軍，全部家產查沒？」魏忠賢下手如此之重，張大爺也有些吃驚。旁邊看熱鬧的文武百也都個個臉上變，看到張大爺上目中也多了不敬畏。魏忠賢則冷哼一聲，向張大爺招手說道：「小猴崽子，走吧，這裡的事給別人去辦，咱家還有事和你商量。」張大爺這才回過神來，趕安排了吳六奇和吳三桂等人出城回營，這才跟著魏忠賢和那中年男子走出人群，揚長而去。

很是出乎張大爺的意料，上轎的時候，魏忠賢不僅把張大爺進了自己的大轎，還把那個張大爺從未見過的中年人也進了大轎，和張大爺分別坐在魏忠賢兩側。看到張大爺那驚訝的神，魏忠賢笑道：「小猴崽子，很奇怪吧，咱家這頂轎子，文武百裡面只有你一個人坐過，現在又多了一個人，知道他是誰不？」

「孩兒不知道。」張大爺老實搖頭。那相貌頗為英俊的中年男子溫和一笑，著一口貴州口音自我介紹道：「張探花，下馬士英，竊居大同知府一職，久仰探花郎大名，只恨無緣得見，今日得見探花郎尊容，果然相貌堂堂，敢做敢當，下今生無憾矣。」

「馬士英？你是馬士英！」張大爺吃驚得都在轎子里站了起來。馬士英也沒想到張大爺反應這麼激烈，忙笑著答道：「不錯，下正是馬士英，莫非探花郎也聽說過下的名字？」可是接下來，張大爺的作卻又讓馬士英和魏忠賢和大吃一驚——素來以目中無人著稱的張大爺竟然向馬士英單膝跪下，抱拳行禮！嚇得馬士英也是站了起來向張大爺單膝跪下還禮，驚訝說道：「探花郎，你是巡，我只是一個知府，尊卑有別，下怎麼敢當你的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