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7年6月。

＝＝＝

朝堂上，廷和外廷大臣為兵事權一事再度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崔烈既然已經坐到了太尉的位置上，他當然不願意再做擺設。現在鮮卑人的侵已經被擊退，鮮卑大王和連甚至被兩個北地郡的廉人斬下了人頭，大漢國的軍隊再次威震天下，大漢國朝野上下都沉浸在國泰民安的歡樂中，雖然西涼和并州還有一些叛逆，但在大漢國強大軍隊的鎮下，平叛也就是早晚的事。這個時候他這個太尉當然可以幹了，不但可以干，而且還可以舒舒服服的干，所以崔烈一反常態，積極要求尚書臺把兵事權歸還太尉府。

三公九卿和諸卿大臣們考慮到國家的穩定，以及大漢律的神聖地位和最高權威，紛紛上書和勸諫天子，希天子遵依祖制，上天意，下諒民，儘快把兵事權還給太尉，以維持外廷的權力平衡。在他們看來，天子直接掌控兵事權，會導致權力失衡，而且圍繞在天子周圍的中們可以趁機攫取大漢天憲，這樣一來，中們不但可以更加為所為把持國家權柄，，變本加厲的禍國殃民，還有可能葬送掉大漢國的江山社稷。

大將軍何進現在後悔了。早知到天子會奪走太尉府的兵事權，他就不彈劾張溫了。鮮卑侵和西涼叛再起后，張溫的太尉一職已經朝不保夕了，自己何必急不可耐地上一腳？結果自己不但得罪了張溫和一幫世族僚，還把兵事權拱手送給了廷。廷里說話有份量的都是什麼人？還不都是和自己作對的中常侍。雖然現在天子對那幫老閹不怎麼信任，但蹇碩等一幫小中更可怕。誰知道這裡有沒有第二個曹騰？第二個曹節？以曹騰為首的中殺死了大將軍梁翼，以曹節為首的中殺死了大將軍竇武，那麼，現在以趙忠張讓為首的老中和以蹇碩為首的小中，誰會輔佐皇上殺死自己呢？尤其現在兵事權持在尚書臺手上，他們完全可以利用天子徵調軍隊來對付自己。

何進後悔不迭。他寧願兵事權掌控在太尉手上，也不願意兵事權落到廷；他寧願和太尉大人為兩府的兵事權問題明爭暗鬥，也不願意和天子和中們鬧得反目仇，所以他和大將軍府的一幫幕僚仔細商議之後，利用丁宮和董重的關係請出了太后。他希太后能說服天子，還權於太尉府。

但外廷和大將軍府的辛勤努力都在一夜之間化作了泡影。

＝＝＝

張舉張純造反了。

本月中，前泰山太守張舉，前中山國相張純在幽州遼西郡如縣糾集十幾萬人舉兵造反。這次叛和前幾次冀州的張角張牛角、西涼的邊章不一樣，這次叛逆們公然建立了朝廷，立了皇帝，還起了國號大燕。

漁人張舉被叛逆們立為天子，大燕國皇帝。漁人張純被封為大燕國的丞相、彌天將軍、安定王。

張舉和張純還在幽州、冀州各郡縣發布公文，通告州郡百姓，宣稱大燕國將取代大漢國，張舉才是真龍天子，要求當今天子退位，命令朝廷三公九卿奉迎張舉到主掌國事。

如此同時，活躍在太行山的黃巾紛紛響應，黑山黃巾首領楊率軍出擊并州上黨，白繞、眭固率軍出擊冀州，於毒率軍出擊河，一時間，黃巾之禍猶勝當年。

＝＝＝

天子然大怒，在朝堂之上咆哮如雷。

「下旨，立即下旨，李弘立即趕赴幽州，剿平叛逆。」

眾臣相顧失，大勝鮮卑人的喜悅霎時不翼而飛。

＝＝＝＝＝＝＝＝＝＝＝＝＝＝＝＝＝＝＝＝＝

尚書房，燭火通明。

天子站在巨大的地圖前，正在聆聽盧植的解說。太尉崔烈、司徒許相、司空丁宮、大將軍何進、宗正劉虞等大臣圍在一邊。

「目前，護烏丸校尉綦稠和涿郡太守王濡的援軍已經趕到廣郡的薊城，右北平郡太守劉政和漁郡太守何宜正率軍在潞城、狐奴城一帶沿著鮑丘水阻擊叛軍。」盧植指著地圖介紹道，「幽州刺史楊淳楊大人來書說，幽州兵力不足，估計很難擋住叛軍，他要求朝廷立即增派援軍。」

「遼東呢？」劉虞問道，「遼東還有幾千邊軍，他們可以徵召當地的烏丸人，聯合攻擊遼西的叛軍老巢。」

皇甫嵩拿起一卷文書，苦笑道：「這是幽州刺史楊大人用八百里快騎剛剛送到的消息。右北平、遼西、遼東、遼東屬國四郡烏丸人全部叛。」

尚書房啞雀無聲。

劉虞驚慌地問道：「那遼東怎麼樣？」

「沒有準確消息，但據攻打狐奴的叛軍俘虜說，遼東郡已經失陷，太守終已經被殺，遼東的邊軍也已經投降。」皇甫嵩說道，「遼西太守劉始和遼東屬國長史趙都參加了叛。如果這幾個消息完全屬實，叛軍加上烏丸人，至有二十萬左右的人馬。」他抬頭看了一眼神慌的天子，說道，「以臣看，薊城守不住。」

天子哼了一聲，沒有做聲。

「護烏丸校尉綦稠綦大人有五千騎兵，加上漁、右北平的邊軍，廣平、涿郡的郡國兵，薊城最多只有兩萬人。」盧植沉良久，嘆道，「陛下，薊城守不住啊。」

「幽州軍隊本來就，這幾年胡人頻繁侵，黃巾蟻賊又兩次叛，戰火一直沒有間斷過，士兵損失太大了。」劉虞痛心疾首地說道，「由於幽州貧瘠，賦稅不能自足，募兵擴軍難上加難，所以今日之失，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劉虞稍稍穩定了一下緒，接著說道：「臣以為，薊城的兵馬雖，但堅守兩三個月應該不問題。有這麼長時間，我們完全可以從各地州郡調兵馬北上支援，平定叛軍。」

＝＝＝

天子點點頭，問皇甫嵩道：「卿，給李弘的聖旨送出去了嗎？」

皇甫嵩搖搖頭，躬說道：「陛下，張燕佔據晉，楊出擊上黨，并州形勢遠比幽州危急，徵調李將軍北上幽州平叛，不合適。」

天子一怔，隨即瞪著小眼睛，生氣地罵道：「皇甫嵩，你昏頭了，幽州那邊都有大燕國了，你還在這裡對朕說什麼不合適？蟻賊都要打到冀州了，你知道嗎？」

皇甫嵩奏道：「陛下，臣知道，但張燕和楊的叛軍對我們的威脅更大。兩人一旦聯手南下，和河的於毒叛軍合力攻打河，威脅京畿，關東必將混。兩相比較，平定并州叛軍更為重要和迫切。」

天子一聽說危險，立即打消了徵調李弘北上幽州的想法，臉上的神也漸漸平和下來。

「那幽州的叛軍怎麼辦？朕從哪裡徵調援兵？」

「可以立即從冀州調援兵。」崔烈大聲說道，「陛下不是給了冀州牧楊大人兩萬兵的建制嗎？」

「太尉大人，你急糊塗了吧？」何進嘲諷道，「楊大人到冀州才兩個月，不要說徵募士兵，就連賑災的事都還沒結束，哪來的兩萬士兵？」

「幾百萬人口的冀州，徵募兩萬士兵還要很長時間嗎？」崔烈不相信地說道，「即使沒有這兩萬士兵，各郡縣的郡國兵呢？總有一兩萬吧？」

「李弘兩次從冀州帶走了六萬兵馬，哪裡還有什麼軍隊？」許相嘆道，「雖然他帶走的都是蟻賊降兵，但這幾年冀州戰禍連連，估計也沒有多郡國兵了。」

天子長嘆，問道：「堂堂一個大漢國，為什麼士兵數量這樣？死了的人為什麼不及時補充？這幾年戰打個沒完，各地州郡為什麼不補充兵馬？」

眾大臣相視無語。

＝＝＝

「自從蟻賊禍以來，朕已經多次下旨，命令各州郡酌徵募郡國兵，為什麼他們都不聽？」

大司農王瀚言又止，想了半天，還是憋不住，拱手奏道：「陛下，這都是因為各州郡缺錢啦。一個普通的郡國兵月俸三斛谷，折錢三百，一萬兵就是三百萬錢，一年就是三千六百萬錢。另外加上這一萬兵的口糧，，食鹽，武，一年下來，這一萬人的軍隊大約需要花費五千萬錢。一個戶五萬，口二十萬以上的中等郡，一年賦稅最好不過上億錢而已，它能養個兩千兵就非常不錯了。這幾年，各地仗打得多，不打仗的州郡賦稅上繳得多，所以各州郡都缺錢養兵。」

「陛下，臣以幽州為例，幽州因為貧瘠不敷出，最好的年份，其賦稅收不過三千萬錢，所以歷年來朝廷都從冀、青兩州的賦稅中撥出兩億錢填補給幽州使用。陛下，幽州能有現在這麼多郡國兵，已經難能可貴了。臣聽說，幽州的許多郡國兵都不拿軍餉，只要吃飽肚子就行。」

「那邊軍呢？邊軍和南北軍的軍資都是從你的大司農府開支，為什麼幽州的邊軍人數也這麼？」天子不滿地問道。

「陛下，北軍正常況下有五萬人，南軍兩萬，這七萬士兵每人每月俸祿六斛谷，每年僅軍餉開支就有五億多錢。這幾年賦稅減得厲害，去年只有二十多億錢，朝廷哪裡還有更多的錢去養邊軍？」

「這幾年仗打得多，朕為了籌措軍資，想盡了辦法，朕向王侯世族，還有各地的富豪們借貸，要他們募捐，朕還多次削減俸，朕在西圓賣，賣關侯，還用了府和萬金堂的私財，就這樣，還不夠用嗎？」天子憤怒地說道，「你天天對朕說沒錢，朕就不信了，那麼多錢，都到哪去了？是不是被你們這些人中飽私囊了？」

王瀚也生氣了，他為了大漢國嘔心瀝，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今天竟然被陛下懷疑自己中飽私囊，他忍不住大聲說道：「陛下，那錢都在西圓的萬金堂里，什麼時候到過大司農？」

天子給他頂得臉紅脖子的，氣得半天說不出話。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崔烈急忙把氣呼呼的王瀚拉到自己後，陪著笑臉說道，「王大人最近給各地來京要錢的府衙掾史罵糊塗了，怎麼說話都忘了，陛下切勿怪罪。」

天子早就看不慣王瀚了，這個老頭整天纏住他要錢不說，還借錢不還，自己借給大司農的幾十億錢被他以種種借口拖著不還。不還也就不還，他也暫時能忍，但這個老頭變本加厲，跑到長樂宮太后那裡騙錢，還說是自己的，結果太後向他討要，自己沒辦法，只好忍痛割從萬金堂拿錢還給太后，讓自己平白無故損失了許多。他正愁沒有機會教訓一下這個老頭。

「把他拉下去，關到北寺獄。」

「陛下……陛下……」

眾大臣慌了神，跪倒一片，齊齊哀求。

王瀚不但不跪下請罪，反而怒氣衝天地嚷道：「臣寧願到北寺獄去，也不幹這個大司農了，臣這就去。」

他抬就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對站在門口的黃門道：「快來抓我，快來抓我，來啊，來啊……」

天子氣得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拉下去，給朕拉下去……」

＝＝＝

諸位大臣也給王瀚的無禮驚呆了，一個個跪在地上，不知說什麼好。

「都起來，起來。」天子揮手道，「還跪著幹什麼？這事還做不做了？」

天子著皇甫嵩，餘氣未消地問道：「援兵怎麼解決？」

「劉大人的建議非常好，臣認為切實可行。這幾年，青州、徐州和兗州三地遭戰較，各郡都還有一些郡國兵，陛下可以下旨徵召，讓三州各郡都尉陸續率軍北上支援。」皇甫嵩回稟道。

「這三州距離幽州太遠，等援軍趕到，估計幽州早丟了。」天子沒好氣地說道，「沒有其他辦法了？」

皇甫嵩搖搖頭。

「北軍呢？的北軍可以急速北上嘛。」天子指著大將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