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國公府對面的工地上乾的如火如荼，一座座殿宇樓閣平地起，恢宏壯觀，富麗堂皇，泛舟的小湖，湖心島、假山也已初規模。

驅逐市民無數佔地建到一半的玄明宮，被怒火萬丈的正德皇帝下下旨拆了，所有的工料全部折銀用在了這座皇庵上邊。折價的銀兩則用來重建民居，被劉瑾趕出京城無居住或者全家住在小小蝸居的百姓們歡欣鼓舞。

由於有了這些現的工料，皇庵建築速度一日千里，魏彬忙得團團轉。劉瑾倒臺，令這位和劉瑾過從較的宦做事十分謹慎，以求彌補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有他整日在工地上督建，各部工頭焉能不賣力氣。

由於河北山東戰，許多流民逃到京城裡來，這些人安置到京城裡治安難以保證，再則天氣漸漸熱了，大量流民進京，一旦生起瘟疫非同小可，可是流民不做安置朝廷就是失職，而且走投無路的流民難保不會生出事端來。

在綺韻授意下，魏彬求見皇帝，請求把這些流民全部移往西郊，青壯勞力加建築大軍，栽花種草的事婦兒也做得來，還可以安置一部分給附近的地主打短工，這樣一則僱用了大批廉價勞力，他們有了事做、有了飯吃也不會鬧事，可謂一舉兩得。

正德以爲是魏彬的主意，倒對他另眼相看，還著實的誇獎了幾句，喜得魏彬抓耳撓腮，見了綺韻也愈發的尊敬。此刻，他在工地上忙忙碌碌，威國公府後花院也是一片忙碌。

高文心已嫁楊府，表弟由於在太學上學，高文蘭爲了照顧他方便，搬去城中居住，這一來原來的後院兒就空了出來。韓娘著人拆了矮圍牆，將後院三間房子騰了出來，安排綺韻主婢住進去，又給派了幾個使喚丫頭。

不住客房、書房，而是在後花圓單獨闢了住房，韓孃的用意無庸言表，綺韻一顆玲瓏剔的七巧心，如何還不明白？饒是機詐狡黠，除了心中有個楊凌之外，放眼天下，只有我負人、不許人負我的子，對韓娘仍是發自肺腑的尊敬起來。

現如今楊凌是什麼份？韓娘又是什麼份？就連的兒子都是皇帝的義兒幹殿下。楊氏一家已是京城第一新貴，韓娘肯有這種表示，不管不的，在意的是韓娘對的毫無岐視，自然激涕零。

綺韻有錢。且不說手中控制著一筆富可敵國的鉅額財富，甚至可以用來隨時拉起一支軍隊，就是以前積下的私房錢，要想置辦威國公府規模的廳院也綽綽有餘，但是想在楊府哪怕有一錐之地，沒有韓娘點頭，那也是萬萬不能。

這幢宅子，是韓娘給的，房子、院子的飾扮，卻是綺韻一手辦。以的眼界，廳院佈置自然高雅大方，與衆不同。小小一幢宅院竟是機巧，別韻味，就連高文心、玉堂春等見多知廣的幾個子也歎服不已。

書房是一緻的暖閣，窗戶是重新制作的，擴大了近一倍，採極好，充足時室一片通明，卻又線和，毫不刺眼。此刻，綺韻正坐在窗前花梨木的書桌前，左手旁一疊文案，右手旁潤墨瑩然，一桿紫檀牛角桿的狼毫擱在手可及的筆架。

一封小緩緩合上，綺韻蹙起秀眉沉片刻，說道：“玲兒，這個子回頭給分帳房記細賬，再轉總帳房匯帳，銀子要儘快撥付到位，馬上開始搶購糧食。朝廷要從陝西等陸地區徵糧東運，由於山西，河南，山東統鬧馬賊，他們得由河運，江運直出東海，然後再由海運輾轉到山東。

朝廷號令地位收購糧食、再裝車南運、然後河運、江運、海運，要經過多個衙門、多層手續，不但耗時費力，而且本極高。我們有現的商號、商鋪可以收購，有車運水運行甚至有自己的碼頭、倉庫，如果我們接手，比朝廷購運要節省至一半的銀子，而且速度要快半個月以上。

朝廷正缺錢，這筆帳他們不會算不明白，咱們商號的人正在戶部活，戶部尚書劉忠剛剛就任，正想有番作爲，我們只要半的利潤，給朝廷省下一銀子，他只要稍加權衡，一定會答應這個條件。

不過消息一旦傳出，其他的大商家們必定聞風而，至陝西糧價必定哄擡起來，早下手一步，就能多賺一分銀子。趁此機會，我們也能理順一下從陸到沿海的貨運渠道，趁機打響我們米糧業的招牌，坐大陸運水運的規模樣。”

往椅背上一看，嫣然笑道：“朝廷一定沒有現銀給我們的，戶部十有八九會沿用開中納粟之策，按照我們輸運的米糧數目給予鹽引、茶引，這樣，我們又可以趁機手鹽業、茶業，在這兩塊暴利行業中迅速打開局面，再開財源，嗯，一舉四得”。

“是的，小姐”，楚玲抿兒一笑，說道：“於老爺若是知道你的想法，一定要贊你是位財神呢。”

綺韻莞爾道：“於財神，我可比不得，這種想法我還是跟他學的呢。真不知大人是怎麼找到這個寶貝的。天下戰本來不是好事，可是戰中牟利，對商人來說，只要舉措得當，從來都是暴利。

唉！誰大人在朝爲呢，我的心也了，竟然不忍賺家的銀子。要不然，就憑咱們每船糧食比朝廷能早到半個月這一條，把省下的那一半銀子全賺了咱就虧心，早半個月解決多問題？死多人？路上耗半個月，人工運費又得省多？戶部不答應纔怪。”

楚玲嫣然道：“可說的呢，於財神那可是在商言商，能賺就賺的。對了，朝廷打仗，需要大量馬匹、營帳、甲、兵、弓矢和藥材，除了藥材已經吩咐咱們在各的藥材店加收購，其他的裝備只有來自遼東。

那裡不但有大量廉價原材料可以立即製造，而且質量良，於財神跑到那裡建了幾規模極大的作坊，倒是慧眼獨，是不是用咱們的力量，影響一下朝廷採購意向？”

綺韻猶豫了一下，說道：“不必，現在朝中剛剛清肅劉瑾一黨，都察院、翰林院清流重新佔了上風，百謹小慎微，生怕出些差錯，縱有貪，也不敢發國難財的。咱們遼東的兵甲作坊所產的兵、甲冑、弓箭都是品質最好的，價錢也公道，諒來必是兵部首選，不必暴他們和咱們的關係”。

楚玲應了一聲，綺韻想了想又道：“還有，告訴於財神。儘量蒐購蒙人和真人的馬販賣關，咱們牧場裡馬儘量不要。去歲一冬大雪，今年水草，正宜培養大批戰馬，不能因小失大，要放眼長遠。

還有，多多招納牧馬人，稍多一些也不要，關外有真人、韃靼人、朵三衛，遼東軍戶還有馬賊，各種勢力錯綜複雜，一旦有事發生，這些人就可以迅速組織一支訓練有素、弓馬嫺的鐵騎。這是我們在關外各種產業的武力保障”……

兩個軍火販子越說越是開心，正自眉飛舞，玉堂春怏怏不樂地走了進來，綺韻忙取過鎮紙，住桌上柬，起笑道：“玉兒來啦，快快請坐。玲兒沏茶，玉兒什麼事不開心了？”

玉堂春在一張椅上坐了，幽幽嘆道：“也沒甚麼事，老爺兵發德州，現如今待在家裡，什麼形都不知道便也罷了，偶爾聽人說起反而更加牽掛”。

瞟了綺韻一眼道：“方纔和雪兒去對面工地賞看建好的主宅，聽從德州一帶逃過來的流民說，德州城曾經三次到白軍攻擊呢，那時白軍剛剛起兵，才一萬多人馬，結果攻之不得，才轉往腹地，現如今響馬盜據說有三萬之衆，聽著實在人替老爺擔心”。

綺韻一聽是這回事兒，不由笑道：“你呀，不要心了，若讓夫人瞧見，不免使也擔起心來。依我看，不會有什麼事的，國公現在份尊崇，不可能讓他提槍躍馬，親自征戰沙場的，只是居中指揮、調度全軍而已。

德州城壕深城高，歷來是朝廷屯兵、練兵之地，那裡的兵還是十分善戰的，而且現在德州城駐紮有六萬大軍，是響馬盜的一倍，以陪軍守城，實在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玉堂春聽了稍稍吁了口氣，嫣然道：“還是韻姐姐會安人，我對雪兒說了自己心事，就只會說‘沒問題，老爺千軍萬馬指揮若定，就是高來高去的江湖中人，憑一柄神火槍也滅過兩個了，楊家將的後人嘛，英明神武好生了得’，真是被氣死了”。

楚玲聽的格格一笑，剛想說一句常你家老爺如何英明神武、好生了得了？莫非是因爲親自見識了楊家槍的厲害？’忽想起自己小姐與楊凌的關係，這番調侃難保不會讓也惱起來，所以忙又抿住了。

玉姐兒詫異地看了眼無端發笑然後又忽然一本正經的楚玲，然後向綺韻問道：“韻姐姐，那麼依你看，響馬盜會不會知難而退，放棄攻打德州呢？”

綺韻沉片刻，臉凝重起來，說道：“不會，佔據山東，北扼京師，南控中原。應該是反賊中的智者所訂的策略，山東漕運對京師太過重要。大運河一旦被掐斷，就等於斷了京師的命脈，使京師爲懸空孤島，這可遠比霸州響馬盜在京畿附近殺進殺出，對朝廷造地破壞更加嚴重。”

此外，趙瘋子進軍山西，一旦站穩了腳，必定發兵東返，那時東西呼應，取了河南，京師咽被死死扼住，糧草進不來、稅賦進不來，數十萬大軍無糧無餉不攻自潰，反賊輕易便可輕取大明首腦。”

這正是楊凌竭力要把白軍消滅或趕出山東的原因。其實楊凌還有一個不爲人知的擔憂：皇上無子，現在東宮沒有儲君。如果任由反賊在眼皮子底下建立據地，萬一反賊真能奇兵破城，皇上有個閃失的話，藩王爭嫡，天下再不可收拾，那他也只能洋興嘆了。

綺韻沉一下，自語道：“反賊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取德州，便是一個嘗試。所以他們一定會盡全力的。可是……，霸州響馬三萬鐵騎，固然令人頭疼，但真正的危險還是楊虎的十萬大軍。

劉六即便打下霸州，僅憑三萬鐵騎也控制不了山東全境。要佔據山東，還得靠楊虎的人馬，我想他應該抵得住霸州三萬響馬盜的進攻，只是要剿滅楊虎大軍，可就難了。

面對來去如風、無從循蹤的響馬盜，朝廷就象揮舞著千斤重錘打棉花。有勁使不出，一不小心還會閃了腰。除了見招拆招，實無良策。所以你不必擔心大人生死安危，要擔心也該擔心他會出師無功，無法平匪。

大人平北、平倭、平夷、平蠻，有智取、有力敵、用武力、有政謀，可謂妙計迭出。不過這流賊馬匪本沒有套路，要如何見招拆招？常言道拳打死老師傅，這白軍響馬盜使得就是拳”。

楚玲一嘆道：“唉！便願我們楊師傅寶刀不老、神槍不倒！”

玉堂春柳眉一挑，口便道：“我家老爺，當然寶刀未老……。”

綺韻迎上玉堂春的眼睛，兩雙水眸流波溢轉之下，頓生惺惺相惜之，英雌所見，大略相同。

花當的軍隊深草原腹地，放眼去，四面都是無垠的草原，空曠的天地間，彷彿只有他們的存在。一路上，襲營破寨，隸屬於伯的大大小小的營盤逐一被拔除，行軍甚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