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點心虛,下朝后快速溜了。
下朝了,大臣們卻不敢像是以前那樣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說話,連走路都是輕手輕腳的,都知道紀長澤今天吃了大虧,心必定糟糕,他們可不敢這個時候撞槍口上。
胡子方看著前方那沉默低頭站著,任由趙大人奚落的紀長澤,心底莫名有些不爽。
紀長澤雖說嚇人了一點,但的確從未做對不起他的事,反而始終以友人相稱,還拉著他一起開小會。
他若是此刻坐視不理……是否太不近人了一些。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最后只剩下紀長澤站在原地,趙大人好不容易占了一次上風,抓機會在那拉拉的叨叨。
胡子方猶豫來猶豫去,到底還是沒忍住,試探著走到了那邊。
“紀大人,你也莫要難過,要不然向陛下求求,興許陛下就……就答應收回命令了呢。”
“陛下一言九鼎,怎會因為你求兩句就收回命。”趙大人聽了這話笑的更加厲害:“紀大人啊紀大人,沒想到吧,你府中還有我派去的人。”
一直低著頭的紀長澤突然開口:
“是啊,你一年前四月份派來的于包,我怎麼到現在都沒理呢?”
他說完,緩緩抬起頭,臉上哪里有什麼沮喪神,甚至笑的還很開心。
“趙大人,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好用啊。”
趙大人臉上的笑僵了。
“你什麼意思?你別故作玄虛。”
“每次本想做什麼事,又不好親自提出的時候,只要擺出一副此事做不得的樣子出來,趙大人你就十分努力又好心的將本推上去呢。”
紀長澤笑的十分和善,一雙眼都笑的瞇了起來,瞧著越發有老狐貍的樣:“只可惜,下次用不著大人了,誒,沒了一個稱手的工,本還真有點后悔這次直接讓趙大人消失。”
趙大人臉上已經顯出害怕來了,可還努力強撐著:“你胡言語什麼,我又未曾犯錯,你就算是向陛下進言,又能將我如何。”
“哦?沒有犯錯嗎?趙大人此次找人滿京城的散播謠言,費了不功夫吧,只是大人沒想過,那七萬親兵哪怕再怎麼不濟,也是兵權嗎?”
“陛下就算看不上他們,也絕對不會允許有人在沒有經過他同意的時候將之視為自己的所有,指手畫腳,擅自手分派給誰,誒,要不然,本想要這七萬親兵,自己手就好了,也不用非要拐彎抹角的【請】大人您來幫忙。”
趙大人的臉已經白了。
“不、不會的,陛下不會治罪我的,我對陛下忠心耿耿,我伺候陛下那麼多年,若是我將你與我說的話告知陛下,陛下定然會聽我的。”
紀長澤笑的更加厲害了,他眼神盯著趙大人,笑著問:“趙大人跟在陛下邊這麼多年,何時見過陛下要對方死,對方能死之前見他一面的。”
“大人,多謝你了,本方才讓你好好的嘲笑了這麼一通,也算是道謝過了吧,告辭了,本會記得,逢年過節,給大人燒錢的。”
紀長澤說完,轉就走,還不忘記喊上已經聽傻了的胡子方。
“子方,走了,莫要與快死的人多話,晦氣。”
胡子方:“……”
他臉上簡直要被大寫的問號給填滿了。
愣愣的跟著紀長澤走出宮門,還沒坐上馬車呢,一個小太監就小跑著跑了過來,低聲對兩人道:
“紀大人,方才趙大人下臺階時,也許是沒踩好,摔下去,已經過世了。”
“陛下說,讓抬回去好好安葬。”
胡子方:“……”
紀長澤笑了:“干什麼這麼震驚,陛下若是不冷冷清殺了趙大人,我才吃驚呢。”
“誒,只可惜了趙尖這把好用的刀了,可惜,他那樣蠢,我本還想著多用他幾次,行了,回吧,這七萬親兵到手了,明兒還有一大堆的事要你幫著做。”
紀長澤與宮門外等候自己的紀黨眾人打了招呼,率先坐轎子離去。
胡子方呆呆站在原地,著那些正湊在一起嘚啵嘚啵討論晚上去哪里吃吃喝喝的紀黨人。
原來……之前并不是紀大人不知曉有人在聽,而是他故意為之嗎?
這就是朝堂嗎……
那這些人……這些看上去傻兮兮的紀黨眾人,也是與紀大人一般,心中門清,故意做戲了?
那邊的紀黨應聲蟲們也看見胡子方了,本來正犯愁沒錢吃大餐的他們頓時心中一喜,高高興興圍攏上來。
“胡大人,你愣著做什麼,紀大人說明天有事要做,今天讓我們好好放松放松,我們打算去好好吃一頓,一起來吧。”
“是呀胡大人,不過你新來的,你請客啊。”
“對對對,胡大人,你請你請,我這……這剛給家中夫人買了生辰禮,囊中啊。”
“我也是,我這小兒剛出生,要攢錢辦嫁妝,胡大人你就辛苦辛苦。”
胡子方被他們圍在中間,一時竟分不清虛幻與現實,偽裝與真相。
他看著面前這一張張帶笑的臉,微微抖,到了極大地恐怖。
紀黨的人莫名其妙的瞧盯著他們看個不停的胡子方。
走到一邊小聲:“他這麼看著我們幾個意思,是不是不想請客?”
“要不騙他新人都要請客一次?”
“這個主意好,不過大人好像很看重他,萬一大人知道了會不會訓斥我們?”
“吃飯比較重要,先吃再挨訓也值了。”
“行,那我們統一一下口徑。”
胡子方自然發現了他們在竊竊私語,他確保,這些人必定在說著一些他不知道的事,而他們居然完全沒有掩飾的意思,而是大大方方的這樣“悄悄做”,反而讓他不好開口問。
他們在看他了,眼神里,有著他看不懂的共識,難道是發覺了,他的心機,比起他們遠遠不如嗎?
胡子方七想八想,然而紀黨人到了他跟前,卻都一個個笑開。
“胡兄,其實我們有個傳統,新人來了,要請客。”
“對,沒錯,這是傳統。”
如此自然,如此調笑,仿佛他們方才真的只是在討論請客的事一般。
胡子方只覺得瑟瑟發抖。
紀大人也就罷了。
這些紀黨中人,是怎麼做到每一個人都擁有著渾然天的演技,演繹出這般又傻又愣又憨的模樣來的。
如!如斯恐怖!