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上,大將軍李弘很說話。
先帝在世時,他曾奉詔兩次去,認識了不大臣,但這些人陸陸續續都死了。今天在座的朝廷大臣除了太尉楊彪外,他都不認識。想到死去的先帝和劉虞、皇甫嵩、朱俊等大臣,李弘心裡很悲傷。
有關迎駕建朝的事,長公主和張溫等大臣已經在路上商量好了,他不想過多手,也不想以權臣自居。河北是河北,朝廷是朝廷,他不想以河北諸府來代替朝廷。
董卓和李傕的教訓就在眼前,武人雖然可以主政,但不能獨掌權柄為所為。要想避免重蹈董卓和李傕的覆轍,要想讓河北穩定,讓朝廷逐漸走上正軌並開始中興大業,武人和士人必須互相信任,齊心協力,否則,董卓、李傕的敗亡之事將在河北重演,自己也無法完先帝的重託,大漢社稷可能就此崩潰。
先帝曾以大漢相托,劉虞、盧植、皇甫嵩等大臣臨終前都把平定天下、中興社稷的希寄托在自己上,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辜負先帝的重託,更不能背棄對諸位大漢重臣的誓言。只要我活著,就要讓大漢重振。
此次河北諸府為是否解救天子引發了很大的爭論,這是自己事先沒有想到的。在如今這種形勢下,解救天子是河北必須要做的事,但這種天經地義的事竟然遭到了河北眾多大吏的反對。此事說明天子和朝廷地位已經沒落到了極致,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預兆。天子和朝廷威儀盡喪,那大漢在天下人的心目中又還有多份量?當大漢為一個無足輕重的王朝時,我還能力挽狂瀾,中興社稷嗎?
正是在這種況下,自己想到了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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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到北疆整整五年了,剛到北疆時,年無知,但經過這五年的風風雨雨後,已經逐漸。目睹了天下蒼生的疾苦,經歷了北疆的崛起,參予了河北改制,幫助河北走向了強大,以自己弱的肩膀勇敢地承擔起了中興大漢的重任。因為特殊的份在河北三州擁有很高的聲,不論是河北大吏,還是河北百姓,都對這位國天香的長公主懷有很深的敬意。河北能有今天的實力,有一部分功勞必須要歸結於長公主的鼎力支持和竭力相助。
長公主信任河北,認為河北是中興大業的基所在。長公主信任河北大吏,認為河北大吏是實現中興大業的最忠誠的力量。長公主得到了河北上下的一致擁戴。同時,當今天子只有這位姐姐,他在河北無依無靠的時候,只會信任這位姐姐,依靠這位姐姐。天子和河北大吏之間的互相信任,就要靠長公主來建立和維持了。
當今朝廷已經被毀,要重建朝廷,要恢復朝廷的威儀,首先需要值得河北信任和拜服的天子,但當今天子顯然不備這種能力,他還需要時間在河北建立威信,而這段時間能幫助天子建立這種威信的人只有長公主。天子信任長公主,長公主盡心儘力輔佐天子,皇帝和長公主是一家人,是親姊弟,是最完的一種重建皇室威儀的辦法。
這個時候無人可以代替長公主。過去獨掌權柄的董卓和李傕曾挾天子號令天下,結果遭到天子、大臣和天下人的聲討和反抗,他們的敗亡就是自己的教訓。如果自己取代長公主的位置,象董卓、李傕一樣獨掌權柄,其結果不言而喻。自己絕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天子就是天子,他是大漢最尊貴的人。天子的後面是長公主。長公主按律不能當政,也不能干涉朝政,但現在天子需要,河北也需要,天子會給權力,河北也會給實力,雖然不在朝堂上拋頭面,但卻掌控著大漢至高無上的權柄。長公主的後面就是自己,就是北疆軍強大的武力。五年來,自己一直和長公主保持著良好的亦師亦友的君臣關係,自己相信這種關係能夠一直延續下去。只要長公主相信自己,信任自己,大漢就一定能重振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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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當日自己站在長公主的後,看到大臣們眼裡那種震驚,自己就很得意。誰能想到,自己會放棄最高權柄,把長公主推到至高無上的位置?
河北大吏為什麼不願解救天子?其實他們心裡都有一種恐懼,恐懼天子的到來會把河北推進傾覆的深淵。我是大司馬、大將軍,領尚書事,是當今天下最大的。天子來了,朝廷重建了,就算我不想挾天子號令天下,但事實上卻就是這麼回事,這天下就是我一個人說了算,我就是董卓第二,無可爭議。那些同意我出兵解救天子的人,很可能在不久的將來都為傾覆河北的禍。
我不是董卓,我也不想獨掌權柄,我也沒有淵博的學識去治國,我只想天下穩定、國富民強,所以我要擺這種困境,擺的辦法就是把長公主推到前面,我躲到長公主的後面去。這麼多年了,從大漠到北疆,從北疆到河北,自己領悟的最深刻的就是武力。只要自己牢牢抓住軍權,牢牢控制軍隊,這天下就任由我縱馬馳騁。除了軍隊,其它的對我來說都不重要。這大概就是董卓、李傕和我的最大區別了。
這種辦法可以擺眼前的河北危機,但將來會有各種各樣的麻煩。長公主一旦權勢傾天,天子能否如願以償地接掌權柄?自己雖然避開了敗亡之禍,但是不是又給大漢種下了新的禍患?自己一介武夫,能力有限,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將來,即使天子和長公主發生了權力爭奪,但那是皇帝家事,不至於象董卓、李傕一樣禍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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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溫、崔烈和馬日磾過去都擔任過本朝太尉,德高重,他們為這次議事的主要說話人。
天子行宮建於何最合適?河東即將為戰場。冀州剛剛災,災民眾多,能否保持穩定很難說。只有晉最合適。晉位於并州南部,距離關、有千里之遙,因為多年沒有戰事,加上屯田已經見效,錢糧和安全都有保障。晉還是「龍潛」之地。昔年孝文皇帝在晉做了二十七年的代王,後來被接到長安登上帝位,這裡也算是大漢的基之地了。
朝廷如何重建?朝廷重建的難題不是三公九卿的任命和諸府衙的建立,而是皇權和相權的制衡,也就是制的修改。其次就是預防宦和外戚干政的問題。後宮不能沒有宦,讓一些完好的大男人整天待在後宮,於禮法不合,但是否要設中常侍、黃門侍郎、小黃門、中黃門等這些容易導致宦干政的職務?外戚專權一直是大漢幾百年來的頑疾,如何修改律法予以強行杜絕?
有些問題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所以大臣們只是略微商討了一下外廷諸府的設置。
隨後張溫矛頭一轉,立即把議事話題指向了長安朝廷的大臣們。此次北疆軍勤王失敗,責任是誰的?除了已經被誅殺的李傕、郭汜等叛逆外,三公九卿等大臣們該負什麼責任?
太尉楊彪、司徒淳于嘉、司空張喜都明白張溫的意思,長安朝廷已經沒有了,他們這些人也該明智一點,自覺地上書天子,引咎辭職了。
河北不同於關中,河北有長公主府,有大司馬、大將軍府,有張溫、馬日磾這些名震天下的老臣,有一套完善的軍政機構,有很多正在實施和推廣中的新政,河北不會允許朝廷破壞它現有的一切,所有,該走的就應該走了,不要自找麻煩。
「我是參隸尚書事的太尉,所有責任我來承擔。」楊彪苦嘆一聲,著一直低頭不語的李弘,「不過,我有個要求。」
李弘就象沒聽到一樣,依舊低著頭。楊彪看到李弘連頭都沒抬,心中一涼,後面的話說不出來了。
李弘等了半天,沒有聽到楊彪說話,不詫異地抬起了頭,「大人,你怎麼不說了?有什麼要求?」
楊彪滿臉失之,微微了,但隨即想到說了等於沒說,於是把話又咽了回去。
李弘笑笑,「大人,如果是兵事,你可以對我說,但如果是政事,你最好對長公主說,因為我是大司馬、大將軍,在朝廷里我只主掌兵事。」
楊彪愣了一下,然後又和淳于嘉、張喜、趙溫等大臣互相看看。眾人臉顯驚詫之,都覺到李弘這句話大不簡單。難道,他有心要做個忠臣,不再仿效董卓主掌大漢權柄?這可能嗎?李弘到底是什麼意思?
楊彪轉臉看向馬日磾。
馬日磾微微一笑,「大將軍的話不是說得很明白嗎?大將軍除了領尚書事,參予理國政外,主要是主掌大漢兵事,率軍征伐四方。其次大將軍還督領六州四郡的軍政大權。至於大將軍剛才說,朝中的政事最好先稟奏長公主,這其中的原因不要我解釋,你們也應該想得到吧?」
楊彪和眾人聽到馬日磾當著大將軍李弘的面說出這種話,心中不極為震駭。
「諸位大人在長安待長了,經年累月地飽董卓和李傕等叛逆的凌辱和殺戮,大概已把大漢律忘記了。」李弘略帶調侃地說道,「今天我請諸位大人到這裡來議事,不是我自己的意思,而是長公主之託。」接著他看看一幫神錯愣的大臣,指著自己的鼻子笑道,「諸位大人是不是認為我和董卓、李傕、郭汜這些叛逆都是一樣,都是禍國殃民的逆臣賊子?」
楊彪等人非常尷尬,一個個臉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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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仔細看完楊彪、淳于嘉和張喜三人的辭呈,小臉上出了悲戚之,「三位卿相信大將軍的話?」
「陛下,臣等剛剛見過了長公主。」楊彪跪奏道,「張溫、馬日磾、崔烈三位大人也對我們做了一番解釋和分析。臣等認為,大將軍先帝詔的重託,的確有心輔佐陛下重振社稷。現在大將軍把長公主推到前面,顯然是經過了一番深思慮。他擔心自己主掌權柄後會重演董卓、李傕禍國之事,繼而導致河北大,社稷崩潰,所以他決定退一步。這一步退下去,天下形勢頓時改觀,大漢中興有啊。」
「陛下,大將軍這麼做,我們可以理解為大將軍是為了躲避天下人的指責和討伐,也可以理解為大將軍試圖取得陛下的信任。」淳于嘉說道,「沒有陛下的信任,大將軍很難完平定天下的重任。」
「陛下,長公主在北疆待了五年,和北疆諸多大吏有很深的關係。」張喜也奏道,「尤其這兩年,長公主在河北全權負責選拔和舉薦各級吏。聽趙岐大人說,河北三州目前至有三的吏都是出自長公主的舉薦,由此可見長公主在河北的權勢。在這種況下,大將軍把長公主推到前面,既有保護他自己的意思,也有幫助陛下儘快在河北立足之意啊。臣覺得,陛下應該趁著這個機會,在長公主的全力相助下,迅速掌控權柄,重建陛下和朝廷的無上權威。」
天子猶豫良久,將信將疑地說道:「昨天,姐姐對我說了很多,很信任大將軍,而且還不是一般的信任,是完全信任,認為大將軍這幾年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中興社稷,但有一點我不理解,既然大將軍對大漢忠心耿耿,那他為什麼還要趕走諸位卿?諸位卿都走了,朕邊就剩下姐姐一個人,朕怎麼辦?」
「陛下,如果大將軍對陛下忠心耿耿,那他就會絕對遵從陛下的聖旨。」楊彪再奏道,「陛下為什麼不試一試呢?」
天子點點頭,對站在後的侍中楊琦說道:「去把長公主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