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輯苦苦哀求,袁紹冷笑:「陛下了,你就把陛下送到我這裡。我一粒糧草都不會給你們。讓我餵飽了張濟這些叛逆,然後再讓他們來打我,你想都不要想。」
「袁大人,當初你是怎麼承諾的?」種輯怒道,「你難道要死陛下?」
「當初我說過,打敗了北疆軍,我可以送陛下到南避禍。」袁紹背著手,慢慢走到種輯面前,眼睛微微瞇起,語帶嘲諷之聲,「當然了,陛下如果願意到,我也可以把陛下送到去。但是,種大人,你聽好了,是陛下,不是陛下和張濟這些叛逆。」
「你……」種輯萬萬沒有想到袁紹馬上就翻臉。
「董卓、李傕、郭汜、樊稠、張濟、王方這些叛逆殺了多關東、關西的門閥世族和吏,你算過嗎?」袁紹指著種輯鼻子說道,「你看看朝中的大臣,幾乎都是關中人,都是和李傕、郭汜、張濟等人狼狽為、禍國殃民的佞之臣,你難道不知道嗎?把糧食給他們吃,我還不如拿去喂狗。」
種輯不堪辱,憤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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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輯沒有回去。他空手而歸,如何向天子覆命?
種輯在大營外思考再三,轉再次進營去找蒯越和段煨。兩人對袁紹的做法非常不滿,但現在糧草都控制在袁紹手上,袁紹說不給,他們也沒有任何辦法。
蒯越和段煨商量了很久,最後決定從各自軍隊的軍糧里扣,無論如何不能把天子和大臣們了。
袁紹聞訊后,沒有責怪兩人。他下令把各部領取軍糧的時間由三天一領改為一天一領,而且以糧草不足為借口,扣減各部軍隊的軍糧數量。
三天後,等種輯再來討要時,蒯越和段煨也是大眼小眼,毫無辦法了。
「種大人,你還是回去和陛下好好商量一下,到荊州暫避吧。」蒯越抹著淚水,痛聲哀求道,「這樣下去,關中馬上就要再起戰火,陛下安危如何保證?」
段煨也勸道:「有蒯大人和我在,保護陛下到南還是綽綽有餘。這樣僵持下去,我們也很為難,不知如何才能救陛下於苦海之中。」
種輯長嘆,「早知道這樣,我們就不打北疆軍了。北疆軍在的時候,我們好歹碼食無憂,有吃有喝。現在倒好,我們幫助袁紹趕走了北疆軍,卻讓陛下活活死了,罪孽啊。」種輯流著淚,步履蹣跚地回到了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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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軍五天之全部撤出了關中。
鐵騎飛奔坂津。步卒大軍和部分隨軍民夫乘樓船離去。
西涼軍也在第六天到達了涼州漢郡地界。
關中各方又驚又喜,接著氣氛隨即張起來,因為有流言傳出,北疆軍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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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紹坐立不安,日夜盼著書信。
田勸他稍安毋躁,全力整軍,準備攻打叛逆,奪取關中。
「西涼人撤退,我可以理解,因為韓遂沒有糧草了,但北疆軍為什麼撤退?長安一戰,北疆軍準備充分,損失遠遠比我們小。我們損失了將近兩萬人,而我們埋到地下的北疆軍不過五千多。麴義實力猶在,為什麼要放棄勤王?」袁紹擔憂地說道,「李弘的攻擊目標,不會是吧?」
「大人如果一撤,北疆軍馬上就回來了。」田勸道,「李弘先是打我們回援,結果他兵力,攻不下,無奈之下,他又使出這麼一招。大人千萬不要上當,不要撤。這流言,我看十有八九都是北疆軍故意傳出來的。」
審配也勸阻,他認為這流言很可能是張濟那些叛逆們傳出來的,目的是嚇退袁紹。
但流言越來越厲害,整個軍中都知道了,一時間,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家在關東或者家眷在的將士們,更是急得團團轉。
這時,沮授也來告急。李弘帶著北疆軍再次圍攻,北疆軍的大營也越來越大,從函谷關到的馳道上,運送糧草輜重的民夫和馬車川流不息,揚起的灰塵遮蔽了天空,形勢非常危急。
袁紹不顧眾人的勸阻,當即決定率兩萬人先撤。袁譚、蒯越、段煨率兩萬軍暫駐關中。
馬騰告別袁紹,率軍離開長門亭,佔據了扶風郡。
六月下,大雨滂沱。
袁紹撤軍阻,憂心如焚,夜不能寐,竟然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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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國興平二年(公元195年)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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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輯再來討糧,跪地痛哭流涕。
蒯越、段煨和田等人也苦苦相勸。
袁紹躺在榻上,聽著屋外的雨聲,一言不發。如果丟失了,我就只能暫時待在關中,那麼,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回援,而是誅殺叛逆了。想到這,袁紹翻坐起,指著種輯說道:「你去告訴陛下,他下旨詔告天下,宣布李弘、麴義、呂布、趙雲等人都是大漢叛逆,立即罷了他們的職,殺了他們的九族。」
種輯一聽有希,大喜過,不顧大雨,打馬趕回了新城。
聖旨很快就下來了。天子另外還下旨拜封袁紹為車騎大將軍,參隸尚書事,主掌國事。
「這聖旨可送到河東了?」袁紹抬頭看看渾的種輯,一臉鄙夷地問道。
「已經派人送過去了。」種輯的腰差點沒彎到地上。
「你皇甫鴻來。」
種輯連連點頭,轉又衝進了大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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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鴻隻來到長門亭。袁紹強撐病,設宴相請,絕口不提戰場之事。皇甫鴻心中鬱悶,喝了個酩酊大醉。
第二天一早,袁紹給了皇甫鴻十車糧食。十車糧食給兩萬人吃,這不是調戲人嗎?皇甫鴻不敢吵。一吵,估計這十車糧食都沒了。他忍氣吞聲地回去了。
第三天,天子請皇甫鴻再去討要。皇甫鴻無奈,厚著臉皮又去了。袁紹很客氣,好酒好菜招待,然後給了十五車糧食。皇甫鴻肺都氣炸了。
第四天,皇甫鴻說什麼也不去了。天子於是讓種輯陪著董承去要。董承是國戚,天子想,袁紹總要給點面子。結果袁紹一點也不給面子,命人把董承打了個半死,然後種輯給馱回去了。
天子哀求皇甫鴻再去討要。皇甫鴻說,臣丟不起這人,不去。臣記得潼關還存有軍糧,到潼關去吧。張濟一聽不願意了。那點糧食他象寶貝一樣的收著,就是為了預防萬一。如果給這些人三兩下吃了,自己以後怎麼辦?
「不行。那點糧食有限,是給駐守潼關和桃林要塞的三千守軍吃的。如果我們把它吃完了,桃林要塞誰去駐守?桃林要塞沒人守,北疆軍一擁而,我們連潼關都沒有了。還有,就算我們到了潼關,那點糧食又能支撐多長時間?以後怎麼辦?到了冬天怎麼辦?到了冬天,山上的野菜也沒了,我們喝風去啊。」
天子悲由心生,放聲大哭,「如果大將軍在,麴將軍在,朕和眾位卿何至於淪落到這步悲慘境地?」言下之意,十分責怪那些當初出主意要誅殺北疆軍的大臣。種輯、皇甫鴻等人慚至極。
「陛下,臣拼著這條老命,到河東去求求大將軍,請他給點糧食。」太尉楊彪跪地請命。
天子哭道:「朕剛剛下旨罷了他們的職,你去,不是白白送命嗎?」
「到目前為止,大將軍還沒有殺過無罪的大臣。臣一沒有貪贓枉法,二沒有背叛陛下,什麼罪也沒有,他憑什麼殺臣?大將軍不會殺臣的。」楊彪安天子道,「大將軍如果不給糧食,臣就去借。臣的宗族如今都已遷到河東,臣就是不要這張老臉了,也要從他們哪裡借幾船糧食來。」
天子答應了。五十三歲的楊彪帶著幾個門客,義無反顧地走進了滿天的風雨里。
遠水救不了近火,眼前的問題還是要解決。大臣們於是紛紛勸說皇甫鴻。皇甫鴻只好咬著牙,著頭皮去求袁紹。
袁紹好象對皇甫鴻格外垂青,滿口答應。這次他給了皇甫鴻一百車糧食。當皇甫鴻帶著糧食回到新城的時候,整個城池都轟了。
城樓上,張濟、王方、楊奉幾個人站在一起,臉很難看。
賈詡走到滿頭大汗的皇甫鴻面前,搖頭苦笑:「堅壽,你這是何苦?你不想活了嗎?」
皇甫鴻眼圈一紅,淚水霎時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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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把袁微的書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神越來越激,突然,他一躍而起,猛地高舉雙手,縱聲狂呼:「老天啊,你總算長眼了。」
田、郭圖、審配、蒯越、袁譚等人紛紛趕到中軍大帳。
袁紹極力抑止住自己的興,背著手在大帳轉來轉去,不時和幾個下屬親熱地開著玩笑。
眾人十分詫異。袁譚小心翼翼地問道:「爹,你病好了?」
「好了,全好了。」袁紹用力拍拍自己的脯,哈哈大笑,「我們馬上就可以拿下關中,拿下關西,很快就可以回到了。」
袁紹快步走到案幾後面,一張張驚愣的面孔,喜笑開地說道:「告訴你們一個驚人的消息。」接著他用力舉起手中的書信,大聲喊道:「黃河決堤了。」
眾人駭然心驚,大帳霎時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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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邊?是北大堤還是南大堤?」田艱難地吞下一口口水,抖著聲音問道。
「北邊,是北邊。」袁紹一拳砸到案幾上,「是北邊大堤。」由於過分激,袁紹的軀不停地晃著,雙手也劇烈地抖起來。
大帳頓時歡聲雷。
「決了幾個口子?」田急切地問道。冀州是他的老家,是生他養他的地方。黃河決堤,對冀州和冀州百姓來說,是巨大的災難。他心裡一陣巨痛,淚水忽然涌了出來。多百姓將因此而喪生,多無辜的生靈將因此而號泣。
「十二個,十二個。」袁紹揮舞著雙手,高聲道。
審配一把搶過袁紹手上的書信,迫不及待地打開細看。田也急忙湊了過去。
「大人,李弘這下慘了,不要說打,就是關西也守不住了。」逢紀得意洋洋地笑道,「他為了打,損兵折將,我看他還怎麼守關西?」
「兵他是有的,就是糧草盡絕了。」耿苞樂呵呵地笑道,「河北災,最嚴重的問題不賑災,而是瘟疫。此時正值盛夏,人和牲畜的死來不及掩埋,瘟疫馬上就會發。每次水災之後都要發一次瘟疫,這次河北又豈能倖免。河北經此一災,兩三年恐怕都翻不了了。李弘算完了。」
「是啊。」蒯越憂心忡忡地嘆道,「李弘這幾年收留和安置了數百萬流民,我一直擔心會出問題,沒想到真給我料中了。今年河北遭如此重災,李弘哪有能力賑濟?數百萬流民一旦食有缺,很快就會暴。李弘這次不是算完了,而是真的完了。」
「黃河這十幾年隔三岔五就決堤,但一次決口十二,倒是駭人聽聞。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聽說。」袁譚笑著問郭圖道,「郭大人聽說過嗎?」
郭圖苦笑,「黃河如果決堤十二,基本上就要改道了。」接著他皺眉說道,「今年雨水雖然多,雨季延續時間也很長,但也不至於一次決口十二。難道下游天天都是暴雨?」
袁紹笑容一僵,突然想到什麼,轉急步去搶審配手中的書信,「正南,看好沒有,把書信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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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孟德,我要殺了你。」
大帳突然傳來一凄厲而慘烈的聲。眾人骨悚然,同時轉頭看去。
田象瘋子一樣衝去了大帳。
「元皓,元皓,你要幹什麼……」審配飛步跟在後邊,失聲大,「你快回來。」
袁紹手裡著那份書信,眼裡似乎要噴出火來。
郭圖一低頭,苦笑出聲,笑聲里滿含著無言的憤怒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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