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必樹和李氏兩人正悄聲說話，聽到外面有說話聲。原來是劉縣令那個管家劉忠孝，給門外看守拎吃的來了。送完吃的，他手里拎了壺熱水，探頭往院里張，“李縣丞，你們口不？小的這兒有壺熱水，可以送給您二位解解。”

李必樹正愁沒人可問話啊，連忙點頭，“實在是口難耐了，有勞管家。”

劉忠孝答應一聲走進來，說是送熱水，那水壺卻提手里沒放手，熱切地看著李必樹。

李必樹見多識廣，刁奴欺上瞞下的事見多了，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趁著接水壺的時候，他掏出袖袋中的荷包遞了過去，“劉管家，今日這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這個……”劉忠孝著荷包，食指和拇指碾了一下，有些猶豫。

這刁奴好大胃口，李必樹轉頭示意，李夫人連忙又掏出一個錢袋子遞上來。

李必樹將這錢袋子也塞給了劉忠孝，“劉管家，這事實在無妄之災啊，好端端的，貴小姐忽然發怒，我們夫妻倆不著頭腦……”

“李縣丞，我多句，我家小姐那可是脂隊里的英雄，天生就是一副經商的頭腦。一間鋪子有多進項多出項，只要看上幾眼就能算出賬來。我家小姐跟著大人來新野，是聽說遼州這兒生意好做……”劉忠孝說著，嘆了口氣，“沒想到新野這兒，看著百姓日子也不算差，居然沒什麼商機。”

“這……這跟我李某人有何相干啊？”李必樹覺得簡直是無妄之災，難道汐找不到商機，就要找自己算賬？又不是自己讓他們來新野的啊。

“這個……”劉忠孝猶豫半晌，顯然有些話不好說出口，眼睛又滴溜溜往李必樹上溜。

李必樹心里暗罵這貪得無厭的家伙，給了兩個荷包了，竟然還不肯爽快說話，無奈形勢比人強，只能示意李夫人又給了份好過去。

“我就冒個風險跟您實說了吧，我家小姐聽人說，李縣丞您在新野是地頭蛇，頗有家私。您又不像徐主簿是新野本地人，拿了您神不知鬼不覺，還能為民除害……”

“什麼？”李必樹真的震驚了，汐一個小丫頭，就想要制造冤案謀奪自己的家產了？

“我家小姐在京城，什麼事沒看過啊，為了大人的仕途，一向是不余力、生死不顧的。不瞞您說，我家小姐每年還要給京城里王爺、大人府上送節禮呢，就連圣上和皇后娘娘，都褒獎過我家小姐。我家大人，一向最聽小姐的話。”劉忠孝憐憫地看著李必樹，“小姐說，沒了李縣丞，大家才會知道劉縣令。”

那眼神，好像在看一個死人。

他的話，意思已經很明白了。汐為了劉衡的仕途，在京城里到鉆營，需要銀兩。而劉衡不管為了什麼目的，只要汐想要做的，他都會答應的。所以，汐現在盯上了李縣丞這塊，覺得是因為有他從中作梗，劉衡這兒才無人問津，已經打算弄個名目，弄死他們夫妻倆了。

這說法說起來膽大妄為，縣丞再小也是朝廷命。但是，做起來難嗎？七品縣令都才被弄死一個，他一個八品縣丞算什麼？

他參與經手了古縣令之死，心中猶有余悸。要是汐真的以為是自己擋住了劉衡的財路，決意要弄死自己，不管最后劉衡會不會死，自己總是會死在前頭了！等他后的人發現不對勁的時候，估計自己早就死了。

李必樹要瘋了，鬧了半天，自己就栽在一個想錢想瘋了的丫頭手里？

不對，這丫頭是想要謀財害命啊！

一個未及笄的小丫頭有沒有這膽子？

李必樹想到自己看過的有關劉衡和汐的報，里面對汐的評價是一句話“此有悍勇”。為了證明這點，還提到汐在明水縣跟人拼過命，為了救劉衡拼著一腔狠勁告過狀，帶領舉人們鬧過事，刑部尚書是惹出的鬧劇中當街被殺的。那份報里，對于刑部尚書之死，只提了一句“并非死于徐府護院之手”，那會不會就是死在這汐手里？

尋常小丫頭沒這膽子，對于汐，李必樹不敢肯定。

若是劉忠孝說的是真話，那劉衡回來肯定要幫汐遮掩，真要查自己……自己這些年的確不干凈，經不起查啊！不對，這一查，要是將其他事扯出來，壞了上面的大事，只怕不止是自己，整個李家都無人能活命。

從剛才的怒，到現在變了怕。

關鍵是這事事發突然，他夫妻倆都關在院，什麼信都送不出去，難道要等死嗎？

不行，他得自救！李必樹拿定主意，腆著臉求劉忠孝，“劉管家，我真是一時糊涂，有幾句話想說，不知道能不能見見貴小姐？”

劉忠孝掙扎了一會兒，荷包，顯然拿不定主意。

李必樹恨不得掐死他算了，要了一次又一次。夫妻倆上沒有多余的錢，總不能當著外人去開錢箱，最后還是李氏摘下一個銀鐲子遞過去。

劉忠孝才勉為其難地說道，“我去幫你們問問。”走了幾步，又轉說道，“李縣丞，剛才可是您我送熱水的啊。”

有其主必有其仆，都是逮著機會就想貪錢的家伙，李必樹暗罵一聲，里還得承認，“是是，是我一時口，求管家給我壺熱水。”

劉忠孝滿意地出門，將三個錢袋一個銀鐲子送到汐面前，“小姐，那李必樹一看到小的，就送了這些，他想跟您說話。”

汐一看，三個三袋有二十來兩銀子，那銀鐲子居然是實心的，說也有一兩重，做工還不錯，將銀鐲子和五兩銀子遞給劉忠孝，“這些歸你了，別怪小姐我小氣，今天大家都出力了，其他銀子你拿出去給大家都分點。”

劉忠孝一口答應了，卻是將銀鐲子收了，“小的就跑了，這鐲子小的厚著臉皮要了，不敢再要其他賞銀。”

汐知道劉忠孝是想給自己留個不貪財的好印象，自然不會拒絕，“這些銀子由你去分發吧，如何分發都由你來做主。”劉忠孝這個管家，正經還沒發揮過管家的作用，這次就先看看他會如何做。

劉忠孝答應一聲，下去分發。這些銀子，當然不會說是李必樹那兒拿的，這是小姐和大人看大家今日差事做得好，給大家的賞銀。

汐不慌不忙做完手頭的事，又喝了一杯茶，才帶著柳慢慢騰騰來到李必樹那院子。

這點時間里，李必樹已經急出一汗，生怕沒等來汐，先等來斷頭刀。等到院門一開，看到汐站在門口，他猛地一下跳起來，差點腳一又摔地上。

“劉忠孝說你有要事要跟我說？”汐走進院門。

李必樹一看只帶了一個柳，手就想抓汐。

可他那手才出去，柳一腳踢他手腕上，他只覺得半邊子一麻，人已經倒地上了。

“敢對小姐無禮！”柳叱一聲，走上前就踹。踹的地方不會傷筋骨，偏偏讓人疼痛難忍。

李必樹還想撐一下，沒挨過三腳，痛得已經慘呼不止。

柳一連踢了七八腳，李氏急得沖汐下跪，汐才命令停下。

“李縣丞，其實我已經不想聽你說話了。你最好真有要事，我看新野縣你一手遮天啊，好收足了，不知道誰才是老大了吧？”

“小姐，小的……小的知錯了。”李必樹忍痛起，還得賠禮。

“你說說，縣里給你送銀子的都有誰，為何要給你送銀子？”

“這……小姐……縣里沒人給我送銀子……”李必樹一看汐要變臉，連忙喊道，“新野是有其他進項。”

“什麼進項？”

李必樹輕聲吐出三個字：“販私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