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傷口還在滲，劇烈的疼痛讓他不由自主地悶哼了一聲。自追隨劉備征伐天下以來，歷經了無數惡戰，但今天這種險境還是第一次遇上。十幾年來，這是最苦最艱難的一戰了。

關羽朝地上吐了一口裏的水，手中戰刀輕輕駐地，以支撐自己疲憊得幾乎癱的。援軍為何還沒殺到？難道莒城丟了？關羽回頭看看遠若若現的黑豹戰旗，心頭驀然升起一苦。曾幾何時，自己也在這面大旗的指引下，浴戰，然而……

戰場上的殺聲越來越高昂。北疆軍、青州軍、黃巾軍從三個方向力突進，將士們酣呼鏖戰，越戰越勇，而徐州軍士卒眼見突圍無，傷亡慘重，士氣已經越來越低沉。

如果援軍還遲遲不能趕來，今天全軍覆沒的命運將不可避免。

就在這時，西南方向的黑暗裏突然傳來了戰鼓聲。鼓聲隆隆，聲震天宇。

關羽心中震，全上下猛然生出無窮氣力，「擂鼓，殺出去，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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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昌趁著曹豹拖住黃巾軍的機會，率領大軍主力再次突破孫觀的阻擊，順利殺到了沭水河畔。

尹禮負責指揮五千青州軍在西南方向阻擊徐州軍的突圍，本來就承了巨大的衝擊力，這下首尾遭擊，頓時左右難支，戰陣隨即被到了極致，防線岌岌可危。

尹禮向高順求援。

高順大急，立即傳令東北方向的管亥，在保證圍住關羽的況下，迅速分兵支援尹禮，擋住敵人的援軍。再告孫觀、昌豨，不惜一切代價，向敵人援軍發起攻擊，務必阻止援軍擊破尹禮的防線和關羽會合。

項澄、蒙思等北疆軍將領接到高順的命令后，各自指揮大軍向徐州軍的中軍發起了攻擊，意圖撕開徐州軍的防守戰陣，在敵人援軍趕到之前，徹底擊潰徐州軍。

黃巾軍殺得起，鋪天蓋地，象水一般猛攻敵軍，報仇恨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響徹夜空。這個時候本沒人聽從管亥的調遣，誰也不願意從攻擊戰場上撤下來。

尹禮的青州軍咬牙支撐了半個時辰后，傷亡慘重，終於抵擋不住，眼睜睜地看著徐州軍衝破防線，和關羽的殘軍順利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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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昌渾跡，拄著一支斷矛踉踉蹌蹌地衝到了關羽面前，「大人，你快走，我留下斷後。」

關羽眼眶一熱，一把抓住了秦昌的手臂，「你帶著軍隊先走。孫盛還在後面，我去接應他，一起殺出去。」

「大人……」

「你快走。」關羽大喝一聲，「曹豹的丹兵人數有限，擋不住敵人的圍攻，如果後路再被切斷，我們全部被困，一個都逃不掉。」

關羽轉飛奔而去，親衛曲剩下的近百悍卒隨其後，再度殺了回去。

「傳令，各部立即調頭，殺回莒城。」秦昌舉起斷矛，連連揮手，「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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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尉孫盛帶著一曲人馬死死苦撐，以集的長箭把北疆軍擋在了一山坡下。

項澄連聲怒罵，指揮北疆軍士卒以戰陣相連。一面面跡斑斑的盾牌隨即結了一道不風的盾牆，長矛手集結在盾陣後面，把淋淋的長矛從盾牌之間的隙里齊齊出，矛尖匝匝，就象猛的獠牙利齒，恐怖而冷森。

隨著鼓聲擂響，正在前方力衝殺的北疆軍士卒急速撤下。

「放……」蒙思大吼一聲，戰刀凌空剁下。數百名強弓手引弓向天，連續齊，立時便把徐州軍在了山坡上。

「兄弟們，隨我衝上去，殺……」項澄站在盾陣後面，舉刀高呼。厚實而強悍的盾陣在士卒們如雷般的吼聲中，高速推進。

徐州軍冒著對方集的箭陣力還擊，但面對象一塊巨大殼般的盾陣，他們毫無辦法，只能看著它飛速衝上了山坡，氣勢洶洶的一路碾而來，躲避不及的士卒轉眼便被長矛穿，掛在盾牌上流如注。

盾陣突然炸開，北疆士卒一哄而上，長矛、戰刀象狂風暴雨一般，把敵人殺得抱頭鼠竄。坡下的北疆軍趁勢呼嘯衝上，隨後掩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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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火星四中，孫盛慘哼一聲，戰刀凌空折斷，傷痕纍纍的軀一連退出數步。項澄歡呼一聲，戰刀再起，劈頭蓋臉剁了下去。

「當……」一聲響，項澄虎口巨震，戰刀一分為二。

一柄戰刀如長虹貫日，直擊而下。

項澄大驚失，閃倒退。他再次看見了關羽。關羽面獰猙，怒吼一聲，戰刀迎頭再剁。項澄怒不可遏，雙手舉盾，飛撲上，「殺，殺了關羽……」

盾牌轟然巨響。戰刀倒撞而起，反衝之力把關羽帶得連退兩步。項澄如遭重鎚，連盾帶人倒飛而起，張吐出一口鮮。

項澄後的北疆士卒聽到項澄的吼聲，頓時發出一片歡呼，從四周蜂擁撲上，「殺了關羽……」

關羽不待腳步站穩，戰刀在空中猛然劃出一道奪目，迎著衝上來的北疆士卒雷霆而下。一刀兩命，兩噴的翻栽倒。

「走，走……」關羽一把拽住舉矛衝上來的孫盛，飛後退，「撤下去，撤下去……」

項澄暈乎乎的從地上爬起來，手拽下頭上的戰盔，狠狠地砸到地上，「關羽，老子今天非要殺了你……」他高舉手中盾牌，正要振臂狂呼，突然覺手中一輕，盾牌已經片片碎裂墜落於地。項澄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一涼氣直衝心底。

「撲……」項澄朝地上吐了一口，心有餘悸地看看遠正在退卻的關羽，兩眼幾乎要噴出火來，「弓箭手……弓箭手……」

「帶上弩弓，圍住關羽，死他，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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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士卒數度衝擊，數度無功而返，十幾條生命葬送在了關羽犀利的刀下。

蒙思帶著弓箭手追了上來，長箭在黑夜裏發出驚心魄的厲嘯。徐州士卒躲無可躲，接二連三地中箭倒地。

孫盛傷勢嚴重，勉強跑了一段路，終於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大人，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跟我走。」關羽大吼一聲，手扶起孫盛，拖著他一邊力奔跑，一邊向四周的士卒高聲喊，「走，走，快走，不要停下，跑……」

「瞄準關羽，給我死他，死他……」項澄中不停地冒，無法奔跑，只好讓兩個親衛架著他，追在關羽後面。

長箭如雨，集中在關羽的四周呼嘯而下。關羽全然不顧，拉著孫盛奪路而逃。孫盛悶哼了幾聲，軀劇烈地抖了幾下，接著的向地上倒去。

「撐住，撐住……」關羽一把抱住孫盛，厲聲狂吼，「兄弟，給我撐住，我馬上帶你殺出去，你再撐一下……」

「大哥，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孫盛沖著關羽凄涼一笑，緩緩閉上了眼睛。

「好，我帶你回去，我送你回涿城。」關羽悲憤不已，張咬住戰刀，用盡全力氣背起孫盛，再也不顧背後的長箭，放開腳步，飛速狂奔。

當初跟隨劉備走出涿城的二十八個兄弟，現在只剩下自己、張飛、簡雍和其餘四位兄弟了，其它的都死了，在這十幾年的廝殺中，先後倒在了腥的戰場上。

長箭在夜空中飛舞，如同幽靈的利爪，在一點點吸取著無辜的生命。

關羽看到士卒們在前方飛奔，看到一支支的利箭穿了他們的，看到他們痛苦地倒在地上。

「走，快走……」關羽聲嘶力竭地著吼著，懊悔就象錐心的長劍刺穿了他的心，痛得他仰天長嚎。

「咻……」長箭的厲嘯驀然沖關羽的耳中，劇痛讓關羽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凄厲慘。戰刀墜地，關羽強壯的軀晃了幾下，但他依舊扛著孫盛，頑強地奔跑著，「兄弟，我送你回家……」

淚水從關羽的眼中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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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順縱馬趕到莒城城下。

臧霸、孫觀、尹禮、管亥、昌豨、項澄、蒙思一個個喜笑開，上前見禮。

「大人，讓關羽逃出包圍，我有責任……」管亥臉顯愧，十分抱歉地說道，「很多年來，黃巾軍都沒有這樣酣暢淋漓地打過仗，大家報仇心切，打紅了眼……」

「大人，我沒能擋住曹豹和秦昌的援軍，致使圍殲之計功敗垂……」昌豨低著頭，很是自責。

「黃巾軍歷經去年的崢嶸谷大敗后，還能有這樣強悍的攻擊力，你們應該到很高興。」高順搖搖手，笑著安道，「失之東偶，得之桑榆。雖然我們沒能全殲關羽，但宣高（臧霸）不費吹灰之力拿下莒城，也算是得失相補。」

接著他看看臧霸，笑著說道：「黃巾軍這次損失不小。你看，這次繳獲的戰利品，是不是多給他們一點，以作補償？」

臧霸點點頭，「這次能重創關羽，大人的手下居功至偉，戰利品也應該多分一點。」

「我們不要了。」高順揮揮手，「青州軍為了擋住關羽和曹豹，前後擊，損失很大。朝廷的賞賜不多，你還是留著犒賞自己的部下吧。」

臧霸、管亥等人面激之，躬拜謝。

「莒城令陶罡還在嗎？」

「死了。」臧霸輕描談寫地說道，「夜裏況太，陶罡是怎麼死的我也不知道。當時徐州軍一部分從南城逃了，一部分在城外被我們衝散了，我們沒有到太大的阻力就殺到府衙，結果發現陶罡已經死了。」

「府衙其它吏呢？」

「都逃了。」臧霸冷笑道，「這個陶罡為人刻薄，死了后，竟然沒有一個故吏願意留下為他守靈。」

高順沉了一下，回頭看看蒙思，「斥候可有回報？」

「斥候回稟說，關羽帶著大軍正在向都方向撤退。」蒙思躬說道，「關羽這一仗敗得太慘，不但兵力折損過半，糧草輜重也全部丟失，所以我估計他在都不會停留太長時間。都是個小城，不可能屯有糧草，他只能撤回郡治開城才能重整兵力，據城堅守。」

高順把目轉向了臧霸。關羽會不會急撤開城，臧霸的意見應該更可靠，畢竟他對關羽的格太悉了。

臧霸搖了搖頭，「以我看，關羽不會撤回開城，他一定會留在都阻擊我們的進攻。」

高順對後的親衛使了個眼。兩個親衛拿出地圖，各執一端攤放在眾人面前。諸將湊到了地圖前。

臧霸手中的馬鞭指向了地圖上的開城。

「諸位大人請看，開城位於沂水河和武水河的匯，有兩河之險要，易守難攻。要想打下開城，必須先拿下都、臨沂兩城，從正北面展開攻擊。」

「開城距離都一百里，距離臨沂六十里，糧草運輸方便，所以關羽本無須退守開。他只要守住都和臨沂，就能擋住我們攻佔開、奪取瑯琊郡全境。」臧霸抬頭看看眾人，「另外，關羽孤傲，輕易不會服輸。此仗他敗得有些窩囊，心有不甘，因此他肯定會堅守都，伺機展開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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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羽死守都、臨沂，迫使我們攻城，會把我們拖在沂水河一線。」項澄皺眉說道，「這樣一來，我們很難在近期攻佔瑯琊郡、兵東海，更無法迫使劉備分兵支援關羽。我們不能迅速牽制徐州的兵力，也就等於無法策應中原戰場，沒有完大將軍下達的命令。這莒城一仗打得再好也沒用，一點功勞都沒有。」

高順思索良久，慢慢說道：「前兩天，張燕大人從行轅送來書信。目前，我們不但要承擔牽制徐州兵力之責，還要迅速北上進魯國、任城國，穩定兗州南部郡縣。另外，還要分兵進泰山郡南部，以便和吳雄、吳敦兩位大人南北夾擊泰山郡，爭取在最短時間拿下泰山郡，穩定兗州東北部郡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