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五，白馬。

晴空萬里，朵朵白雲如同大海上湧起的層層浪花，點綴在湛藍的天空上。

白馬城四門閉。城樓上的大纛凌空飛舞，似乎要乘風而去。各戰旗在風中盡舒展開矯健的姿，巨大的嘯匯了道道聲浪劇烈地撞擊在城池上空。

城牆上站滿了人，神肅穆的吏，驚慌失的守城士卒，恐懼不安的民夫，所有人都睜大雙眼，目瞪口呆地著城外。

「嗚嗚……」蒼涼而雄渾的號角聲驀然響起，就象一道金閃電突然劃空天宇，接著天雷霹靂炸響，天地駭然變。

城樓上的人們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驚呼，極度的惶恐霎時籠罩了整座城池。

「嗚嗚……嗚嗚……」號角聲越來越集，越來越響亮，此起彼伏，轉眼間便淹沒了大地上所有的聲音，帶著無窮的殺氣直衝霄漢。

城外是人的海洋，是戰馬的海洋，是旌旗的海洋，是腥和恐怖的海洋。

九萬鐵騎大軍排麻麻的方陣，從城外的平原上一直延到遙遠的地平線上，無邊無際，一眼不到盡頭。

炙熱的太好象無法忍九萬人的凜冽殺氣，抱著自己的腦袋面無人地躲進了雲層。

戰馬在奔騰，大地在鐵蹄的踐踏下無助地著，白馬城在鐵騎大軍凌厲的鋒銳下變得弱不風，就象一頭被拔出了利齒的猛蜷在一旁不停地抖著，嗚咽著。

冀州太守楊奇站在城樓上，雙手撐著冰冷的城牆，消瘦的軀隨著城樓輕微地戰慄，眼裡的神非常複雜，有興，有驚恐，有悲哀，有無奈，有擔憂，約約還能看到幾惆悵。站在他邊的各級大吏們經過了最初的震驚后，沒有歡呼雀躍，也沒有議論紛紛，他們好象還沒有從極度的驚駭中蘇醒過來，一個個茫然地著城外鋪天蓋地的大軍。

從城外傳來的巨大轟鳴聲，從城樓上傳來的陣陣喊聲，吸引起了城民夫們的好奇，人們蜂擁衝上城牆，爭相目睹這前所未見的驚人一幕。

傳聞中的大漠胡騎，傳聞中的世代敵人，突然出現在了中原戰場上。

披頭散髮的匈奴人，著腦殼的髡頭鮮卑人、烏丸人，群結隊，數不勝數，他們象決堤的洪水一般，一路咆哮著，浩浩地沖向了遠方。

鐵騎大軍在震耳聾的轟鳴聲里越過了白馬城，捲起的衝天煙塵籠罩了城池，遮蔽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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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鐵騎大軍到達平亭。

胡騎營校尉祭鋒率部迎上，稟報了前線戰況，「叛軍在燕城、桃城和瓦亭一線展開了全面攻擊，我大軍由於兵力不足，各戰場險象環生，急待後撤。」

「急告張燕大人，我已統率鐵騎趕到平亭，凌晨時分當能部署完畢，請他按預定計策於明日清晨時分撤出燕城。」李弘轉吩咐傅干，「急召各部統軍大將，立刻到中軍議事。」

黑幕悄然將臨，在中軍臨時大帳，燈火通明。

傅干站在地圖前，右手從地圖上的平亭和燕城之間重重地劃了一條線，「平亭到燕城之間，有七十里路程。我九萬大軍將在平亭正面部署五萬鐵騎。其餘四萬鐵騎在戰場左右兩翼依次列陣，每隔十里部署一萬大軍，以持續保持大軍的強悍攻擊力，爭取一鼓作氣打到燕城，最大程度地誅殺叛軍。」

「大單于劉豹、大單于樓麓、大單于蹋頓和纓彤、鹿歡洋、虎等諸王率軍布陣於平亭正面戰場。」傅干手指大將軍李弘，「你們由大將軍親自統率，向叛軍的前鋒軍發起攻擊。只要擊潰了叛軍的前鋒軍，這一仗就再無懸念，叛軍將一潰千里，徹底敗亡。」

「五萬鐵騎強行突破叛軍的前鋒軍並展開追殺，強悍的攻擊力最多維持五里，五里后，鐵騎的速度和攻擊力都將急驟下降，這有可能導致叛軍的後續軍隊得到逃亡的時間，所以我們在平亭西南十里的大石聚設下第二個攻擊陣列……」傅干手指鮮於輔，「軍議結束后，左衛將軍鮮於大人將統率馬城、漁兩營鐵騎急速趕到大石聚設伏。」

「龍驤將軍趙雲大人將統率劉冥、弧鼎、棄沉、祭鋒等諸位大人設伏於平亭西南二十里的小馬亭。」

「漠北都護燕無畏大人將統率金雪原的鐵鉞大人、北部鮮卑的拓跋貉大人設伏於平亭西南三十裡外的紀亭。」

「雷子大人將統率五原營的烏拉鐵騎、西部鮮卑的泄圭泥大人設伏於平亭西南四十裡外的土伯亭。」

傅干接著詳細待了各部的攻擊步驟和應變之策。

「諸位大人如無異議就立即出發，依令執行。」李弘站起來，用力一揮手，「明天晚上，我們燕城見。」

諸將轟然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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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六，燕城。

凌晨，快馬飛馳城。

大將軍李弘書告張燕，鐵騎各部已經進預定位置，前線大軍可以後撤，但務必注意，後撤各部要死死咬住叛軍，不能讓叛軍前後之間拉開太大距離，以致於讓大軍無法完預定攻擊目標。

張燕大喜，命令麴義、呂布、良等人各率大軍，於清晨時分依次撤出戰場。張燕鄭重囑咐各部將領，不要撤得太快，要讓叛軍覺到我們是被打退的，而不是主撤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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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軍的攻擊在凌晨逐漸停下，到了清晨，叛軍迫不及待地再度發起了攻擊。

桃城戰場上的北疆軍率先抵擋不住，被徐州軍一番猛攻之後，防線告破。良、文丑率軍急撤，關羽、張飛、紀靈等人隨後展開追擊。

桃城失守，燕城側翼到威脅，麴義隨即後撤。袁紹指揮大軍殺進城，辛評、蔣奇、夏侯淵、劉磐、文聘等人各率軍隊銜尾猛追。

良率軍撤到瓦亭，和呂布、樊籬會合，在瓦亭拚死阻擊。蒯越、孫輔、魯肅得知燕城、桃城都已攻克，士氣大振，攻擊的勢頭一浪高過一浪。北疆軍抵擋不住，全線後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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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袁紹、劉表聯名書告前線各部將領，前鋒軍由蒯越指揮，前鋒軍各部將領在追擊過程中，迅速率領各自的軍隊靠攏集結並形攻防兼備的堅固戰陣，嚴防北疆鐵騎的襲擊。聯軍其餘軍隊一部分由袁紹親自統率，隨前鋒軍之後，一部分由劉表統率，帶著糧草輜重隨後跟進。

關羽、張飛的追擊速度最快，兩人曾在冀州戰場上被殺得鎩羽而歸，對北疆軍恨之骨，此刻眼見北疆軍抱頭鼠竄，興不已，督軍猛追。蒯越擔心兩人失去保護，遭到北疆軍的反撲，急令辛評、夏侯淵等人隨後趕上。辛評、夏侯淵都曾在平亭遭到北疆鐵騎的重擊，所以極為小心，他們不但沒有聽從蒯越的命令迅速趕上徐州軍，反而放慢了前進的腳步。

呂布、良接到斥候的稟報，立即指揮郭勛、高順兩營人馬停下，調頭迎上徐州軍。

兩軍狹路相逢，短兵相接，兩三萬人在一空曠的原野上展開了激烈廝殺。

關羽遠遠看到高順的戰旗，怒火中燒，帶著一隊百人親衛騎象一支厲嘯的長箭，狠狠地向了北疆軍的中陣，所到之，擋者披靡。徐州軍士卒看到主將先士卒，銳不可擋，無不士氣如虹，勇向前。

高順看到敵方突騎如無人之境，自己的部下一個接一個地倒下，斷肢殘臂在空中飛舞，人頭在風中跳躍。他憤怒了，舉槍狂呼，「殺……殺上去，宰了他們……」

高順一馬當先衝進了敵陣，長槍如閃電一般連挑兩騎，「砍倒戰旗，給我砍倒它。」

「殺……」北疆悍卒高聲狂呼，蜂擁而上，「殺了關羽，殺死他……」

「去死吧。」關羽虎吼一聲，長刀雷霆劈下，一顆噴的人頭衝天而起。高順飛馬而至，長槍厲嘯直刺面門，「殺……」。關羽眼明手快，一拳砸開槍柄，長刀順勢下剁，高順坐下戰馬的前頓時離而去。戰馬慘痛嘶，一頭栽倒在地。高順怒吼一聲，單掌砸上馬背，軀騰空而起，同時長中長槍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倒撞向後。

此刻兩馬相錯，關羽已飛馬而過。高順這一槍沒有刺中關羽的後背，筆直刺進了關羽坐下戰馬的馬屁。戰馬痛，霎時直立而起，把全無防備的關羽掀翻在地。

高順掉到了地上。親衛們大驚失，連連高呼，「護住大人，護住大人……」

關羽一躍而起，聽到敵方士卒的聲，立時意識到剛才肩而過的人就是高順，他興地連聲狂吼，「圍上去……殺死高順，殺死他……」

沒人能擋得住關羽。眨眼間，他剁倒兩匹戰馬，殺死三名北疆悍卒，戰刀帶著滿天花凌空而下，「殺……」

高順站不起來了，他掉落地上的時候右崴了一下，痛徹骨，只能半躺在地上，舉槍攔截。關羽吼聲如雷，連剁五刀，刀刀砍中長槍，長槍承不住，一分為二。

關羽狂喜，再起一刀，「殺……」

半空中一道寒如電閃過，「當……」一聲巨響，火星四。關羽長刀彈起，連退兩步。

「你是關羽？」高順的邊出現了一位魁梧大漢，手上戰刀兀自輕微震，「我良。」話音剛落，良如猛虎，縱沖向關羽。關羽驚一聲，長刀呼嘯而起，一時間只見金鐵鳴、四濺的火星漫天飛舞。關羽連連後退，險象環生。兩人四周，雙方士卒糾纏在一起，酣呼鏖戰，橫飛，誰都無法衝上來相助。

良聲若驚雷，步步進，一口氣連砍十七刀。關羽竭力死擋，用盡全力氣想扳回劣勢，無奈良勇猛無比，一刀比一刀兇狠，把關羽殺得毫無還手之力。

良猛地停下形，雙手舉刀，仰首狂呼，「殺……」戰刀呼嘯而下。

關羽大吼一聲，長刀迎面擋上。

刀斷。二刀皆斷。兩人驚呼一聲，同時飛急退。

關羽的親衛騎左右撲上，護住關羽呼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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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聘、劉磐率軍急速趕上，並從兩翼展開包抄。

呂布急忙下令鳴金撤兵。

此刻郭勛帶著一隊人馬正在敵陣中與徐州軍激烈廝殺，他被張飛的部下纏住，本撤不下來。

呂布得到稟報，毫不猶豫，長戟前指，帶著親衛騎如狂風一般捲敵陣。

呂布戰馬如龍，鐵戟如飛，在陣陣驚雷般的吼聲里，肆意吞噬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百名悍卒隨其後，勇不可擋，無堅不催。

張飛命令士卒們避其鋒芒，讓開通道，轉而堵住呂布的後路，把他困在陣中，只待援軍趕到，必能將其誅殺。

呂布會合了郭勛，命令親衛騎護在步卒兩側，力突圍，但敵軍層層圍上，殺不勝殺。

呂布大怒，猛然調轉馬頭，單槍匹馬，直殺中陣。敵卒抵擋不住，被呂布殺得四散而逃。呂布縱馬如飛，直衝中軍大纛。敵卒發現了呂布的意圖，拚死阻擊。張飛也帶人急速殺來。呂布急之下，撥刀刺進馬。戰馬痛極，騰空飛起，一頭撞上大纛。臂的旗桿一折兩斷，大纛轟然倒地。

徐州軍頓時大。

郭勛趁機指揮士卒力殺出。呂布的親衛騎隨即分出一半人馬，返殺進敵陣援救呂布。

張飛怒極，高聲咆哮，長矛直取呂布。呂布夷然不懼，鐵戟上下翻飛，且戰且走。四周的敵卒稍有躲閃不及便首異。

張飛氣得破口大罵，連聲怒吼，「散開……散開……死他，死他……」

敵人退得快，呂布的速度更快，他總是出現在人群最集的地方，手中長戟如劃空閃電，一邊暢飲敵卒鮮，一邊發出駭人心魄的追魂厲嘯。

突然，呂布大吼一，手中長戟拄地，淋淋的軀乘勢騰空飛起，如同九天黑鷹一般在空中翔數步，越過人群，一頭撞上了從遠急馳而來的敵騎。敵騎猝不及防，被呂布撞中，發出一聲凄厲慘。兩人的疊在一起，凌空飛出。呂布手中長戟再度拄地，人借反彈之力，不落反升，穩穩落到了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