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

　志東二哥適時出手，一把搶下像，“咱爸已經沒了，你拿個照片折騰啥！要是咱爸能被你幾嗓子喊回來咱們還全省事兒了呢！！”

　“對啊，志全，你要聽話啊！”

　“像總杵不壞啦，那玩意洗一張買框也不便宜啊！”

　陳家親屬七八舌的開始說話，“可不，現在洗一張這麼大的帶框都得二十多塊啦，價是蹭蹭上漲啊！”

　“哎呦，今年土豆都貴啦！”

　場面登時失控，就在我覺得話題都要扯到米面油上時，紅英姐‘砰’！的一掌拍響茶幾，“都別吵了！！”

　眾人倏地安靜，視線一致的看向，“英子，你……”

　“聽栩栩的！”

　紅英姐漲著臉，“我請人家過來就是解決大爺這個事兒的，你們再嘮沒用的頭七就過啦！！”

　我在心里為紅英姐點個贊。

　“英子，你發表意見就發表意見，拍茶幾干啥啊，這家都上年頭了，算古董，你再給拍壞了。”

　志強大哥不滿的嘀咕，見紅英姐要炸，他忙抬起手，“你別急別急，英子，大哥懂你的用心，為我爸這事兒你出了不力，那個，咱們都不許話了，誰也別說沒用的，聽小先生的，小先生，你說……”

　我迎接著眾人的眼神，心真一言難盡。

　難怪沈叔說做先生長見識，我這頭一個活兒，就開眼了！

　“你們的意思我懂，既想要這位貴林大爺面，又不想太傷時運，按說這種事是很棘手的，但我作為沈大師未來的徒弟，接了這個活，自然就要拼盡全力為你們家辦理妥當。”

　我盡量拿出點先生氣質，早先我那十幾個先生真不是白見的，開場話這一塊絕對學的明明白白。

　不管啥活兒。

　都先說難辦。

　虧不著！

　“小姑娘，要不說你是沈大師的未來徒弟，就是厲害！”

　志強大哥開啟捧哏模式，旁聽的眾人又接茬兒給我戴了一通高帽，大人的這套事學問真給我玩的飄，隨后志強大哥總結般掐到重點，“小先生，那你打算怎麼給我父親回來？”

　“三個方案。”

　我盡量屏蔽對面那像，被人監督就算了，還被個照片死盯，太難了！

　“第一個，我請貴林大爺回來，你們不想他上我，我可以讓他附著到照片上，像作為承載的介，只要我擺下壇桌，貴林大爺一請回來，這照片上的人臉就會了，眨眼張，表富，能活靈活現的跟你們對話，保證是你們親爹。”

　正好這位志全三哥稀罕照片。

　我讓他稀罕個夠本。

　“啊？”

　志強大哥渾一的看向像，“照片說話……”

　“這方案我不同意！！”

　沒等志強大哥說完，志全就燙手了似的把像朝茶幾一扣，慌忙開口，“你這方案也太嚇人了！日后我還準備把我爸像掛我那臥室呢，你讓這像說話了，回頭我睡覺都容易做噩夢！”

　我面無表的看著志全，心里一串呵呵，你不大孝子嘛，怕啥啊。

　做噩夢？

　意思是你還能睡著唄。

　“這方法，我也覺得瘆得慌。”

　志強大哥音發，“像要是說話了，回頭我看別的照片心里都得別扭，媽，二叔二嬸，老姑老姑夫，你們說呢。”

　幾位長輩互相看了看，皆是臉蒼白，瞄著那扣住的像背面，老幾位作統一的把屁朝著沙發里側挪了挪，直接用行表明了抵。

　“栩栩，第二個方案是啥？”

　紅英姐著嚨看我，“也這麼滲嗎。”

　“滲不滲得看你們自己。”

　我看向紅英姐，“要是第一個你們害怕，第二個最安全，會造的不良影響也是最低，簡單來說就是立筷子，給我個空碗，接半碗水，我可以立下筷子，筷子立起來，貴林大爺就回來了，屆時，他的臉也會約的浮現在水中，你們可以通過筷子和他通，也能看到他的影子，等他一走，筷子就倒了。”

　“立筷子我知道。”

　紅英姐媽媽接茬兒，“我家英子小時候犯虛癥時我給立過，現在鐵蛋要是不舒服，我也會立立看，但是我沒看過影子，就只能問問是哪個長輩回來鬧的，然后念叨兩句就送走了，小先生，你這雖然能看到影子，這法子……還是有點簡單吧。”

　“對，看不清楚我爹可不行！”

　志全又來勁兒了，不過這回他沒立起像，而是用指節敲了敲相框背面，“我爹在這聽著呢，小丫頭，你這招太糊弄人了，請你來就給立兒筷子？先生這錢也太好掙了！”

　我坐的紋未，即便心里已經要罵娘了，臉上仍舊笑的溫和包容。

　出門前許姨特意拽我到鏡子前面練得微笑，作為一個陪伴知名大師看事兒十年的老觀眾，對表管理這塊拿得是死死的，告訴我，出門看事，啥樣的事主都能遇到，千萬別跟找茬兒的事主來勁，這樣會掉先生的價。

　一個厲害的先生，是會不怒自威的，也沒人敢找茬兒，我歲數小，難免被人詬病，誰要說啥就忍一忍，回頭用本事說話，還顯得咱有氣度。

　笑就行。

　所謂手不打笑臉人。

　但不能憨笑、嗤笑、亦然不可嘲笑和冷笑。

　要禮貌和有風度的笑。

　我都想告訴在座的陳家親屬，像都得要這種微笑神的，日后掛在墻上，老態龍鐘，那瞅誰都是兒子。

　想法一出，特別消火。

　“老三你沒完啦！”

　志強大哥再次出馬，呵斥完志全便一臉難的看向我，“小先生，你的意思我們明白，你也不想我們太害怕，但這第二套方案太保守了，而且普通人都能做，你作為沈大師未來的徒弟，咋的都得……”

　亮亮罩子？

　“那就第三套方案吧。”

　我平著聲，“你們家有梳妝臺嗎，帶鏡子的。”

　“沒有。”

　大娘搖頭，“英子沒說嗎，我就三個兒子，志強志東結婚后就搬出去了，我老太太也不用梳妝臺，這輩子我就沒化過啥妝，再說梳妝臺那都貴的，洋玩意，不當吃不當喝的，沒必要買那東西。”

　得！

　這一家是跟錢磕上了！

　我四打量了圈，一樓有個洗手間，門沒關，擺在門紅臉盆架子讓我眼。

　起仔細的看了看，那不就是我在農村老家見過的老式洗臉盆架嗎。

　架子托個臉盆，上面鑲著塊四方鏡子，這老件現年是真難遇了！

　“小先生你要去上廁所啊。”

　志強大哥很有眼力見的跟我起，“直接去就行，別用馬桶沖水，旁邊水桶里有洗菜的廢水，用桶里水沖就行。”

　“大哥你行了吧。”

　紅英姐皺起眉，“來貴客了還這麼摳，栩栩你正常用，水費姐給你出！”

　我沒接茬兒，走近看了看這洗臉架，很舊了，盆子還是老式大花兒搪瓷盆，盆邊都著銀黑的金屬，不過鏡子沒破損，得還很亮。

　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貴林大爺結婚時置辦買的，甭管年頭老不老，人家用東西是真心。

　“用這個也行。”

　我看向茶幾附近的陳家親屬，“第三套方案，就是讓鏡子作為載，貴林大爺回來后會在鏡子里現，你們可以通過鏡子跟他對話，這樣做的話，鏡子算是一道屏障，能保護生人的時運，比貴林大爺面對面出現的妨害要小。”

　陳家親戚又湊頭開始議論，紅英姐老姑說鏡子也嚇人，回家照鏡子都會有影啊。

　老姑夫講那也比像說話強，忒哆嗦！

　我看了看腕上的電子表，“時間不早了，你們趕定一下，我好貴林大爺回來。”

　趁著他們商量，我走到窗邊，腦子里不停地過濾請靈程序。

　北方冬天黑得早，沒到六點，窗外已經暗黑一片了。

　手機在兜里嗡嗡響了兩聲，拿出來一看，琛發來了短信，‘怎麼樣了？’

　‘事主正在商量，很快就可以解決了。’

　‘有危險嗎？’

　‘沒有。’

　‘你慢慢來，我不急。’

　我對著手機笑笑，剛踹進兜里，志強和志東就迎過來，“小先生，我們定了，就用鏡子這套方案！”

　“好。”

　我呼出口氣，可算定了。

　調整下緒，我抬手指揮起來，“先把洗臉架抬出來，放在客廳正中，家里有黑布吧。”

　“有。”

　志強大哥點頭，“喪事兒得起帳子戴孝嘛，買了些黑布白布，你要用黑布做什麼？”

　“用黑布把架子包起來。”

　我指了指被志東二哥抬到客廳中間的洗臉架，“它是紅的，請靈會有不妥，在亡靈眼里，紅屬于火，普通的靈看到會畏懼，不愿意靠近，用黑布包裹可以掩煞，如果遇到意外，有外鬼侵了鏡子，還可以解開黑布，當即起到辟邪震懾的效果。”

　一舉兩得。

　“這事兒還能有意外呢？”

　志強睜大眼，“不一定是我爹回來？”

　“大哥，你聽我慢慢說……”

　我耐著子，講給他聽，也講給屋所有的參與者聽，“請靈就是要往生者歸家，但是頭七回家的時間不是我們定的，是下面的差定的，一般都是在戌時到子時，也就是晚上八點到夜半之間。

　但等到差給亡靈送回家，亡靈能逗留的時間就特別短，喝點水就走了，關于頭七的講究你們都懂，我不多說，這回，我是要貴林大爺提前回來，你們不是還有話要問麼，這就得，現在這屋里有沒有誰是屬的，男都行……”

　眾人互相看了看，紅英姐的老姑站出來，“我是五七年出生的，我屬。”

　“好。”

　我把那搪瓷臉盆遞給，“老姑，我聽說您大哥就葬在邊郊的山上，離這不算遠，這樣，您現在拿盆子馬上出門，另外帶三張冥紙到山下，有手機沒，啊，有就好，等我電話，我這邊準備完畢，給您去電話，您要做的就是點燃冥紙，順便燒一炷香在地上，然后敲響盆底，喊您大哥的名字，他陳貴林，您就喊，陳貴林回家吧，陳貴林回家吧！能記住嗎？”

　紅英姐老姑接過盆哆哆嗦嗦，“我一喊……大哥就跟我回來了？”

　“您只是給他引個路。”

　我說著，“您屬，此舉為金引路，盆子呢，相當銅鑼，香火是信號，您一敲起來，香火會把聲音傳達，千里傳音，您大哥聽到，就知道家里人再他了。”

　客廳里說不出的安靜，眾人都跟聽鬼故事似的一不。

　志強大哥率先開口，“那為啥在山下敲盆啊，在墳邊敲效果更好吧。”

　“對對對。”

　志東二哥跟著點頭，“老姑你去我爸墳邊喊，那樣清楚。”

　“哎呦你們饒了我吧！！”

　沒用我說話，老姑就不干了，“我本來就膽兒小，大晚上的你們還讓我去墳邊？你說說我屬啥不好，現在……算了算了，我頂多就在山下喊喊，打死我也不往山上爬！”

　“

　老姑……”

　哥倆還要勸，我攔住他們，“用不著，在山下喊就夠了，天黑了，在塋地敲盆很不敬，山上的臟東西很多，一但那些游魂比貴林大爺先行一步，就會把外鬼請回來了，在山下就行了，相當與打電話邀請，不會沖撞。”

　我一板一眼的解釋，很神奇，很多東西我其實都不懂，想不到，但說到這了，腦子里立馬會浮現容，話直接就從里出來了。

　像我講的，又像是沈叔給我的慧教我去講的。

　志強明白了就沒在堅持，老姑也松了口氣，裝好東西準備出發，我看害怕，就問了下丈夫的屬相，見不沖突就讓他陪著老姑去了，老兩口走到門口，志強很有侄子樣兒的上前，“老姑老姑夫，你倆走到山下別冒了，我給你們拿三塊錢，個三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