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7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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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國這一年的戰雖然遍布黃河以北,尤其是下半年,叛此起彼伏,愈演愈烈,然而在九、十兩個月,河東通往并州的馳道上和依馳道的汾水河上,卻出現了百年未見的貨運大。
從關中和關東兩地運往并州的糧食和屯田資裝滿了馬車和船舶,長長的運輸隊伍綿延千里而不絕。兩地商賈在關中巨富徐陵和麹忠的鼓和帶領下,以前所未有的熱投到了并州屯田的大中。并州屯田所蘊涵的無限商機讓明的商賈大戶們趨之若騖,唯恐落於人后,錯過了賺取盆盂皆滿的天大良機。
百萬人戍邊屯田,這在本朝歷史上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在大漢國日漸衰落的時候,天子和朝廷的這種決心和氣魄,令天下人為之一振。大家彷彿在落日的餘暉里再次看到了絢麗的未來,無數人為并州屯田而歡呼雀躍,無數人滿懷希,翹首以待大漢國發雄起的一天。
太學祭酒馬日磾和太學吏舍人、太學吏軍謀、太學諸博士以及遊學京中的各地大儒欣喜之餘,還特意組織了由萬名太學弟子和朝中大臣的對坐論辯,就并州屯田對振興大漢國的幫助和意義進行了數次流,激的太學諸生們還做了數篇歌功頌德的長賦獻給了天子。
天子一高興,帶著三公九卿諸大臣親自跑到太學做了一場重振大漢天威的彩演說,然後他還意猶未盡的和太學博士、京中大儒、諸生們為如何重振大漢進行了探討,竟夕達旦,通宵不眠,興緻非常高漲。太學的學士們看到天子聖明,一時間激不已,就著歡送天子回宮的機會,在一連遊行了三天,以慶祝天子的功偉業。天子高興啊,天天坐在雲臺上接諸生和百姓們歡呼,激地就差沒有跑到宮外與民同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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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天子都沉浸在大漢雄起的歡樂里,但冀州的劉虞卻掉進了兵敗安平國的深淵裡。
張純為了儘快和白繞會合,放棄了攻打安平國的治所信都城,率軍直廣宗。他準備從廣宗城西進,由冀州牧楊奇的軍側翼攻打邯鄲,然後和白繞會師。張純這次南下只帶了五萬大軍,其中三萬步兵,兩萬烏丸鐵騎。烏丸人峭王蘇仆延統帥的兩萬鐵騎勢如破竹,一路無人可擋。
劉虞為了拖住張純,只好率領一萬兵出城尾隨,準備找個機會突襲一下叛軍。不料到了經縣城附近,卻反被叛軍的騎兵襲。平原郡的兵曹從事劉備率部阻擊,校尉鄒靖拚死護著劉虞突圍而逃。張純和蘇仆延督軍猛攻,劉備的三千平原兵寡不敵眾,全軍覆沒。劉備重傷詐死,藏在死人堆里,僥倖揀了一條命。
叛軍來去如風,轉眼退盡。天亮之後,被衝散的士兵三三兩兩回到戰場,劉備的部下關羽和張飛從死人堆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劉備,然後找了部馬車馱著他,帶著百十號殘兵,一路追趕劉虞去了。
劉虞退回信都城后,一面召集殘兵,一面向駐守河間國樂城的幽州軍公孫瓚和田楷求救,同時向送出了告急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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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西河郡的白波黃巾聚眾叛,雖然可以暫解天子的催,但李弘也不敢太大意,他當心西河北部的匈奴人會趁機反叛,所以立即命令護匈奴中郎將鮮於輔迅速率部趕到度遼河駐紮,以鎮匈奴。
李弘考慮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讓鮮於輔帶著風雲鐵騎北上西河。
「羽行,屠各胡的虎王雖然沒有舉旗反叛,但他派遣九原旗王暮蓋廷攻打北地,背叛我大漢已是事實。目前我大軍駐紮并州,他很忌憚,短期可能不敢公開叛,但私下他可能會鼓唆使匈奴其他部落與我對抗,所以你到了度遼河之後,立即去稷見見大單于羌渠,問問匈奴部的近況。」
李弘轉頭看看坐在一邊的趙岐,問道:「老大人可有什麼待?」
趙岐笑道:「大人既然找我來商議出兵鎮守匈奴部的事,我當然要說兩句,免得白吃了你一頓飯啦。」
帳眾人哄然一笑。
「匈奴人目前分佈於西河、朔方、五原、雲中、定襄、雁門和幽州的代郡等地,人口近三十萬,有鐵騎近十萬,實力還是很強的。」趙岐說道,「匈奴各族經過多年的征伐吞併,現有三大勢力,最強的是右部落輿篷王須卜骨都侯,其次就是屠各部落的虎王白馬銅,大單于羌渠屬於匈奴左部落,不是最強的。其它的一些小部落不提也罷。」
「屠各部落一向不安分,匈奴人每有叛,必定不了他,這族人彪悍野蠻,不好對付。但匈奴的最大憂患不是屠各人的叛,而是左右兩大部落的仇恨。」
李弘和鮮於輔等人吃了一驚。
鮮於輔急忙拱手說道:「請老大人明示。」
「歷代以來的大單于,以右部落里的諸王為多,誰的實力最大,誰就是大單于,我大漢國向來不干涉他們的部事務,但今日的大單于卻是我大漢國強行干涉后,迫匈奴各部接的。」趙岐嘆道,「這事的起由就是熹平六年的落日原大戰。」
「熹平六年,天子遣護匈奴中郎將臧昱,護羌校尉夏育,護烏丸校尉田旻率部出塞,北上征伐鮮卑。匈奴大單于屠特若須卜被天子征,率部隨行。鮮卑王檀石槐一路退卻,將我大軍至落日原,雙方大戰,我軍慘敗,幾乎全軍覆沒。大單于重傷逃回后,不久就死了,他的兒子呼征隨即被擁立為新單于。」
「繼任的護匈奴中郎將張修到任后,屠各人叛,張修要求大單于呼征出兵相助,但呼征以部落元氣未復,屠各人叛事出有因為由,拒絕出兵。不出兵也就算了,但他私下幫助屠各人,給屠各人通風報信。張修大怒,擅自作主將呼征殺了,擁立了左部落王羌渠為新的大單于。」
「兩大部落的仇恨就是由此而來。」趙岐說道,「如果沒有當年的落日原大戰,大單于屠特若須卜就不會傷而死。他不死,屠各人也不會反叛。他們不反,當然也就沒有後來的事了。」
「現在這個大單于羌渠和我們的關係得非常融洽,他的領地靠近長城,和我大漢國的關係一向很親近,張修挑選他做大單于的確也沒有什麼錯,但壞就壞在他破壞了規矩。他不但因此把自己的一條命送掉了,也挑起了匈奴人的。匈奴人部不和,對我大漢國的邊郡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憂患。」
趙岐指指鮮於輔,笑道:「風雲鐵騎之名,天下皆知,彪悍如匈奴人,也未必敢擋其鋒銳,所以鮮於大人到了度遼河之後,首先就要揚我大漢的天威,兵屠各部,命令其部落王上貢謝罪,否則,你就打他一下,看他敢不敢。」
李弘和鮮於輔驚訝地著趙岐,眼中儘是崇拜之。這老大人真有膽子,這個時候,還敢主出兵挑釁匈奴人,厲害。
「屠各人都不敢,右部落王須卜骨都侯自然不敢隨便捋將軍大人的豹須,這敲山震虎,嚇都能嚇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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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卑人雖然在西疆大敗,但他們還有一個贏家,那就是拓跋鋒。
魁頭和拓跋韜率領兩萬大軍,在匈奴人的默契配合下,功佔據了朔方、五原、雲中、定襄四郡,上郡長城以北的大片疆土也了東羌人的草場。
漢軍經此一役后,目前連冀州幽州的叛都無力平定,更不要說出塞作戰了。在這種況下,扼守長城要塞和勾注、雁門等關隘就了頭等大事。
已經卸任的度遼將軍劉博已經等不及了討虜中郎將徐榮了,他在聖旨的催下,回京出任衛尉一職。
李弘考慮到西河的黃巾叛和晉的鎮守都需要兵力,所以他和徐榮商量了許久,決定讓徐榮帶著狂風沙和燕無畏的武騎營到雁門關去。如今雁門關有度遼營一萬人,郡國兵一萬人,加上武騎營就有三萬大軍。以三萬大軍扼守長城和各關隘,自保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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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逆中郎將麴義的大軍也出了。
李弘不敢不出兵,在這個關鍵時候,惹惱天子一點好都沒有,還是做做樣子得好。
李弘命令纓彤的驃騎營隨同麴義南下。
「雲天,你率領大軍趕到河東郡之後,沿著馳道和汾河在臨汾和永安一帶駐紮。」李弘指著地圖說道,「據到晉的商人們說,呂梁山東南麓一帶經常有盜匪出沒,嚴重威脅了水陸運輸的安全。你到了那裡之後,立即組織人手,沿著汾河兩岸,展開剿殺。」
麴義心領神會,笑道:「大人,要不要上書陛下,說白波黃巾已經開始侵擾河東?」
李弘想想,說道:「你看著辦吧。如果冀州方面形勢危急,陛下一催再催,你就帶著纓彤的驃騎營迅速南下,主力趕到安邑一帶,前鋒曲趕到風陵渡口。」
麴義皺眉問道:「不過黃河?」
「解決冀州危機的關鍵是阻止張純和白繞兩軍會合,而焦點是邯鄲。」李弘指著地圖說道,「你的鐵騎即使日夜兼程趕到河,也解決不了冀州的任何問題。」
「大人難道另有解救之策?」
「我已經命令趙雲和劉冥帶著長水營趕到上黨郡的壺關了。」李弘笑道,「只有時機一到,趙雲的長水營就可以沿著大道,迅速越過太行山,直邯鄲,一擊而中。」
麴義仔細看了一下,笑道:「怪不得大人為了招楊,把老大人和襄楷大師都請了出來,原來你心中早有定策。」
「這是兩回事,你不要胡扯。」李弘笑道,「你要做的事,不是南下去河,而是……」
「做強盜搶鹽池。」麴義笑道,「我知道,大人想錢想瘋了,現在竟然連皇帝的錢都搶,哈哈……」
李弘大笑,摟著麴義的肩膀說道:「不是為了錢,是當心你啊,你要是被那些桀驁不遜的鮮卑兵殺了,我的損失可就……」
「大人還是為了錢,哈哈……」
「對了,笑歸笑,大人什麼時候把白波黃巾趕到河東?」
「快了,我已經讓閻帶著聶嘯的越騎營趕到西河了。如果不出意外,郭太會迅速撤兵上山。」李弘拍拍麴義的肩膀,說道,「你可要保證河東馳道和汾河水路的安全啊,這可是重中之重。」
「大人自己也要當心,如今五萬鐵騎傾巢而出,就剩下兩萬步兵軍了。」麴義擔憂地說道。
「現在流民蜂擁而來,黃巾軍已經焦頭爛額了,哪裡還有時間再叛?」李弘笑道,「你放心,我這裡沒事,只要保證各類資暢通無阻地運到晉,我就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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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尉崔烈匆匆走進書房。
尚書令皇甫嵩、尚書盧植,小黃門蹇碩等人跪在地上,同地著崔烈。找罵的主兒來了。
崔烈一看氣氛不對,有點莫名其妙。最近天子不是很高興嘛,誰又惹他了?他趕忙行禮。
天子把手上的文書仍給他,冷笑道:「太尉大人,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看看李弘都寫了什麼?」
李弘為了籌措屯田錢財,終於把以商補農,放開鹽鐵的建議送到了。
李弘在奏章中說,為了安置流民,他以鎮北將軍部的名義,已經向關中富賈賒借了二十億錢的糧食和屯田資,但由於陛下把招屯田之事遍告天下,造各地流民雲集而來,現在鎮北將軍部已經不堪重負,難以為繼。然而,流民還是越來越多,流民危機大有一即發之勢。如今,如果屯田不能繼續,流民暴,不但有損陛下的聖明和大漢的天威,還有可能讓并州之地盡數淪陷,嚴重危及京畿的安全。但大司農府沒錢,府空虛,陛下和朝廷皆無力支持并州屯田,這也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