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攥手中三魔火,在這要兩手才能捧住的大號燈盞里,三火焰之下,并不是燈油,而是一塊石磚。
之前衛洵短暫同他談,在知道徐會作為巫,在祭祀中立于魔羊邊,站在祭臺最高層的時候,衛洵將石磚和魔火的使用權轉給了徐。
一旦祭祀中有異,魔火變為黑,徐就要立刻手。用小林寺石磚封印衛洵,用魔火燒向黑羊。
‘魔火變為黑……是什麼意思?’
‘就是我被惡魔控制了吧’
徐還記得衛洵微笑,輕描淡寫道:‘所以徐,記得及時用石磚’
那可是被惡魔控制啊!衛哥怎能如此冷靜?!
而且這麼重要的任務,衛哥竟給他,這,這是多大的信任。
徐發誓自己一定會做好!
他死死盯著燈盞中燃燒的魔火,驀然間徐發現那赤紅與紫的火苗越來越弱,與此同時的,卻是那幽黑火焰逐漸旺盛起來。
徐心里駭然。
難道衛哥說的是真的?他,他這是要被惡魔控制了?怎麼可能——徐忍不住想去看衛洵的影,但他看不到,暴雨太大了,像是從天上往下潑水,就連祭詞聽起來都若若現,不甚清楚。雨越下越大,仿佛整個世界都要被暴雨淹沒。
快要到了!
鷹笛傳人心跳越來越快,幾乎和雨聲連一片,衛洵的祭詞已快念到盡頭,他現在念得正是苯教自然里的諸神!
地下界的龍神,蘭神,地界的年神,贊神,然后是地上界的……糟糕!
暴雨怎麼越來越大了?!
嘈雜雨聲甚至大到影響扭曲的群山天地間的嗡鳴聲,這是,這是……
鷹笛傳人細細一聽,心悚然。
這是惡魔在篡改祭詞!
注意力極端集中的鷹笛傳人驟然回神,像是從噩夢中驚醒,他愕然發現這蒼穹降下的暴雨如此恐怖,讓人幾乎無法呼吸。那磅礴雨幕遮蔽了林錯湖,甚至約像是從湖中心升起了磅礴浩瀚的水龍卷,取噸湖水直達天際,再轟然降落。
不對勁!
林錯出事了,惡魔封印出事了!
鷹笛傳人牙齒打,他渾仿佛被凍僵了一樣,眼珠都無法彈。突然間他到了莫大的恐慌,惡魔,強大的惡魔,遠比他想象中的更恐怖。
不能,不能再讓衛洵念下去了!
鷹笛傳人像是幡然醒悟,一旦衛洵再念下去,念到暴雨之神,他恐怕真會為惡魔的祭品,到那時祭祀將徹底失控!自己一個人的力量,無法逆轉祭祀!
停下,快停下!
鷹笛傳人后悔了,他親自看過林錯湖底的封印,惡魔只出了一手指,是他低估了惡魔的力量。就連他和衛洵加起來恐怕都難以阻擋惡魔,哪還能讓衛洵再為惡魔的祭品?
但一切都晚了!
停,停……不要繼續念……
鷹笛傳人早忘了要一直注視圣湖的祭祀規矩,他扭頭向衛洵,蠕,卻完全說不出話來。磅礴雨幕下他甚至看不清衛洵的表,只能聽到衛洵誦念祭詞的聲音。
“凱爾拉,蕪茹拉,卡解”
在太之神,月亮之神,群星之神的見證下。
“曼迪爾,霍如拉克邦,凱吉拉”
我,古辛祭司,要將這祭臺上的所有祭品,全都獻祭給——
鷹笛傳人上再沒有半點溫度,徹骨寒涼,他明白了,他聽明白了惡魔篡改的祭詞。原本應該有祭品的神山圣湖,各界眾神,在篡改后的祭詞中,只了祭祀的見證者。
這是對魔王的獻祭詞!
惡魔是要貪婪用所有的祭品!
它在狂妄的向群山諸神挑釁,這是赫赫魔威!衛洵每一個音節飽含的能量都在逐步攀升,是暴雨加持了他語言中的力量,這樣一來恐怕都用不著鷹笛傳人再說。只要衛洵念完祭詞,這祭臺上的所有人就會都被他獻祭給惡魔!
不要念了,不能再念了啊——
鷹笛傳人無法出聲,只能絕聽衛洵用拖長的聲調,念出最后一個音節。
“迪蘭特雅,沙狄阿依達。”
“耶。”
耶是一段祭詞的結尾語氣詞,第二段祭詞結束了。
鷹笛傳人到渾力,竟撐不住,一下子坐再祭臺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被衛洵獻祭給大惡魔恰拉仁了,這祭臺上的所有生,全被獻祭給了惡魔。
再也沒有辦法了。
他到眼前一片漆黑,大腦空空茫茫,一會冷一會熱,這恐怕是惡魔力量在涌吧……不,他不能就這麼放棄。他要當王,他一定要做象雄王,怎麼能就這麼為惡魔的傀儡!
鷹笛傳人竭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他下雜念觀想心,腦海里卻回著祭詞,讓他無法靜心。
祭詞,祭詞……等等!
鷹笛傳人愕然愣住。
迪蘭特雅,沙狄阿依達……這不是暴雨魔將的古象雄語啊!
也不是恰拉仁大惡魔的古象雄語!
衛洵這最后說的是誰?他把整個祭臺的祭品都獻祭給誰了?!
這是對大惡魔的獻祭詞,只能獻祭給惡魔才對。但鷹笛傳人絞盡腦,竟然在苯教歷史中找不到一個這個名字的大惡魔!
轟隆——!!
震耳聾的炸雷聲能把人心給嚇出來,明明接了全部的獻祭,但暴雨卻沒有再下的更大,相反,之前消失的雷鳴閃電再次出現在黑夜雨幕,像是怪在怒吼咆哮,聲勢原本之前的純暴雨更恐怖,但鷹笛傳人卻知道。
純粹的大暴雨,才是純粹的惡魔力量。這些閃電雷鳴反倒都不屬于暴雨魔將。果然,他并沒有接祭品,衛洵的獻祭沒有給他。
鷹笛傳人大腦一片混,過去學的古象雄文在他腦子里了一鍋粥,迪蘭特雅,是保護,守護,守衛之意。沙狄阿依達,是誠實,實在,以及哭泣的意思。
保護誠實哭泣?這是什麼?!
他獻祭給誰了?衛洵獻祭的是誰?!
衛洵雙眼微瞇,直視這狂風暴雨,他到了無數的力量從這座祭臺向他傳來,從天地間,從四面八方向他傳來。他到了狐崽的瑟忌憚,小金小翠及眾魔蟲的激興,他第一次到自己與瓢蟲之間的聯系是如此切。
他到了自己的角,細尾,背后的雙翼——如果他想的話,他隨時可以展出來。如果他不想的話,他也能夠藏。
衛,有保護,防護,守護之意。
洵,有誠實,實在,哭泣之意。
迪蘭特雅,沙狄阿依達。
衛洵。
“咩——!”
祭臺最高,第七層,響起一聲憤怒的羊。這聲伴著轟隆雷鳴無比恐怖!衛洵驟然轉,以旁人無法看清的速度抓住襲來的黑羊,他沒有去抓黑羊的利角而是直接撕向它的咽。鮮噴濺而出,衛洵利爪上勾著一塊淋淋的羊皮,他臉頰也被尖利羊角劃出一道傷口。
流淌而下,到了衛洵的邊,他嘗到了自己的,也嘗到了暴雨中澎湃暴怒的魔氣。
衛洵角勾起,出大大的笑容。
生氣吧,憤怒吧,強大的敵人越是生氣,衛洵越是激,越是興。管什麼惡魔祭祀,惡魔控制,干脆把祭祀對象改他自己,豈不是一勞永逸。
來吧。
看惡魔黑羊再次襲來,衛洵沒有躲避,下一刻就見一條銀白矯健的影飛竄而來,白狼王和漆黑魔羊撕咬在了一起,衛洵同時持水晶窄刀刺向魔羊。
這惡魔,他也想當一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