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軒哈哈大笑：“這纔是你的真實臉嗎？方纔那惺惺作態的，還真是作嘔！”

“你……”龍天若似是終被激怒了，發瘋一般咆哮怒罵，沈千尋的心卻一個勁往下沉，龍熙帝導演的這齣戲碼，實在太過殘忍，垂下眼斂，不忍再看下去。

然而，不管想不想看，也不管演戲的人想不想演，只要龍熙帝的鑼鼓敲響，他們只得往下繼續。

暴怒之中的龍天若對著宇文軒一陣拳打腳踢，最後竟然一把扯出龍暗衛的佩劍，惡狠狠的朝宇文軒刺了過去。

沈千尋難過的垂下了頭。

似乎聽見刀刃腹時那“噗刺”一聲，也似乎聽到鮮噴濺在地的“嘩嘩”聲，接著，驚呼聲伴隨著侍衛們裝腔作勢的喊聲，在的耳邊迴盪炸響，等再擡頭，宇文軒渾是的躺在那裡，而一向沉穩的龍熙帝，似是真的嚇壞了，跪在那裡一個勁喚，竟然就是沒想著去太醫。

他不開口，旁人自然也不肯多，大家都噤若寒蟬的看著，任憑宇文軒上的在邊積聚汩汩的小溪。

沈千尋死死的盯住龍天若，他的臉上沾滿了宇文軒的，看不清他的表，事太過突然，而事發前，他也沒有給過一丁點的暗示，在這種時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當然，可以上去搶救，可是，又怕這貿然的行，會打破他原有的計劃。

只能僵著子站在那裡，事不關已的呆呆的看著，聽到他的聲音，他在喃喃咒罵：“你去死吧！去死吧，老東西！要不是怕父皇聲名損，我早就宰了你了！還能留你猖狂到這種時候？”

“爺！”阿呆在一旁聲開口，“爺……你殺死他了嗎？這是大逆不道啊！爺，他要是死了，你可也活不啊！”

龍天若如夢初醒一般噤聲，他求救似的看向龍熙帝，結結道：“父皇，兒臣不是故意的，兒臣是一時衝……”

“逆子！”龍熙帝忽地站起，“啪”地給了他一掌，龍天若捂著臉瑟著：“父皇，父皇，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他是不是死了？啊……快來人啊，太醫，快！來救他！沈千尋，沈千尋……”

他突然起沈千尋的名字，沈千尋倏地一怔，他那邊已破口大罵：“你這隻死殭，這會兒死到哪裡去了？爺不想死啊，爺不想死，你快來救救爺啊！”

沈千尋深吸一口氣，緩緩向宇文軒走去，其實不得飛過去，可是，已經這樣了，快一秒或者慢一秒，亦不會有太大區別。

龍熙帝一幅痛心疾首狀，抱住大：“沈千尋，你一定要救活他，知道嗎？他是朕的義父，是朕的再生父母，你一定要救活他！”

沈千尋木然瞧著他，簡直想破口大罵，你妹啊，你鬆開我啊，你不鬆開我的手，我怎麼救人？你這麼抱著我不放，誠心的吧？故意的吧？你不得宇文軒死吧？

這種時候，當然不能被他帶著走，當即作驚魂狀連連點頭：“皇上放心，臣會盡最大努力的，但如果醫不過來，也請皇上不要怪罪！我這就去瞧他！”

用力的從龍熙帝的魔爪中逃出來，去看宇文軒的傷口，傷口很深，龍天若下手夠狠，但是，在肩膀上，看似出多，其實無大礙，吩咐青鸞去馬車上拿的藥箱，說完話，自己先是一怔。

這藥箱，臨宮前，其實是落下了的，是龍天若特意提醒了，因爲平時出行，一直隨帶著藥箱，這是一種職業習慣，很難改掉，但龍天若卻不是醫生，他特意提醒，想必那個時候，他就已經預知此行會出什麼事吧？

有了藥箱，理起宇文軒的傷口便從容多了，命人將宇文軒擡到安靜的房間，手止合包紮，這一整套作做得異常麻利，因爲沒有麻醉，合時，宇文軒一直醒著，但他卻連哼都沒哼一聲，顯然也是一條響噹噹的漢。

完包紮後，沈千尋略鬆了口氣，見宇文軒一臉是，便拿帕子幫他拭去，時至今日，才第一次看清宇文軒的面容。

哪怕一污，面前這位老人，看起來仍是氣宇不凡，白髮白眉灰，倒像個老神仙一般，沈千尋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有這樣奇怪的聯想，但面前這個老人，確實給這樣的覺。

想到他是龍天語的至親之人，的眼圈不自覺紅了，想說什麼，終是又咽了回去，只是小心叮囑著他一些注意事項，宇文軒認真的看著，不住點頭，眉眼彎彎，脣角上挑，他竟然在笑，臉上亦是心滿意足的神。

這神與眼前的景實是太不相襯，沈千尋看得又是一怔，但事做完，亦不敢過多停留，收拾了醫箱，對著宇文軒福了一福，便走出了房間。

龍熙帝太后和龍天若等一堆人等在外面，一見出來，便急急問：“他怎麼樣？”

“已經止住，傷也合好，沒有生命危險，將養幾日就好了！”沈千尋回答得清晰響亮。

“這就好了！”龍天若著口，“差點就闖了大禍！”

“你還有臉說？”龍熙帝聲俱厲，“都多大的人了，做事還是這麼冒冒失失的！”

“還不是你太寵著他了？”太后在一旁冷哼，“寵得無法無天的，整日裡正事不幹，竟是闖禍！”

龍天若訕笑著跪下陪罪，轉而又嘀咕說：“這不沒事了，死不了了！”

“還敢說？”龍熙帝罵，“滾！滾回你的王府去！快滾！不要再讓朕看到你！”

“父皇息怒，兒臣馬上就滾！”龍天若沒臉沒皮的笑著，手把沈千尋一扯，一溜煙的跑開了。

這一跑就再也停不下來，沈千尋自認力極佳，卻仍被他拖得踉踉蹌蹌，直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氣吁吁的低：“我跑不了，你要跑自個兒跑，我不了了！”

龍天若不答，仍是一徑拉著飛奔，只覺得那些樓臺殿宇漸漸被拋到後，而高高的宮牆，那幽深的小巷一條接著一條，卻似永遠沒有盡頭。

兩人在小巷狂奔，龍天若邊跑邊笑，那笑聲刺得沈千尋的耳痛，他就這樣一路笑著，直到鑽馬車，那瘋狂的笑聲仍是止不住。

沈千尋呆呆的看著他，懷疑他瘋了，要麼就是顛了狂了，反正，他不正常，他笑得太不正常了，他笑起來的樣子，比哭還難看。

趕車的阿呆無聲的甩起鞭子，馬車飛奔向前，龍天若仍在笑，他臉上的痕未拭淨，看起來五扭曲而猙獰，沈千尋不知該說什麼，亦不知該做什麼，只直愣愣的盯著他看。

看著他通紅的眼眸翻滾著無限的痛楚，看見他大笑的緩緩下撇，然後，有跡自他的脣角緩緩溢出，“咕咚”一聲，他一頭栽了下來，頭重重的撞在馬車的地板上。

沈千尋倏地一，下意識的去試他的鼻息，指尖到他的臉，一片水漬，冰冷溼涼。

他哭了。

龍天若哭了。

沈千尋很費力的讓自己接這個事實，原來一向嘻皮笑臉的龍天若，也是會哭的。

他落淚，無聲無息，拿了帕子幫他拭，亦是無言亦無語，他流多，便多，一直到他睡著。

他抱著的腰，把頭擱在的肩膀上，這樣的姿勢太過暖昧，沈千尋十分抗拒，可推不掉，一次兩次三次，推開，他再度抱上來，不說一句話，不作任何解釋，只是紅著眼睛看，固執的將攬在懷中，好像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到最後，沈千尋便不再推了。

不忍心再推。

從皇宮到王府，他睡了大半個時辰，也只悲傷弱了半個時辰，到了湘王府，他便活過來，換了一件乾淨袍出門，說是要去喝花酒，馬車裡笑得猖狂放浪，再不是在皇宮時那樣顛狂的笑容。

沈千尋嘆他的恢復能力，若是讓親手去傷害自己至親至的人，決計不能像他這般輕鬆。

然而一夜過後，方知，他還在痛，用來握劍刺向宇文軒的右手，一直僵抖，連筷子都提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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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居然還能留後癥！”龍天若扯著笑，“爺還是沒修煉到爐火純青，對不對？”

沈千尋掠了他一眼，不吭聲，只拿油幫他按疏通。

“你怎麼不說話？”龍天若問。

“你怎麼那麼多話？”沈千尋反問，“人在難過時，都閉不吭聲，你好像正好相反。”

“龍天若是天底下最饒舌的人，怎麼可以不說話？哪怕把腦袋砍了，該扯的閒話兒，一句也不會！”龍天若咧著說笑話，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笑容有多勉強多難看。

“在府裡又沒人看你的臉，何必死撐？”沈千尋低嘆一聲，“這樣整日憋著悶著，會憋出神分裂癥的！”

龍天若強撐起的角緩緩落了下來，他垂下眼斂，好半天才說：“他的傷勢，確實沒有問題嗎？”

“你現在纔想起來問我這個問題嗎？”沈千尋看著他。

“我不敢問！”龍天若苦笑。

“你事前好像有覺到龍熙帝會來這一出！”沈千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