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三月前初來府城、還需要藍姐援助之時,如今，蘇墨墨整個人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比起車隊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姐姐們，反倒更像是個“東道主”。邀請幾人一同用茶未果后,蘇墨墨便帶著穆家父子二人前往客棧。

　進府城后,原本逐漸放松下來的父子二人，卻連車簾都不敢掀開,即便如此,那熱的賣聲依舊涌他們耳中,腦海里對這府城的初印象，一下子便有了。

　這是和寧靜平和的小村莊截然不同的世界。

　賀正君不住有些傷，他看著青衫子，發自心道：“墨兒，當初你孤前來府城,不知道該多無措。歸結底，是爹沒本事，是我們給你拖了后……”

　他的心里也確實這麼想的。這府城何其大,一個鄉村來的孩子該付出多努力才能立足？他們有人幫著妥善安排好一切，卻依舊會惶恐，更遑論三月前那無分文的子了。

　墨兒,也才剛剛及笄啊。

　聞言,穆巖心中的恐懼也了些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現在來了府城，他也無法種地。至于招工，一個未婚男子更是寸步難行。

　蘇墨墨扶額，指揮小廝朝著常住的客棧駛去,隨口道：“賀爹,倘若你真的愧疚,我便給你一個任務。”

　“何事？墨兒你盡管說，不論何事，爹爹一定會努力做到的。”賀正君眼睛一亮，連聲道。

　“教哥哥識字。”青衫子吐出了幾個字，兩個男人都愣住了。

　許久，賀正君才結結道：“阿、阿巖？識字？”

　從賀正君震驚的表中，蘇墨墨已經看出了他想要說什麼。無非是男子無需讀書，阿巖年紀又這般大了云云。別說賀正君了，穆巖自己也是這麼想的，他的神甚至有幾分委屈，覺得妹妹這是嫌棄自己了。

　蘇墨墨回過頭，神嚴肅地開始胡謅：“賀爹，以后我是要科舉，甚至走上仕途的。”

　見賀正君點頭，蘇墨墨繼續道：“賀爹，你也知道，我自無父無母，您和哥哥就是我的親人。我尚未娶夫，倘若之后中舉，你們兩便是我的臉面，倘若哥哥不識字，說出去的話，我這個舉人妹妹豈不格外稽？”

　賀正君連連點頭。確實如此，這年頭男子過得如何，直接反映了家里妻主的能力，雖然墨兒未曾和阿巖親，但確實也是他們的一家之主，他們一定不能給丟人。

　賀正君應了下來，穆巖也不再出言反對。前往府城的路上，他也聽見了鏢局子們的議論聲，加上這截然不同的繁華世界，巨大的沖擊之下，穆巖心中突的也生出了幾分莫名的緒。

　那便學字吧，父親教他，在地上寫寫畫畫，不用花一文錢。

　無論如何，他得學會寫妹妹的名字吧。穆巖想著。

　……

　三個月來，蘇墨墨每次休沐日都定這家客棧，客棧的掌柜和已經很悉了，便熱地幫著拆卸行李，得知穆巖父子是的養父養兄后，心中更是格外敬佩。畢竟誰不喜才華橫溢、德行出眾、知恩圖報的年輕人？掌柜的對蘇墨墨便也格外照顧了幾分。

　蘇墨墨開了兩間上房，穆家父子的房間就在的隔壁，至于兩個小廝和石頭則是下房，他們本以為自己會住在馬車上、或是馬廄里，聽見自己也有房間時，足足愣了好半天。

　路上走了三日，幾人子也都疲乏，此刻巳時未到，腹也不，蘇墨墨便給賀正君留了一百兩銀子，獨自去休息了。

　等醒來時，天正亮，竟然已經申時了。敲開隔壁房間后，蘇墨墨便見穆家父子將自己收拾干凈，神狀態也很好。

　“墨兒，我和阿巖已經用過晌飯了，擔心打擾你，便不曾為你送飯。”賀正君抿笑道。

　他已經想清楚了，既然已經隨著兒來了府城，那便要盡力不為拖后。不說其他的，花費了墨兒的銀子后，不能再讓他心，說起來他才是爹爹啊。

　雖然是和客棧小二打了招呼，將飯菜送上來，但對于生活在小鎮的穆家父子而言，這已經是一個很大的進步了。

　蘇墨墨知道，凡事不可之過急。就像養魚一樣，需要先將裝著魚的塑料袋放新的水缸里，讓它獨自適應這水溫，許久，再將塑料袋打開，魚兒便會主朝著水缸游去，自由自在，再無不適。

　穆家父子也是如此。

　讓他們主去索著府城，像條小魚一樣，試探著、悄悄地觀察著周圍，找出自己的生存法則。

　蘇墨墨便道：“賀爹，我下午出門一趟，去看看院子。你和哥哥便先在客棧休息，或者出門逛街。府城治安很好，無須擔心，再者這是白天，這條街道很熱鬧，有什麼不明白的，問店小二便是。對了，出門記得帶上小廝。”

　賀正君連連點頭，穆巖沉默地站在賀正君后，他的個子很高，臉便藏在了黑暗之中，神難辨。

　蘇墨墨叮囑好一切后，便獨自離開。關于購買院子這件事，原先只是一個簡單的念頭，當時也和陸敏詢問了幾句，此刻便有了頭緒。

　先是去找了府城當地有名的莊宅牙人，隨后便隨同牙人，一道去看了附和條件的小院。蘇墨墨并不打算在府城住一輩子，賣畫的銀子也很富余，沒多久，就定下了城北的一座院子。

　在府城，做生意的富商都住在城南，陸敏家便是如此。更顯貴一些的，則住在城東城西，至于城北，多是一些平民居住。但因著這是府城，嵐朝西邊最繁華的城池，即便是城北，治安依舊很好，繁華度也遠勝過小泉鎮。

　對于穆家父子而言，城北是一個很好的選擇。除此以外，蘇墨墨又去買了兩個護衛看家護院，畢竟穆家父子的安全最重要。

　嵐朝的男護衛很，蘇墨墨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一個，名劉二。而且他年紀頗大、是個寡夫，膝下無子，便被有一個兒繼承家業的正君發賣。劉二母親曾在鏢局干活，他也有點武功底子，這才算有了特長，不至于被罵去更下三濫的地方。

　另一個護衛是個中年子，面容忠厚，來自外地，養著一大家子人，名張葉，蘇墨墨喊張姐。

　兩人的武力都還不錯，蘇墨墨便直接買下了他們的賣契。

　新買的院子不大，有一間正房，三間偏房，還有耳房供小廝們居住。這里原本住著一家人，他們兒做生意發達了，便跟著搬去了北邊的府城。院子收拾得不錯，只需簡單打掃一番，便可以直接住進去了。

　劉二和張姐留在了小院里，蘇墨墨從牙人那雇傭了幾個小廝來收拾院子，兩個護衛則負責監工，以及采買一些必備品。

　之后，蘇墨墨便回到了客棧，將此事告知了穆家父子。隨后又給了賀正君一些銀子，讓他添置衫被褥，由著自己的喜好去挑。

　看著被塞到手里的銀票，看著那一千兩的字樣，賀正君都傻眼了。哪怕是在娘家，最無憂無慮的那段日子，他都從未見過這般大的金額！

　一時間，賀正君急到想將手中的銀票丟出去，又擔心損壞了，一時間手足無措。

　蘇墨墨未曾多言，而是轉離開了，反正銀子給了賀正君，便隨便他花用。在這陌生繁華之地，有了銀子，便也有了底氣。

　忙好了一切后，蘇墨墨也有幾分疲憊，便用了夜宵，上床休息。

　……

　陷沉睡的蘇墨墨不知道的是，因著這張格外出眾的臉，即便忙于購置院子和護衛，依舊引起了不人的注意力。

　且不說那些心的男子，單路過城南的街道時，便有一個穿著普通的子注意到了，頓時眼睛都亮了。

　城南正是信藍鏢局所在之，也同樣是悅坊老店所在，上一次，蘇墨墨便是在這附近定了半天客棧。

　而這客棧，也是明笠撲空了的地方。

　算上來回的6天，蘇墨墨攏共離開了9日，尚且不足半旬。

　但這些天，對明笠來說，卻著實不好熬。因著心上人離開前的那場鬧劇，明笠在全府城的名聲都壞了，他的父親這些天一直勒令他參加宴會，洗白自己。

　對于從小被寵著長大的明笠而言，單單乖乖坐著、角含笑，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從前他是府尹公子，哪怕他不面，大家也只會夸他教養有房、頗有男子秀，因此明笠那有些頑劣的子，除了自家人外，也鮮有人知。

　也是因此，府尹正君之前才一直縱著他，畢竟男子也就出嫁前最無憂無慮了，正君希兒子可以快樂。

　——但這一切的前提，便是明笠的名聲清白，婚事無礙。

　府尹正君清楚地知道，飲水飽是個謬論，男子嫁的妻主，要麼家世出眾，要麼能力優秀，倘若二者兼而有之，那簡直是再好不過的婚配了。

　可惜哪個男子不想要嫁給一個優秀的妻主？想要功上位，男子自的條件也不可缺。

　兒明玥6歲跟在妻主邊學習之后，府尹正君實在孤單，便再度生了明笠——某種程度上，明笠的高孕育質也是傳了自己的父親。

　誕下明笠后，正君很早便開始為他打算。諸如打理陪嫁鋪子，收養一批容貌出的男孩，培養兒子的滕侍，到時候一同嫁到妻主家里固寵，這樣既能留住妻主，也不至于被狐貍鉆了空子。

　府尹正君想著，自己斗了一輩子，戰戰兢兢了一輩子，一定不能讓兒子走上自己的老路。他為兒子筑起了高高的城墻，當作華麗的外，讓兒子可以無憂無慮地玩樂，同時在外人面前保有極佳的名聲。

　結果現在，兒子自己從城墻跑出，除去華服，展現出了最真實的那個他。

　府尹正君的那件華服，在妻主面前穿了一輩子，便是害怕引來妻主的厭惡。

　而現在，他的兒子明笠，甚至都不愿意在整個府城面前穿上那華服。他整個人，無比真實地出現在了所有人眼中。

　頑劣、任，沒有男子該有的溫嫻靜。

　實在不適合作為一個家族的正君。

　這打了府尹正君的所有計劃，好在他格外沉穩，花了九天時間，先是穩住兒子，隨后利用府尹正君的份，是在全府城的正君面前演了一出戲。

　一場所有人心知肚明，卻還不得不含笑點頭的戲。隨后，在上層圈子里，府尹公子明笠的名聲又好了起來。

　起碼明面上是這樣。

　至于私底下，府尹正君也就不想管了。那些大家族不愿意來明家提親也無所謂了，反正他的兒子不是已經有了中意的妻主了麼？

　見明笠表現良好，又想到那蘇秀才才華橫溢，潛力不俗，最重要的是明笠喜歡，府尹正君便松了口，甚至將自己培養出的一些手下給了他，便于他行。

　明笠第一時間在那家客棧附近布置了人，還有悅坊、信藍鏢局，他都不曾錯過。可以說，城南那條街上，一百個人里面是有一個人認識蘇墨墨的。

　蘇墨墨的環已經恢復到了70%，距離子墨這個馬甲的90%也不遠了，這些人倒也不至于認錯。更重要的是，有著環在，蘇墨墨便仿若人群中的焦點一般，誰能注意不到？

　出現的第一時間，明笠便收到了消息，當時他便站了起來，全然不復原本的淡然。

　當時府尹正君恰好在場，淡淡地抿了一口茶水后，掃了他一眼，平靜道：“坐下。”

　家公子出，當了二十幾年府尹正君，這氣勢可不簡單。尤其想起最近父親展現出的手段，明笠便乖乖地坐了下來，癟了癟道：“父親，我想去見，我都好幾個月沒有看見了！快要想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